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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云南之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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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蓝若飞醒来,才发觉铁手一夜未归。她首先想到铁手会不会是怪自己之前下手太重,昨晚才和无情、追命睡在一处。又思虑了一会儿,蓝若飞才草草梳洗,赶往无情、追命的营帐。
没想到:营帐也是空的,连被褥都整齐的码放着,显然昨晚没有人睡过。
蓝若飞倒底不放心,忙跑去找诸葛世叔打听消息。
军营里的兵士们都已经认得蓝若飞,所以也任她来去,并不出言阻拦。
她人还未撩帘进帐,已经听见诸葛正我和舒无戏在帐内正很大声的讨论着。他们话说的很快,蓝若飞跑的又急,只隐约听清:他们在说的人里,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桑芷妍”!
“蓝姑娘!”舒无戏脸冲着帐门,所以第一个看见蓝若飞。他招呼了蓝若飞一声,借此硬生生转过了话题。
诸葛正我也是一样的,和蓝若飞很生硬的打个招呼,解释道:
“昨晚,我派铁手去接应冷血、小刀了。大概要中午才能回来。”
蓝若飞本来确实是要打听铁手去了哪里,只是从她听见“桑芷妍”这三个字时,她脑子里又有了一个更新也更急迫的念头:“她居然还活着?!她在哪里?!”她强忍着,才让这话没有脱口而出。
诸葛正我自然没忽略掉蓝若飞脸上恍惚的表情,他知道蓝若飞刚才一定是听见了些什么。于是,他故意轻描淡写的说:“我派了无情他们去云南接应飘雪了。还有,桑芷妍被飘雪救下,此刻人也在云南。”
“哦......”蓝若飞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手上紧攥着一条崭新的长鞭。鞭子一段段的绕紧了她的十指,现出一条条红红白白的印子。
“你伤还未好,先下去歇息吧。”诸葛正我暗自在心下叹口气。可蓝若飞还是那样呆呆的站着,半晌后才回过神,转身向外走去。
一旁的舒无戏,早按耐不住,蓝若飞的背影刚一消失出他们的视线,他又抢起之前的话题继续和诸葛正我争执。
“我说诸葛兄!你怎么能让无情去云南!你要担心金兵抓他,担心成家兵器,那就派他去济州......”
“我相信无情!”诸葛正我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他停了口,眼睛在一侧的地图上细细的寻找起来,显然是在思索着占况,并不在意一边的舒无戏那双脚直跳的着急样。
“唉~~”舒无戏发作不得,只好放弃,无奈的在一边坐下,安静的等待诸葛正我可以早点从思想里走出来。
再说无情与追命,连夜离开军营,一路乔装改扮,不过数日时间,已然到达离汴京不远的开封。
这里也是一片战后的萧条凌乱,随时都有金兵余部以及暴民土匪的威胁。
无情和追命一合计,由追命负责,出面另雇了开封城外一家农户的两兄弟,买下一乘小轿,大模大样的依然由官道前往云南。此后一路向南,大道上金人渐少,而流民渐多。也是无情、追命俩人,虽然见得那一路路人凄楚,倒都没有动声色。不过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而已。
可想而知,此行若换了是铁手与蓝若飞同往,怕是必定会被两人的沿路善行而添上许多延误、凶险。
如此看来,这倒是诸葛正我的英明之处,懂得什么时候派什么人做什么事。
我们还是说回无情追命这两人。
只见:官道之上,一乘小轿,一匹瘦马。
马上坐着个落魄官家,穿一领灰扑扑、皱巴巴的衣衫,冠帽鞋袜无一不染着路上秽土。再往那脸上看,瘦黑瘦黑的脸,两撇滑稽的八字胡,眼角还有些皱纹,约莫是个三十奔上的逃难行商。两个轿夫,大约是被主人家刻薄过许久,一副没吃饱的委琐相貌,衣衫褴褛,穿着草鞋。那轿子因此也是被他们驮的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被风刮到一边一样。偶尔的轿子侧帘会被吹开,依稀可以看见轿子里那个素色衣裙的小婆娘。青白面皮,乌黑浓发,竟是满脸病恹恹、两眼无神的痨病样。
轿子不时停在路边,那两个轿夫看着那男人下马,将水或者干粮什么的送进轿子里的那婆娘手里。有时候,那婆娘也会将帕子一类的递出来。帘子并不会全撩开,只是撩开一小角,露出那婆娘的一双手。那双手,很是纤细。倒是一双绝好看的手,可惜在太过苍白,仿佛不是一个活人的手,倒更像是被人砍下来后放在案上的一样。
这两个轿夫是家住开封城外的一对兄弟。他们的客人,这一对夫妻,则是从汴京逃难而来。小夫妻俩,据说是要去云南躲避战乱,可原来的轿夫只肯走到开封。俩兄弟一合计,对方既然包吃管住,他们兄弟也刚好想逃到没金兵的南边去,便接下了这一桩生意。
一路上,轿子都很沉,沉到他们兄弟俩大呼意料。这里面坐的,是否真的只有那一个病到弱不禁风、连夜宿旅店时都要丈夫抱着的婆娘。
于是,他们这一路,从不敢多看那轿子里的人。
因为,轿子可疑的分量。因为,那婆娘可怖的手。还因为,这一路,她一直在咳嗽,每每交给男人的帕子上都染着殷红的血丝。更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煞人。他们曾无意中与她对视,只觉得她的眼神如同夜鬼一样,一直的凉到他们的骨子里。
一路上,只有那个骑马的男人,兀自嘀嘀咕咕。两个轿夫也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和谁嘀咕。有时候,他们会后悔自己接的这一桩生意:女的像一个鬼怪,男的像一个疯子。但是,已然上路,对方买断了的契约,他们也没退路。只有一点点的挨下去,早一些挨到云南。
犹听那轿子里,小娘子喘息咳嗽数声,断断续续的吹起一首曲子。曲声似乎是有意的吹的很轻,除了这俩轿夫外,旁人也听不到罢了。
那曲声哀怨悠长,冷的两个轿夫又是一连打了数个冷战,几乎整个人软在当场。
没有等这两个轿夫回过神。
空旷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一个冷而威严的声音:
“成公子!林某久候您多时了!”
四周的空气立刻如静止一般,带着无形的压迫,逼向着道路上的四人。两个犹自惊怕的轿夫彼此对顾,仿佛突然清醒,连滚带爬的迅速消失在了道边的荒草丛里。但听草丛中,立刻如野兽跑过,又似只是风鸣,传来哑哑两声。旋即,“扑”地从其中飞起一物,竟是直扑马上男子的胸前。不料,马上的男子也甚警觉,迅速的牵绳向后一让,避开了。
那事物于是就掉在了地上,沿着不平的碎石路“叽哩咕噜”一滚,却分开了——
两个人头。带着新鲜血液,还冒着热气,依然在滚动着、挣扎着的人头。那两个轿夫的头颅。
“相公?”轿子里传出又惊又急、娇滴滴的声音。
“莫怕!想只是几个歹人,来讨银子的。”马上的男人柔声劝慰。
轿子里不再有人声传出。官道前后,却也依旧四顾无人。
那一个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那砍下轿夫头颅的凶器一般,腾空出现,又腾空消失,无影无踪。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轿子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确定?”那男人依然骑在马上,原本警备着的身形立刻一懈,“大师兄,我看我们这回......”
无情很冷淡的一撩轿帘,半露着那一张粉白带妆的俏脸,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看四周。
“说了,这一路,别叫我师兄......他们或者没走很远。”
“我看我真要被你害死了。一路被人追!还有啊!我们离云南怕还有好些天的行程。我这匹瘦马可带不了我们两个。”追命一边说一边苦笑着,“银子也快不够了!又要再买两个轿夫。又要安葬这两个,还得我去把他们的尸首找齐!唉~~”
不等他说完,无情已放下轿帘,不再搭理追命,任由他一边做事一边唠叨。那追命倒也麻利,不消多时,已经从草丛里扒拉出两个轿夫的尸体。沿着头颈,断口整齐,连无情也一时看不出是何兵器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