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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疑释 ...

  •   次日天阙楼众人一起用了早饭,梁徇逐个道别,又嘱咐感谢不少,终于送上了车,临走临走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喊,原来是庞文带着孟家小公子也来送行,庞文自是知道内情,孟小公子倒是因为过于崇拜敏姬差点想跟着就走了,一番安慰开解,梁徇终于上了路,不多会儿就出了城,沿着小道一路走,梁徇心里突然有说不出的感动,当然有对戏班的不舍,他自小都是因为身份地位被人捧着敬着怕着,一向只有表哥和母妃真心爱自己,没想到,在自己落魄之时结识的这些普通人,居然会如此真心的对待自己,不免慨叹,‘也许世间还是好人多啊~!’另外一方面当然就是为了表哥啦!自己苦寻多年,几近绝望,就要被仇恨与思念腐蚀成灰的时候表哥就这样突然出现了,就像小时候当自己要被那些邪祟吓到颤抖崩溃的时候,表哥带着耀眼的光和温暖的微笑给了自己最安全的怀抱,如今终于,终于!又和表哥在一起了,他真的想过,如果就这样呢?不报仇了,和表哥一起回山上,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呢?梁徇想着,低下了头,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两只孔雀……母妃……父王……还有哥哥姐姐们……蜀国王族尽数遇难,斩杀流放充为官妓……梁徇不能容忍!攥紧的指尖几乎不抠出血来,‘不!不行,这国仇家恨怎能不报!还有舅舅一家!推翻他李家,杀掉安重诲。就和表哥回山上,回家……’
      ‘好,我陪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变成白头发老道,我还帮你梳头!’梁徇正想着,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薛横的回应,“表哥……”梁徇念着,莫名的想哭……
      ‘只要敏儿需要,我就会一直站在你身边,陪着你,历金戈铁马,过云淡风轻,可好?’
      “好……好!只要有表哥在我就不怕,任他什么李家安家!都挡不了我!”梁徇有点激动说的声音大了些,车夫还以为在叫他,忙搭话“小公子,您说什么,您要到谁家啊?是十里亭吗,马上了,我再快点,您别着急哈。”一句话倒是把情绪饱满的梁徇说的有点噎住!
      “……咳……额好……没…没事,不着急,不着急……”
      ‘呵呵呵,敏儿这几年变得可真是好脾气啊!’薛横听见卡住的梁徇不免觉得好笑!
      十里亭外,梁徇打发走这个车夫,不一会儿薛横就赶着另外一辆车来了,二人上车,到最近的饭铺吃了午饭,便从洛阳一路向惑明山方向进发,一连两三天,都没有合适的客店歇脚,两人也就在车里凑合,终于临近河中府算是比较繁华,有了像样的客栈,离的京城也够远了,梁徇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于是在客栈里歇脚,第二日一早便吩咐伙计想将马车换成两匹脚程快的走马,好抓紧时间赶路。
      谁知伙计却说“哎呦!二位客官,您往西京方向走啊,两个方案,快的三天,但是得靠腿着,翻山,这马可上不去,要是骑马呢,就得绕道十几天。”
      两人一寻思,那还是快一点好,于是交代伙计“那行,我们俩着急,还是决定翻山,麻烦伙计再给我们备些吃食路上带着,够这几天的就行,那这车马就归你们了,不知道够不够抵这吃住的费用啊?”谁知道这刚说完,伙计要应,掌柜的过来了。
      “客官别忙,我觉着您二位还是换马走吧,虽然慢些但是安全啊!”掌柜微胖,但是看得出是个热心肠的人,说的恳切!
      “掌柜何出此言呢!?”薛横礼貌的询问。
      “平时都不打紧,只是这几日说是不好,您看我们这家店啊,在山与城中间,来着的大多都是路过,还有本地的樵夫猎户们,从山上下来,歇个脚喝口水再进城卖货,可是这几天都说山上有只老虎总在道上劫人,我们这儿啊都很敬重山神的,从来不打虎,这老虎也从来不招人,不知道最近几天怎么了,所以我劝二位还是绕着点好。”掌柜说的眉飞色舞,确实有点唬人。
      “是所有上山的人都遇到了吗?”梁徇补问。
      “哦,那倒不是,就几个樵夫遇见了。”
      “那可有伤亡?”
      “额……这好像是没有。”掌柜想了想说。
      “那就说明那老虎许是路过碰上了而已,既不是每个人都遇到,又没有主动伤人,想来是没事的,您还是按我说的来吧,对我们俩来说还是早回家重要!”薛横微笑着再一次嘱咐,别说不一定遇到,就算是真的遇见凶兽他也自是不怕的,毕竟二人自小见过捉过的邪祟可比这老虎厉害多了!只是他说“回家”二字,让一旁的梁徇听在耳朵里,有些五味杂陈。
      谢过掌柜伙计二人出发已至巳正(10点),没一会儿功夫就走到了半山腰,此地虽不像塞北极寒,却也以进冬,大部分植被都已褪去一身繁盛,只留下枯枝败叶与冬日单恋阳光,。随着越来越高,山路逐渐变得窄小也越来越陡峭,薛横脚力毕竟不如从前,便掏出震银棍拄着走。
      “表哥,脚疼了吗?要不我们歇会!”梁徇看见了,心里不舒服。
      “不疼不疼,我这不是图省劲儿嘛!”薛横赶紧笑着说。不一会儿就临近正午了,两人决定歇会再走,毕竟又到了薛横睡觉的时间!正巧瞧见路边不远一棵大树枝杈长得粗壮茂盛,梁徇两三步就上了树,低头“表哥上来啊,你躺那根,我躺这根!”说着指着旁边粗壮的树枝。
      “呵!你自己躺着吧,我在下面打坐给你守着。”薛横到不是因为真上不去,只是在树上难坐到正身凝神,于是将震银棍立于背后盘坐在树下,梁徇在树上晃了晃腿,也下来了,枕着薛横一边的大腿躺下了,薛横并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微微一笑。
      就在将睡将醒之时,薛横听得身旁不远的灌木丛后面好像有些响动,在山上荒郊野外的有些小动物也是正常的,所以开始並没在意,结果一会儿就觉得响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粗重的呼吸和喉中有些压住的哼响,他听了一会皱着眉想这是什么声音呢?于是动用神觉,一个老虎的轮廓出现在意识之中!他猛的睁眼!腿上的梁徇也被这微小的一震晃醒,睁开一只眼,看见一只老虎就在两人面前趴在地上,曲着两个前腿,像是要准备进攻的态势!梁徇原地弹起,刚想要拔剑,结果却想起为不引起他人注意,自己把剑也收在五色牛皮里了。于是怒目拧眉紧攥成拳,也摆好了进攻的架势。
      “表哥,你别动!我来!”说着就要赤手空拳的往上冲,就被薛横拦下了。
      “唉唉唉!先别着急,它……可能不是要伤我们!”薛横可以通万物生灵,感觉到了什么。
      “这可是老虎哎!不为吃的还能干嘛!找你看病啊!”梁徇不可思议的质问薛横。
      “……”薛横转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真的觉得这老虎就是有求于他们!“额……相传~药王孙思邈就医过龙救过虎!”
      “啊~?”梁徇一脸狐疑,他没学过医,虽说修道之人,必读医书,他也只是知道这个人,只看过那些与炼丹有关的配方记载而已,这稀奇的故事他可没听说过。
      “你别乱来,我们问问。”薛横拿起震银棍走进几步,“你……额,这位虎兄,不知有何指教啊,为什么拦住我们?”
      “因为山上兔子都让猎人打光了,虎大爷我没得吃!要吃人啦!”梁徇在一边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薛横无奈又好笑的叹出口气,不予理睬。这老虎倒是像听懂了一样,翻过身子肚皮冲上,在地上蹭来蹭去。
      “嘿!这可真有意思了啊!怎么!这老虎是想让咱们给他挠痒痒啊!”梁徇见了惊奇,也走近了端瞧。
      “这应该是臣服的表现,看来真是有求于咱们!”薛横对梁徇说到,又转头看向老虎“好,我知道了,敢问虎兄到底何事为此啊!”老虎哼哼哼哼的翻回来,扬起一片尘土,然后转身向前走,走了两步停下回头低吼一声。
      “哦!让咱俩跟上。”薛横明白过来跟着就走。
      “唉唉唉,表哥,你真跟它走啊!你怎么知道它要干嘛!你跟老虎很熟吗”梁徇还是不太放心,并不是因为恐惧老虎,也就是觉得太稀奇而已!
      “没见过老虎还没见过狸奴啊!它们愿意把最柔弱的肚皮翻出来给你看就说明它对你很信任,没有恶意,都是生命,外一能帮上忙呢!”薛横解释,前面的老虎仍是走走就回头看一下确认俩人跟得上。
      “哦!狸奴倒是见过,之前宫里也有好几只!表哥给我讲讲那孙思邈吧,什么医龙救虎啊?”梁徇扁扁嘴想起了什么,又好奇的问到。
      “相传有一天,药王上山采药,路上遇见了一只老虎,刚要拿起扁担来防守,发现这老虎哼哼唧唧扭扭捏捏的并不像要袭击的样子,于是……”
      “是不是就像这只一样!”梁徇打岔。
      “哈哈哈哈,应该是吧!于是呢,药王就询问事由,只见大老虎张开大嘴……”
      “哎!不是说好不吃吗!?”梁徇瞪眼纳闷的问。
      “哎呀,没说吃,你别打岔呀!药王就往老虎嘴里看,发现原来是有根骨头卡在喉咙里了,造成了创伤,所以老虎才很扭捏是因为难受,”
      “哦~”
      “药王刚想伸手去取,又怕被老虎咬了,就把药筺上的铜圈拿下来卡住虎口,才取了骨头,又在伤口上敷了药,这就是药王救虎啦。”
      “哎呀~别说这孙思邈还挺有意思,还能给老虎看病!那救龙又是怎么回事啊?”
      “话说,又有一天……”刚说到这,之间老虎在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低着头在地上蹭蹭然后抬头看看他俩,喉咙里有轻轻的呜咽,真的很像在哀哀求人!
      “到了?好!”薛横说完就往里走。
      “哇!表哥,你不先看看就直接进去啊!”梁徇还有有点担心,那孙老道的故事就算是真的也差着几百年呢!谁知道现在的老虎还是不是这么善良呢!
      “没事!我真的感觉不出它有什么恶意!”薛横迈步进洞,可是这一步刚刚踩实丝丝微弱的杀气就从光线不明的洞里透出!薛横侧头看了一眼带他们来的老虎,老虎像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先走了进去,一路上还呜呜嗷嗷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薛横从袖兜的五色牛皮里摸出一串琥珀颜色的珠串,那晶亮的颜色黄黄的十分璀璨,薛横放在手心里向洞里一吹,这十几个昆虫形状了小珠子闪着亮光飞了进去,在洞口有光的地方不显,一进洞不亚于十几只小小的火把,让站在洞口的两人清晰的看见里面不太深的山洞里,刚刚进去的老虎在用头蹭另外一只看上去状态不好的老虎,想来应是受伤了,所以听到陌生的脚步声靠近才有如此大的敌意,但是现在得到同伴的安慰明显安稳了许多。
      “哦~原来是为救同伴呢!我说一个太老虎怎么会这么容易跟人求救呢!”梁徇恍然大明白的又感慨上了。
      “进去吧。”薛横在前引着梁徇二人走的很慢,希望不要吓到伤虎。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薛横就蹲了下来。这才看清,躺在地上这只老虎奄奄一息,看来伤的不轻!左边耳朵几乎掉了一半,连着下来是血淋淋的抓痕,上面已经开始生蛆,左眼张不太开了不清楚是否也被伤到了!背上和前爪上似乎还有几个血窟窿!着实是可怜的紧!梁徇一进来就捏着鼻子,抱怨味道难闻!
      “看着伤的情况,应是有几天了!估计就是客栈老板说的老虎开始劫人之前。看这伤口已经开始腐烂生蛆,不知道这眼睛还保得住吗!哎!得抓紧时间了!”薛横是真的用心在看诊,毕竟经历过战场,这利器所伤的他还都能治。
      “哎呦!都生蛆了,那还救得了嘛!要不咱帮他打个猎,让它吃顿好的再走呗!”梁徇一手哄要飞向他俩的苍蝇,一手捏着鼻子声音扁扁的说到。
      “这你就不懂了!要不是因为这些蛆虫把烂肉都吃掉了,它可能挺不到现在,身上这么多处暴露的外伤肯定会因为感染死掉的!”薛横又往前蹭了一点。说着薛横转身一挥衣袖铺散了一堆针刀药具,开始挑拣能用在老虎身上的“你看一眼水囊里还有水吗?”目不斜视的跟梁徇吩咐到。
      “不用看!有,从客店出来的时候不是装满的嘛!不过~不是水啊!是黄酒!”梁徇也好奇的摆弄着这些东西,“哇!表哥,这你都带着!?”拿起一个挺大个的铜药铡特别惊讶。
      “酒啊!那更好啊!哎呦,别大惊小怪我这两年一直就是以行医为生嘛!这吃饭的家伙当然得带着啦!”薛横被问到,好有些不好意思了。“敏儿来,帮我把这两种碾碎,加这个药和酒调成糊状。”说着递过去两种草叶一枚丹丸。梁徇拿过药碾和铜臼开始干活。
      薛横转回头复又对俩只老虎说到“我们现在要帮你治疗,但是毕竟我真的没给老虎看过病,你呢……忍着点,我努力,你呢,帮我安慰它一下。”然后接着找东西,心里想‘也不知道这老虎身上的穴位跟人是不是一样的啊!就算一样,它这大脑袋大爪子的,我这针也不够长吧……’自己正犯嘀咕突然发现几根自己从来没用过的针,较平时的针又粗又长。
      “哇!这么长的针不得扎透了!”在一旁碾药的梁徇一直看着他。
      “哎呦!敏儿聪明!这就是要扎透的!《灵枢·官针》有记载一针两穴。只是此法十分不常用,我也就不太记得还有这么几根针,给它用应该合适!”说着就开始准备下手,心里默默的念着药王保佑师傅保佑啊!然后轻轻靠近“伤员”稳准狠的在老虎头上下了两针,然后看它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并没太大动作才长长的才松了一口气,只听见后面的梁徇也唉~长舒一口气。倒是旁边的那只有些疑惑的样子。
      “没事儿,没事儿,我只是让它睡过去了!”薛横赶紧解释。接着又扎了几针应该是止疼的穴位,也不知道在老虎身上管不管用!反正一切都挺顺利的进行下去,用酒清理了伤口,敷了药,包扎好,薛横擦擦脑门的汗跟一直帮忙打下手的梁徇说“大功告成了,这眼睛应该是能保住了!”那欣喜的神情真是纯净,看的梁徇甚至有点入迷……
      “……那……我们可以走了?”
      “嗯……太阳也快下山了,我们就在这休一晚吧,也好看看它明天的情况。”说完将用过的东西清理干净收了回来,换出一把其貌不扬的素面折扇,在洞里随意的扇了扇,顿时气味就从刚刚的腥膻恶臭变得干净清爽起来,仔细嗅闻还有一些香樟的馨香。
      “这又是什么。”梁徇走上前来凑上伸着脖子仔细的闻。
      “就是一把老的樟木扇子,又用樟叶汁和樟油反复浸泡过所以很香,可能是跟师尊时间久了吧,所以还有点除瘴邪浊气的功能。”
      “师尊到底给你留了多少好东西啊!”
      “都是些随身的小物件,那些真厉害的法宝我都留在咱们山上了。”
      “这次回去可要给我见识一下!”
      都消停下来之后两人在洞里,吃了些带着的干粮,那十几张“萤火虫”还在洞顶一明一暗的闪着光亮,下面两只老虎依偎在一起呼吸匀称的睡着了。
      “这还真是万物皆有灵性啊!一个兽中之王会为了就伙伴向人屈尊!”梁徇想的是这两只老虎是不是就像他和表哥,虽然势单,却从没想过放弃彼此。
      “是啊,万物皆有情啊,只是……这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啊,看它俩应该都是刚刚离开母亲不久才能这样继续相依,虎基本都是独居的,你看那伤也应该是与其他老虎争斗才留下的,不知道再过些时日完全成年还能不能容得下彼此呢……”薛横说的悲切,却也是事实。只是梁徇心里不是滋味……
      一夜安眠,次日薛横比老虎醒的稍晚一些,结果在神智还没完全清明之时,就被一股血腥之气惊醒,猛的睁眼,看见面前地上两只血淋淋的大兔子……‘额……这是……老虎给的诊费嘛……’薛横坐了起来看看旁边立在“伤员”旁边的那只正在非常认真的给它舔毛,心想也许是给它们自己整的早点?那为什么放我俩面前……薛横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便没再纠结,起身打坐,昨日下午这有些传奇的经历让他心情甚好,就像第一次给人看病一样,所以今早调息之时格外神清气爽。
      不一会梁徇也揉揉眼睛睡醒了,伸着大大的懒腰“啊~表哥早!”昨日下午清洗药具的时候发现这老虎也是很会挑地方,不远处就有处山泉,冬暖夏凉从不结冰,去洗漱完毕,薛横回来又仔细检查了老虎的伤口,用了他师尊独门秘方的特效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又给换了一副,领着梁徇方放心的离开了,当然带着他的诊费--两只大兔子……
      朝阳初上,温暖和煦照在这虽然萧瑟的冬景上,少了一份寒悲多了一抹温婉……有了昨天的事梁徇长了记性把自己的鸾合带在身上不再离手,之前因为怕一直拿着让薛横看了又想起自己剑法全废的事,但是薛横好像真的已经放下不在乎了,也就大大方方的佩与腰间,薛横则拄着他的七星棍,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梁徇忽又想起来昨天还有一半故事没有讲完呢。
      “对了,表哥那药王医龙还没给我讲完呢!”
      “哦!对啊,好那我们就继续,话说~又有一天,药王在路上看见几个村民在打一条小青蛇,那小蛇已经不能反抗,药王赶忙上前阻拦说这蛇已经不能伤人了,何不就放他一条生路,然后就用自己的衣服将小青蛇包裹回去救治,伤药医治后,放生在隐秘的草丛里。过了些日子,一大清早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院中多了许多打扮贵重的人,还有很多匹神驹,为首的是位白衣少年上前行礼,说是自家一位小辈承蒙所救保住性命特来邀请感谢。药王平日救人太多根本记不得是谁,想要婉拒。结果白衣少年朗却说,族中人丁不旺,所以是家长特意派他请来道谢务必要到府上一见,于是药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众人跟随白衣少年上马,那神驹奔跑如风,不多时到了一个十分宽阔的庭院,正殿更是富丽堂皇,入殿宴饮均是山珍海味,问询后方知这里那是泾水龙宫,自己救得小青蛇,乃是一年幼的龙子,贪玩走失突然被愚人伤害,全靠脱衣医治才能保全性命。药王被请进入内堂。一位中年妇女领着个穿青衣的小孩出来,再三拜谢说:“这小孩儿呆头呆脑,被人打伤,全仗道长救护才免一死。”龙王请来宾客僚属,排下酒席,奏起音乐,宴请孙思邈,说自己正辟谷服气,只能喝几杯酒。
      在水府流连了三天,龙王问孙思邈想要点什么谢礼,孙思邈回答说:“本人居住山野,只喜好修道,冥想仙真锻炼形神,眼中虽看到各种物事,心中却没有什么欲求。”龙王拿出各色珠翠珍宝,药王坚决辞谢不肯接受,于是命儿子取来秘藏在龙宫的药方三十篇交给思邈,说:“您是真正的有道之士,拿着它们可以济世救人。”于是备好仆马,送回到所居的山上。回来后试着用那三十篇医方治病,效果都很神妙后来,所以相传他所编写《千金方》三十卷,就是将龙宫之方编入了书中。”薛横讲的流利生动,梁徇听的更是眉飞色舞。因为自己自小看得见一些东西,又久为道中,虽没见过神仙龙王,却十分相信。
      “哎呦!这么看这孙老道厉害啊!这龙王可不是轻易能见一面的呢!”
      “《内经》里讲,大道至诚四个境界,真,至,圣,贤那孔老夫子也就是圣人境界,那药王可是真人!相传活到一百五六十岁呢!当然厉害!不是一般的厉害呗!”这像极了小的时候两人的日常对话,就这样平常却心神愉悦!两人没注意到的是,刚刚开始好像就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在两人旁边的树枝间窜行……
      “嘿嘿!我突然想到!表哥你说~这药王和咱们师尊认不认识啊!还有还有!你说他俩谁厉害啊!要是碰上……”梁徇突发奇想说的异常兴奋……突然!一个白色身形闪下伸手要拍薛横肩膀……
      “白金!!!”身形发声。
      “谁!”梁徇面对薛横反应很快,伸手就拔出了鸾合。
      “什么……东西”薛横在此物靠近之时神觉也以知晓,只是……这知觉结果并不是转身看见的这位娇小女子!此物非人也!
      “诶!!你!不是白金!那你这震银棍哪来的!”这女子身穿霞光锦暗纹衫裙,上批碧色散花绫大袖衫,胸前绣纹富贵花开,金银杂之祥光四溢,颇有盛唐之风,只是隐约看到这耳后有一片白色茸毛虽幻化了簪环绒花结果反而更加明显。
      本来是薛梁二人以为被人突袭有些戒备,谁知现在到让这“小女子”一问,喧宾夺主了。
      “这七星震银棍乃是家师所赐,额……就是您喊的白金。”薛横知道师父隐世多年,能知道他的人并不多,敢这样直呼其名就能没有了,只是幻化如此……“您既然敢如此称呼家师,敢问一句如何称呼,还有您……”薛横本来想问的是您是个什么东西!“额……何方人士?”
      薛横彬彬有礼的,又是行礼又是敬称,梁徇就没那么好脾气啦!
      “哎!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大冬天的,这荒郊野地穿的什么衣服,从实招来,饶你不死!”梁徇也是带着戏班征战过的人呢,又见惯了妖魔邪祟,自是不信!确实!这样算来薛横却真是没在俗世里混迹过,这戒备心着实弱了些,梁徇剑尖直指这妖物向前一步站在薛横斜前“表哥,你别信他的,这等妖物专会挑拣人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引人上当好挖心去吃!”
      “嘿!你这小屁孩!我跟白金认识的时候怕是你爷爷还没出生呢!还拿我跟那些低级妖物比!我告诉你,大爷我自修炼以来就没杀过生!懒得理你!”这女子有些激动了,说话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粗,但是也许是觉得梁徇那一句这山路与这装扮不符,最后还真还了一身男装马服,窄衣小袖胡风左衽。
      “你!是白金徒弟啊,他没跟你提过我吗?看你们这去的方向是不是回山上啊!他那小破屋子还在不在啊?塌了没有啊?”如此明目张胆的幻化已是表明了自己不是个人,指着薛横的已经是个中等身量的男子模样。
      “额,您还没告诉我怎么称呼……”薛横看着这两人有些尴尬,但是还真没感觉到杀气,且说的都对得上,所以也没有敌对。
      “我叫艾禾,你师父有没有说过啊!”他骄傲的报上自己名号。
      “额……不曾听家师提起前辈!若是无事的话我们就走了。”薛横不是招惹想着不管是不是要害人的妖怪都是走为上计!
      “哈哈哈哈哈……”梁徇在一旁看着这妖精的尴尬已经笑开了花!
      “这个死白金,平时嘴那么贱,什么都说这该说的不说!”这精怪气急败坏的跺着脚,但是就因为他这一个嘴贱,薛横就断定,嗯!还没准是真认识师父的!于是追问了一句。
      “您若真的与家师相熟,那您知不知道,怀南是谁?”薛横说了这个名字,和自己一样的名字。一旁的梁徇听到他这样问,停下了笑声皱着眉回头“表哥……”他并不知道师尊心中的纠结,自然不知此怀南非彼槐楠。
      “哎……!不是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吗!他还放不下吗?”艾禾听闻面色凝重叹了口气。
      “我想,师父已经放下了。”薛横的声音也沉静下来。
      “放下了……你的意思是……他……”艾禾有些难以置信的回过眼神。
      “是,家师已经仙逝了,走的时候笑的无甚牵挂。”薛横低沉的嗓音平静的叙述。冬日上午的林间没有树叶的沙沙声,只是偶尔几只不曾迁徙的鸟雀凄厉的叫嚷几声,徒劳的在干枯的枝杈间跳动……衬托这败落的寂寥。
      “……好啊好啊!放下了就好啊……好……白金这臭嘴总算是彻底闭上了……呵……”艾禾空了半晌才感叹道,只是随着最后一声嗤笑眼中的一滴泪水滑落……“你们走吧。”艾禾看上去很是悲伤,也不再与他俩纠缠,说着转身欲化形而去。薛横却出口揽住,因为他真的很想了解一下这‘怀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算起来,是这位发话师尊才出手相救。
      “且慢!艾禾前辈,我们确实是要回山上的,您若是不忙,可否将家师之事讲述与我,出于好奇,也出于尊重,弟子实在惭愧对于家师的过往真是只知甚少。”薛横礼貌的行礼挽留。艾禾对空长望,片刻之后回转过来悲愁以散,也许是因为作为妖怪看惯了人命短薄的事实,释然的很快。
      “行啊,看你这小子挺知书达理的,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你师父这人吧,哪哪都好就是嘴太欠了!当年因为他一句话我臭了整整一年呢!”艾禾说到这真是气的眉毛倒竖。薛横对于它这个形容倒是十分赞同。
      “我呢,遇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已经和吴霜相识很久了,啊,就是你说的怀南,那天也是在这么个树林里,只不过是春夏之际,林叶茂密,你们也是修道之人,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动物灵兽想要修仙,得先修成人,我自招摇之山有了此心之后便不再杀生,果然普通要想修成人少说也得五百年,我三百年就搞定了!”三人边走边说,艾禾还不忘夸耀自己,梁徇看薛横真心想知道,也就收了剑走在他身边不再说话,反正他也不怕这东西,听听故事打发一路光景也不错。
      “那个时候我刚学会化形还不是特别好,要想真的成功呢,就得找个活人给个认可。那天他俩就在林里走着,我听见有人聊天,看着还挺和善的,我就远远的坠在后面了,结果他俩一直在说我就没的空隙,那个时候我还听不太懂他们说的所有话,哪知道他们是在争论,后来才知道,吴霜也是在说白金嘴臭!早知道我就找那善良温婉的吴霜要字了!好不容易两人之间有了空隙停了言语,我化了人形跳到你师父面前问了一句‘你看我是个什么?’只要他说出个人字,我就算成了,结果谁知道他张嘴就来‘你就是个屁!起开起开挡我道了!这人有病吧!’然后他就去追吴霜了,你说我招谁惹谁了!他是给了我给人字,可是先说我是个屁啊!就这么着那一年里我一化人形就屁味萦绕!”听完这段,看艾禾满脸无辜薛横努力忍住不笑,一旁的梁徇却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艾禾自是不爽促狭着眼睛瞟向他。
      “咳,那后来呢,还有就是他们当时在吵什么?您知道吗?”薛横赶紧打圆场岔开话题。
      “后来啊……哎,我还是先给你说他俩怎么认识的吧,这也都是吴霜没了之后白金告诉我的……”
      ………………………
      天宝初年,开元盛世遗风尚存,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予道路焉。欲战天下的白金小朋友时年十七,于各大剑庄世家子弟比武切磋,基于盛世之下,一路上也不用带什么银钱,在世家不论输赢都会有一些招待,遇到好客的家主,还会在临行时给些盘缠,但是总有意外,这白金今天就遇上了,昨晚喝醉,丢了钱袋,转天已进中午习武之人消耗能量又快,此地离下一个世家又还得两三天路程,又不想放下身段去要饭。于是就在大街上耍将了起来,想要把身上的短剑买了换些银钱,等过两日有钱了再回来赎。
      “各位乡亲父老,在下白金途径贵宝地丢了钱袋,现在想出售此绝世宝剑,换些银两……”他剑术不凡,长得又浓眉大眼,已经有许多人驻足围观,本来都以为是杂耍的,只是看着穿着考究,气宇轩昂也不敢随便扔钱,如今听他开口原是为了卖剑,他又一通天花乱坠的夸他这剑能驱邪避祸,来历不凡……所以已经有几位正项出价。可是就在白金决定要卖给谁的时候,人群里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大家休要听这神棍胡说,买回家去怕是废铁一块,或是断剑一柄!”
      “……”白金听了甚是恼火,横眉立目的转过头,那圆睁的大眼几乎不瞪了出来!习武之人耳力也是了得,一下就看见说话之身,一身书生打扮,文质彬彬虽然瘦弱却并没有羸弱之感。心想‘看着人五人六的怎么不会说人话啊!’!“这位仁兄,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这短剑乃是家师所赠的宝贝,我今日是真的身上没钱了,才出此下策的,也想着过几日手头宽裕了自然会回来赎的。您这么说话可是在别家上过当吗?自己眼力差却在这煽风点火,是怕别人买着好东西啊!”白金说的阴阳怪气的,旁边人有些还真觉得说的对忍不住的点点头。
      “你……你这神棍,自己没有真本事在这招摇撞骗!还敢指责别人!”那书生显然没有白金嘴皮子利落,说的脸上泛红。
      “好好好,我是神棍,您是什么呀!看着穿的挺像样的,难不成……是个……淫棍啊!哈哈哈哈!”白金真是口无遮拦,他这赤裸裸的辱骂,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那书生真的不会武功,直气的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你!你这人……真是……真是寡廉鲜耻!”说着自知不敌,哼的一声甩手转身便要走。那白金怎么轻易放过,快步绕道他前面。
      “嘿嘿嘿!这位淫棍兄台别走啊!不是说我没有真本事吗?那我就让你看看!”白金说着退后几步,手握短剑,心念咒诀挽了一个剑花,剑尖一指,绕着这书生就着起一圈火来,周围的老百姓们赶紧闪开,但是更多的是拍手叫好,直挑大拇指,又多了有几个挣着要出价的。
      “您看,我这算不算真本事啊~!”这火是用来捉邪祟的,白金本来不想在老百姓面前动用这些法术的,但是谁知遇上个挑事的。
      “你!这定是妖术。”说着想往外迈出火圈,但怎奈他无论往那个方向走,面前本来不大的火就会突然燃高,生生讲他困于里面。“你这神棍妖道,给我解开!”吼的也正像这圈一样,火冒三丈。
      “你说自己不是神棍的!过两日回来赎,那你大可去当铺啊,为什么在这大街上兜售!分明就是骗子!”书生见自己无法逃出,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这一说倒是点了白金。
      心想‘哎呦~他说的这倒是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卖给别人了,还不太好找呢!’书生见他不语以为是他理亏呢!叫的更带劲了“哼!理亏了吧!你个神棍没话可说了!还不给我解开!”白金翻了个白眼转身,不顾众人的目光和书生的叫嚷走了!还是祭五脏庙最为要紧呢!果然白金找了一家当铺,只当得一点银钱,想着够用三天就得呗,找了一家小酒馆吃饭去了……
      说回那书生,白金当时没解了地上的禁咒,然看热闹的百姓见主角走了,也就散了。只剩下圈中间的一人,全无形象大呼小叫,吃到一半的白金看到桌上黄澄澄金灿灿的胡饼突然想起来还圈这个人呢!赶紧念咒解了,书生方才得救!
      吃完饭白金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谁知刚出城不久在树林子里就听见有人打劫,声音还挺大,被劫的呢还真的个硬骨头,听着声音是挨了打了却好像还没松手。白金侠肝义胆平地一声吼“哪里来的小贼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放肆!”说着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两三下就打跑贼人。结果一回头……
      “哎呦呵!是淫棍兄啊!这么巧啊!”白金打跑了贼人,想来扶起被劫之人,一伸手……
      “怎么是你!怎么又是你!”吴霜被打的不清,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还有些破损,他死命的护在怀里的是一副棋,心想这人可真是个扫把星!他打开白金伸过来的手,扶着地想要自己站起来,谁知那贼人下手非常狠,吴霜一下就又要跌倒了,白金赶紧一把抓住,但是这一摔一接,棋盒坠地,棋子散落一地。
      “行了,你坐下,我来给你捡吧。”白金说着将吴霜扶到一边靠着树坐下,自己去捡棋子和最后被贼人扔下的钱袋。
      “不明白你这棋是什么宝贝啊!钱可以不要,却因为两盒棋被打个半死!”他一边捡一边拿起来对着阳光观瞧,也看不出来所以然。“喏!数数,够数吗?”
      “多谢!”虚弱的吴霜哑着嗓子道谢,然后认真的检查棋子。
      “嘿!你还真数啊!”白金很是惊讶,这棋子真的有数啊!
      “这是家母留下的遗物……自然珍惜!”
      白金从小就跟着师父修炼,对自己父母都没有什么印象,听到别人说起母亲父亲还是有些不舒服,就岔开了话题,“咳,对不起啊,嗯……看你这伤,差不多都是皮外伤,应该抹点药就能好。”说着上手捏了吴霜的腿,又掰掰胳膊,吴霜虽然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毕竟救了自己,现在“看起来”是在给自己疗伤,又都是男人也就没有反抗。白金摸到肋骨的时候,他生疼的哎呦了一声。
      “额……这里空怕不好!我先把这些皮外伤给你处理一下,带你回城找大夫啊!”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几个小瓶子,把他脸上身上腿上的皮外伤处理了。“能站吗?走带你回去看大夫。”吴霜收拾棋盒,想要站起来,但是包袱皮儿被扯破了,只能抱着,没有手撑地了试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哎呀,给我吧我帮你收着。”白金说着抢过棋盒往自己怀里一揣,但是胸口还是平整一片。吴霜惊讶的又有些愤怒。
      “你……你这神棍是要打这主意啊!你快还我!”
      “怎么说话呢!我要是有歹心现在就应该打死你!还有!我叫白金白岐仲,再敢叫我神棍,对你不客气!”白金瞪着大眼居高临下的吼了一句。“就多余救你!好心当做驴肝肺!”
      “那,那你这个是怎么收起来的。”吴霜不放心,但是又觉得自己理亏,问的很小声。
      “之前比剑赢的一个包袱皮,能装这些小东西但不显。”
      “哦哦,这等物件还真是神奇啊!”
      吴霜现在这个身体状况确实也没办法,本来就打不过他,现在更是理亏!一路上白金掺着吴霜,两人聊了起来,原来吴霜是棋弈世家,母亲自小就希望他能继承家学,去年大病去世了,吴霜便带着自小与母亲用的棋出来游历,与白金相遇之时正是刚刚赢了本地的世家,拿着钱准备转战下一目的地。结果被一名赌徒临时起意看见了,便跟在后面才出了这事。
      “原来你也是下山来历练的啊,虽然我们途径不一样,但是没想到我与你这神棍追求的大道却是统一。”白金也介绍了自己的身世来历,倒是让吴霜意想不到。
      “嘿!你还叫我神棍,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撅折!”白金心知他是开玩笑也逗起嘴来。
      “哈哈哈,别别别是我错了,只是你这名字……还真是别致!”吴霜自知是自己一开始误会了他,现在又得到如此帮助,已是心里有些惭愧。
      “我这名字怎么啦!我家说我是五月五出生的命太硬,又命格没金,所以就干脆叫了这么个名字,黄帝的老师叫岐伯,我要做个第二,所以就叫岐仲啦!怎么啦?看我这名字多有深意啊!那你呢?为什么叫个霜?”
      “我出生那天正好是霜降,我家呢,本在南方,是爷爷年幼时来了北方,随着年岁大了也愈发想念南方家乡,我是长子长孙,所以就叫了怀南。”
      两人一路上聊着一会儿就走回了镇上,找了家医馆,大夫给开了药,诊断说骨头应是没有断裂,好生将养几天就好,又说白金给抹的药甚好,接着用就行了。从医馆出来,二人找了一间小客栈,为了能照顾这个伤员白金特地要了一间两张床的房间。
      “没想到你的药那么好!”坐在床边的吴霜真诚的夸奖着在收拾东西的白金。
      “那是必须!这可是我们独门秘方!哎呀,我们这些习武之人总是难免磕磕碰碰,所以这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都特别管用!我还有个活络油!你要是能忍得了疼,一会给你揉揉,保证明天就见效!”白金满脸骄傲的夸耀着。
      折腾了大半天,叫了饭,又出去给吴霜买了身新衣服。(反正用的都是吴霜的钱!)晚上又帮忙打水洗澡,吴霜身上有些地方破了,只能白金来帮忙用水擦擦,然后!那特效的活络油揉的吴霜闷声□□,咬着被子疼的一脑门子汗。
      “我说你这细皮嫩肉的!可不得被人家打劫吗!一看就是好欺负的!咱俩反正路途也差不多,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教你点防身的功夫吧!哎!只是可惜我的短剑当了,不然就传给你!没事!等我下一站赢了就回来赎!徒儿你别着急啊!”白金坐在床边正在使劲的给吴霜推揉,一下一下的,下面趴着的吴霜就叫的一声一声的,听到这话着实觉得好笑,想说点什么反驳身上却又生疼……
      一通揉搓过后,白金把东西收起来。
      “话说你这宝物叫什么名字啊!”扶着肋骨的吴霜挣着床坐了起来,看着白金正在把一应物品收回那包袱。
      “哎呀,就这么个包袱皮有什么名字啊,赢的时候人家也没告诉我它有名字。”
      “如此神奇之物还是需要一个名字吧……不如就唤作……纳什革,怎样?”
      “那时格?这什么名字啊!”
      “收纳物什的皮革啊!不好听啊?那我再想想!”
      “哦!纳什革!还行还行!挺好听的!那你再看看这个水囊!”
      “是上次你说起的那个可以余浆自满水囊!?”
      “是啊!这是我师父给我的,说是什么五色神牛的,也没个名字,额…要不就叫…剩酒壶?”白金说着又从包袱里“变”出个牛皮的水囊,拖在手里看看又转向吴霜。
      “呵…嗯…这剩字难免有些贬损之意……不如换个同音的盛吧,就起名盛琼酿如何?”
      “盛琼酿!嗯……还真是好听!你们学棋道的还要会背诗起名啊……”白金听了这两个名字,又想起自己那个……哎!难免有些尴尬。
      “哦,那倒也不是,只是家母颇为雅正,所以自小耳濡目染也只是附庸风雅罢了”吴霜自是明白白金此刻到底在纠结些什么,笑着开导过去。
      几天过去,吴霜身上好的都差不多了,这天早上吴霜醒得很早,起来看见白金袖口里的当票,心下便有了打算,迅速的出了门,找到当铺赎回了那短剑,又小心的回来。‘还好还没醒!’轻轻打开房门的吴霜蹑手蹑脚的把剑放在了白金衣服上,又静静地躺回床上了……
      “啊~嗯?!”醒来的白金打个哈欠,转身拿衣服当然就发现了剑。他望向对面床上衣着整齐,背对外侧躺的吴霜当然就明白了其中关卡。“怀南……谢谢!”
      “……岐仲……我也要说谢谢!”空了几秒吴霜回答,两人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在那一刻好像两人的心却照见了彼此……
      随后的好长时间,二人就这样一起游历挑战各大棋剑世家,胜负皆有两人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白金教剑,吴霜授棋,时光流逝好不快活,虽然吴霜只比白金大了一岁,但是说话行事却感觉成熟稳重了不是一点,只是白金有些时候还是幼稚的很想占便宜的叫吴霜徒儿,只是任谁看都是不像,吴霜也从来只是笑笑不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一过就是五六年……
      ……
      “你这个嘴啊真是!应该去学祝由!肯定能挣大钱”这日两人从城中出来,走在通往下一城的路上,白金不知道有说了什么,引得吴霜只翻白眼。
      “哎呦喂!我这个嘴怎么的啦!那老板就是该骂啊!虽说是无奸不商吧,他也过分了点吧!我就是帮他爹教育教育他!”白金撇这嘴颇为不屑。
      “我不跟你说了!怕您一会也来教育我。”吴霜自知拌嘴自己稳输,赶紧逃离现场,快步走向前去,留下不怎么服气的白金。
      “唉唉唉~你走那么快干嘛我还没说完呢……”白金刚要拔步去追,突然面前出现一个穿着艳俗的丑女,耳朵上面还长着一撮白毛,说是丑呢,其实也不是,单看眉毛眼都不错,不明白怎么放一块就那么不和谐,此女开口说了话“你看我是个什么呀?”
      本来刚被吴霜说完就没好气,又突然跳出这么个玩意,把白金吓了一跳,“你就是个屁!起开起开,挡道,你这人真是有病!突然跳出来吓人……”白金说着往前绕过她要追吴霜,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这应该不是个人!走在前面的吴霜也闻得突然出现的这个女声回过头来,二人一对眼神心中便已知晓。
      这得了“人”字的妖兽本还挺高兴,脸上的五官排列,说话的音调口音都好像变得更好了,可是下一秒便觉得周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像喝酒吐出来的,又想沤烂了的垃圾……
      “额……这是什么妖精啊!这么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屁精吗?”白金离的比较近也比较先闻到,满脸嫌弃的在鼻子前面使劲扇。
      “还不都是因为你!”那屁精……嗯……不是,那精怪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前一秒还满心欢喜的脸上已经愁容满面!它本是觉出后面这个人道行更深,所以如若是他给的字可以助自己更快修炼,谁成想是个祝由唾病的嘴!这下可怎么才好啊!
      “先别哭,好好说话,你打哪里来?要了这字是为修炼嘛,可曾害过人?”远一步的吴霜平静的问话。原来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动物,来自招摇山上,是传说中上古神兽狌狌(sheng/xing)的后代,面似猿猴,身似貂鼬,可双足站立,没害过任何人,甚至都很少吃肉,只是一心修仙,好不容易学完了多少种鸟雀的鸣叫,会了说人话,化人形,本以为今天是一大里程碑!结果……非所愿……
      “道爷,我说的都是实话,麻烦您收了这屁字吧!”它一脸委屈的跪在地上哭诉,他的原形虽然有些像黄鼠狼臭鼬那些,但毕竟不是啊!吃食又干净,从来没有过如此难闻的味道。
      “……这……怎么收啊?说你是香饽饽管用吗?”白金骂人功夫了得,夸人都不怎么会!
      “估计是不太管用的,它们要字只听说过成和不成的,没听说过说香就能香的!”吴霜也犯了难。
      “不能说香就香,那怎么我说臭就臭了呢……”白金倒是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化个原形看看!”吴霜突然想到,跟精怪说道。那精怪倒也听话,果真化了原形便不臭了!也是毕竟那屁字是冠名在那人字上的。
      “我们赶时间,要不先这样,你化做原形跟我们走,找到办法再说,跟着我们你也沾沾人气不吃亏。”吴霜面色温柔的俯下身,对着地上化成雪雕一般的精怪说,“嗯……你有人的名字吗?”地上的小家伙摇摇头吱吱的叫,“看你刚刚化的样子很像倭奴国的艺姬,……就叫艾禾吧,你可喜欢?”说着吴霜蹲了下来,那小家伙看上去非常高兴的跳上吴霜的大腿在他手臂上蹭了又蹭。它心想,还是这个人好啊!又温柔又体贴,虽然道行浅了点,跟着他俩也好,不但能沾到人气,还能看见很多人学学人的生活习惯之类的。
      生性善良的吴霜也不是第一次救人,或者救动物了,白金也就没说什么,况且这小家伙长得还十分好看,后来的日子里二人的左右便多了一只雪白的灵兽,毛色光亮润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
      “来!下棋!这次我一定能赢!只要我赢了你,你就得心甘情愿的叫我师父啦!”两人晚上在客栈住定后白金吃完饭没事干,又来找吴霜自取其辱。上次下棋是大概一个月前,这是这一个多月吴霜好像渐渐清晰了什么……
      “好~下,你真的就这么想赢我?”吴霜笑的云淡风轻,只是心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无法再风平浪静……
      白金嬉皮笑脸的放好棋盘,棋盒。一旁的艾禾将长长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像个毛绒绒的坐垫,只探着小脑袋看着他们。二人落座,各自执棋开始对弈。白金也不是纯粹的臭棋篓子,毕竟名师出高徒嘛,吴霜教的自然不会太差,就像他一直教吴霜练剑一样。
      白金始终非常认真的盯着棋盘,思索着吴霜常用的路数以及破解之法,只是他并没有看见,今日的吴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面带微笑的下棋,那永远如冬日暖阳般的笑脸上笼罩阴霾……
      一子落错,白金便抓住了机会,三步致胜。“哈!叫师傅!”惊喜的白金猛的抬头,那眼神晶亮的发光,有些错愕的吴霜两指撵着棋子,低头看向棋盘……
      “呵……我输了……”他颓然的将白色棋子慢慢放回棋盒,脸上的挫败使得白金更加兴奋,他第一次下棋赢了吴霜,更是第一次看见他脸上这要命的表情。面对蹦着高欢呼雀跃的白金,吴霜的心情五味杂陈,他自知心意动了!
      白金高兴,他就高兴!可是那好像已经超越了友情界限的情愫能不能说,他能不能接受,同为修道之人,自是明白参悟大道实属不易,若是无法专心,那么终其一生可能也是徒劳……
      “呵!心念动了……怎能不输呢……”吴霜的苦恼全写在脸上了,那纠结的眉头和欲哭无泪的木然吓到了白金。
      “唉唉唉~你怎么了,这么不想输给我啊,输给我有这么难过吗?我不是也就侥幸赢你这么一回吗?不让你叫师傅了还不行!”蹦跶够了的白金坐会席上侧着头看低头拧眉的吴霜。
      “……输给你不丢人,只是……我不想叫你师父……”吴霜轻轻的摇摇头,“有酒吗?”
      “……有啊,我给你要去!”白金说着下楼去找店小二。吴霜转过头摸摸艾禾的头。
      “我本以为喜欢上一个人应该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如此苦楚难当……”
      “酒来了~”不一会白金端着小盘上来,说着推门进来了,是上好的黄酒,还有一甜一咸两个小菜,放在桌上,又在酒盏里倒好了酒,“客官您请慢用啊!”
      吴霜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先灌了三杯,表情还是那样阴郁。
      “哇,怀南你今天怎么了!?输给我就这么难受吗?那……我这棋不也都是你教的吗?”白金见状,真的以为就是因为自己赢了,不过想想也是!要是有一天吴霜的剑术赢了自己估计得去撞墙也说不定!
      “岐仲……大道真的那么重要吗?”吴霜不敢看他只是淡淡的开口。
      “当然!咱们修道之人不就是为了得道吗!”
      “那如果出现了一个人,与你……心意相通想和你一起共度余生,你愿不愿意分一些心思在他身上!……他不会阻碍你修取大道!只是……只是”吴霜抬头又低头……他想解释,他不会阻碍到白金,只是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如果可以……更想知道他的心意!
      “……”白金呆滞的挑着眉看着吴霜,“怀南……你……”他这狐疑的眼神倒让吴霜心里打起鼓来,以为白金听懂了自己说的什么!他当然想就这样告诉他,但是又对产生如此情愫的自己非常惭愧。脸上顿时烧的火红起来。
      “我……”吴霜攥着酒盏的指尖都已泛白,那指节磨压的咯咯作响。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怀南!我说这些日子你怎么看着魂不守舍的呢!原来是动了这心思啊!哎!是不是上次夏家的那位小姐!走的时候我就看她一直看你,是不是还单独送了你礼物!怎么着?你也看上她啦!?”愣了半天的白金一拍脑门,想起了他陪吴霜刚赢了的夏家,确实有个小姐也是棋中高手,对吴霜好像破有好感。
      “……”刚刚本来还以为被窗户纸捅破了的吴霜满脸黑线,“不是她!”旁边的艾禾都听不下去了,吱吱的感叹一句别过头去不再看这笨蛋。
      “那是哪家姑娘啊?哎!不管是谁,能让我们吴霜大少爷看上可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哈哈哈哈,你说,是谁?兄弟我帮你去下聘!”白金说的眉飞色舞。
      “……这福分给你要不要啊!”吴霜没好气的也转过脸去。
      “我可不要!我这辈子就是一门心思要修成正果,就要以我这一人之力搏无上天机,得天地玄机洞见大道真谛,开宗立派成为万世不朽的一代宗师!哪有时间儿女情长天情说爱的!那多耽误正事啊!”白金说的豪情满怀,两眼放光。
      “你是这样想的……我知道了!”吴霜得到了答案,虽然无比伤怀,却是在意料之中,也就没有更多言语,“睡吧,我很累了。”说完放下几乎不捏碎的酒盏,留下还没说完的白金。
      “哎!怀南,我不是说你不干正事!那喜欢上一个人是正常的啊,是我不正常!再说了,感情只是也不像吃饭,好吃就吃,不好吃就能不吃,是不是啊!”
      “你做的饭都不好吃!”已经躺在床上的吴霜接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只是自这天起吴霜以后也再没有跟白金下过棋。
      ……
      两人游走天下,转眼战遍了中原,又从剑南道要去往江南水乡,吴霜还有些期待,因为出现就听祖辈不断的提起南方老家,希望可以一路向南走下去看看。此地虽已是秋意正浓,但在这偏南地界还是气温不低,时常下雨。今日来到了南阳最大的棋艺世家,自打到了南阳吴霜就听说了这棋艺闵家为一绝,今日亲睹果然不同凡响,虽不如两京繁华之地,却很有大家风范,府邸开阔门徒众多,说明来意,闵家派出来家里最小也是最顽劣的四公子与之对战,盲棋一人对弈两盘,三局两胜。
      “哎!怀南,我不是说你不干正事!那喜欢上一个人是正常的啊,是我不正常!再说了,感情只是也不像吃饭,好吃就吃,不好吃就能不吃,是不是啊!”
      “你做的饭都不好吃!”已经躺在床上的吴霜接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只是自这天起吴霜以后也再没有跟白金下过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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