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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番外——尧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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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信的父母都没有灵力,因此对于他特别宠爱,期望和要求也很高。尧信勤恳修炼,直到年近二十,才以最后一名的身份进入昀灵宗。
但是没有人愿意收他为徒。和他一起考入的同辈都是小他五六岁的少年,更不愿与他接触。
他的格格不入与后辈阳步截然不同。
尽管如此,他仍珍视在宗内学习和修炼的机会,平时在鲜有人问津的藏书阁一呆就是几天,也因此认识了浯羲。
那是他进入宗门后唯一的朋友,热情友好,和他无话不谈。但一次迟到,他听见了一名长老的声音。
“你将来可是要继承宗主之位的人,怎么能和他混在一起?”
浯羲竟是宗主之女?
“他怎么了,和别人不一样吗?”
长老瞥过他藏身的书架,将浯羲拉走了。
“你有所不知,历代弟子中天赋再不济也没有像他这样的。”
浯羲深感不悦,“但他比任何人都努力啊。”
“老夫是指,天生的灵者应该不至于此,除非他身上有妖族血统,或者是后天通过旁门左道获得灵力。日后万一入魔……”
“你们太多虑了,书上不曾有过详细记载,我只相信亲眼所见。”
说罢便回去赴约,为迟到道歉。
长老无可奈何,只能提醒宗主多加照看。
浯羲先前一直生活在宗主的庇护之下,不曾与外界来往。面世之后,她对一切充满好奇,总能毫无条件地相信、喜欢别人。
兴许不曾受过伤害的人才能如此赤诚勇敢。
即使浯羲将尧信拉入自己师傅门下,不少人红眼,却也没有人异议。不是因为她是宗主之女,而是因为她是浯羲。
但是从大师兄嵩眠出关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尧信入宗前见到过这个屡次出入风月场所的人,他身上还佩戴着和某一名歌姬的定情信物。此次他出关,对浯羲几乎是一见钟情,凭借花言巧语和惯用伎俩,逐渐俘获了那过于单纯的芳心。
尧信虽然不甘,却也不忍打破浯羲的美好幻想。他私下拜访师兄,说出了那位歌姬的姓名。
嵩眠惊奇地打量着其貌不扬的师弟,“你想要什么?”
尧信前半生规规矩矩,不曾未干过一件出头的事。面对无形的威压,只能佯装面不改色。
“离开她,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嵩眠意味不明地笑道:“原来是个情种,我答应你。”
嵩眠低调了数日后,却向宗主提亲。
尧信怒不可遏地找上嵩眠,“你……当我真不敢抖出你那些烂事?”
嵩眠翘起腿,戏谑道:“我好怕啊。怕你这么蠢,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尧信险些晕厥,但他还是没敢将事情闹大,只将自己所知告诉了师父和浯羲。可就连浯羲都质疑他,谁人会相信呢?
万不得已,尧信带着她去了嵩眠最喜欢去的地方,求见婉夕。
老鸨凑到他跟前媚笑道:“本来老身已经痛改前非了,但这位小美人确实有几分姿色,若是你以她做筹码……”
“放肆!”浯羲脸色铁青。
“放尊重点!”尧信意识到生变,将她挡在身后,尽可能平静地说:“师兄嵩眠让我们来问候一下婉夕是否安好,他处理稳妥便会再临。”
老鸨吸了一口烟斗打量着他,最后目光停在浯羲身上,吐着烟圈笑道: “你仗着自己是常客,给了一点银两便想让我们污蔑那位公子,人家得知后苦苦相求,连老身都看不下去了。好自为之。”
浯羲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那样的失望、厌嫌,他至死难忘。
棋差一步,全盘皆输。
他自暴自弃地笑道:“像我这样低贱的人,哪里比得上金枝玉叶的大师兄?你不信我,再正常不过。”
“好自为之!”浯羲鲜有动怒,可此时尧信已心灰意冷。
“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这么拙劣的谎言,亏我说得出来。”
“我也以为我能相信你。”浯羲的灵力将他禁锢在原地。
尧信低吼道:“你我不过相识三年,自然是那个风神俊茂,和你门当户对的大师兄更为可信。”
浯羲终是察觉,黛眉紧蹙,质问道:“所以你便出此下策?”
“好一个下策!我确实愚蠢地认为他会束手就擒,才在告诉你之前与他私下解决。不然他怎么会来‘苦苦哀求’那个老鸨?收买人心,我可没那个资本。”
如果他不激怒浯羲,没准她真的会冷静思考。“许你最后一次出言不逊。我不想翻脸。”
“不怪你偏袒,谁让我生来就不是大小姐你看得上的人。”
他知道浯羲最讨厌这种说辞,但眼下这就是事实。
浯羲耐心耗尽,“一直藏着掖着,背后使尽手段,无怪乎别人瞧不起。”
“既然知道答案,又何必闹得不堪?太看得起我了。”
“你也明白何为不堪?”浯羲冷言相向,径直离开。
回到宗门后,他污蔑大师兄的事情人尽皆知。
“早就觉得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亏浯羲那么维护他。”
“动心思也就算了,还敢使这种下作的手段,也不照照镜子。”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还有脸回来。”
他的佩剑还未拔出鞘,便被紫色的灵力夺去。
“没关系,小羲。他那点灵力,碰谁不是送死?”
尧信冷眼看向浯羲,“宗主之女,鄙人前去投个好胎,何必多管闲事?”声音极其压抑。
有一瞬间,浯羲觉得应该自刎的人是自己。
这些的说辞与她方才的无甚区别,她却觉得尧信当真不该如此蒙尘。
可那个人待她这样好,事实又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怀疑他?
她派人归还佩剑时,赠扇一柄。
他有心放下,却总是“不巧”偶遇那两人,浯羲眼里容不下旁人,嵩眠的眼神则一次又一次地凌辱他。
就连他的心魔,也是成双出现。
宗主在浯羲的暗中请求下没有追究尧信的疯言疯语,给他赐了婚。但尧信怎么可能放弃最后的尊严,接受又一个自己“配不上”的女灵者,于是当堂拒绝。宗主脸色铁青,最后作罢。
这就是她想要的好聚好散?
他将怒火发泄于比他更低贱更该死的妖,他的灵力在歪打误着中飞速提升,但在一次失手中害死了妖手上的无辜之人,又“恰巧”被嵩眠和其他同门撞见。
于是宗门认定他心魔失控,不能再放任不管,决定废除他灵脉,逐出宗门,替天行道。
他前半生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即使在山下也难抬头做人。
他被医者挑断灵脉时,围观者众多,喜闻乐见。他已无廉耻心可言,所幸浯羲没来,他也能彻底死心。
尧信醒来时仍是那名蒙面女子在身侧。
“还想怎么样?”
“运转灵力,探查是否有异。”
尧信已经放弃思考,昏昏沉沉地照做了,却发现他灵力无损,不过筋脉虚弱。
重获新生,尧信来不及高兴,因为他已无法相信任何人。
“你……违抗宗命?为什么?”
“你我素未谋面。全宗上下站在你这边的人只有一个。”她递出一面铜镜,里面的人容貌已变。“想清楚,之后的路怎么走。”
为什么,废除灵脉时都能一声不吭,此时却流泪不止。
“多谢……”
“希望你不要让她后悔。你若不幸遇险,服用此药可大幅提升灵力,但会折损寿命。保重。”
尧信确实打算重新生活。但他们忘了,心魔无药可救,除非不受刺激。
乔装打扮而再临青楼的嵩眠对此一无所知,再次被他撞见。
尧信到底不能放任浯羲落入这个渣滓手里。他谋划着在浯羲大婚那天潜入宗门,趁嵩眠毫无防备将其暗杀。但是潜入人群后,真正看到嫁衣如火的她一步步离他而去,笑靥如花,最后只为嵩眠一人盛放,他的理智被丹药彻底吞噬。
待他再度清醒,一切已不可挽回了。
他痛恨过自己的卑劣,为什么偏偏是他这种“血统不正之人”容易入魔?
最后他想明白,这个名号就是汇集恶意培养心魔的温床。
所以,错不在他。
所以,不择手段也要推翻这一切,只要能拉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下地狱。
哪怕拦道者是不知如何逃脱的浯羲,哪怕他的见证者死于他手,哪怕另一个自己重蹈覆辙……
当初苍休参加考核时,灵力尚未化形,他的样貌和浯羲也并不相似,所以舜乾只当他是可用之材——毕竟同类的心思最好把握。
如果不是他早已忘记自己原本的讨厌模样,断不会在将苍休推入火坑才后知后觉。
不过看苍休那么憎恨自己的父亲,他虽然不能够相认,却也可以利用得心安理得了。
可惜苍休拒绝了他提出的条件,选择遗忘。而他只知道如何加深执念,连自己的心魔都无法彻底根除。所以最后他任由千曲处置悬雪,只要不让他再回到宗门。
他没有把“以命换命”的说辞当一回事,是因为缚妖里他只是用了一些让那两人看上去死亡的药粉。不料千曲一下杀手,他们的傀儡宗主便驾崩了。舜乾献祭了那只灵也无力回天。
不过在那之前,他想做的事都已了了。何况服药逆天已久,他也阳寿将尽。
剩下的,只要复仇落幕,他便能阖眸收尾了。
他不会让悬雪解脱。
结局出乎意料的完美,他料定“功成”之后,悬雪将不得不继任宗主,与他们殊途同归。
他这个人身无长处,堪堪能够揣测心术。
究其一生,终是翻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才是真主角(误
qwqqq再次感谢!!(不敢撒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