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就高考》圆子吧唧

3、第三章

　　南山中学的惯例是早上到校先绕操场跑三圈，再回教室上自习。每个班组成一个方队，还需要拟定一个彰显本班个性的口号。

　　这个口号，任佳怡从开学第一天思考到开学第二周，都没有想出符合霸气又不庸俗这个条件的句子。谁知第二周升国旗时，校长突然宣布为响应国家体育与传统文化结合的号召，以后的跑操改为打拳，并且各班体育老师将会花一周的时间把《英雄少年拳》教给各位同学。

　　这个消息还没宣布完，底下就一片沸腾。低年级的同学纷纷赞叹学校英明，表示每天早上跑三千米确实太累了，高年级的同学则生无可恋地摇摇头，好像已经深谙学校的某些套路。

　　周俊前桌那位兄弟站在队伍倒数第二排，满脸感动地对叶谎竖起一个大拇指，大概表达这个决策非常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叶谎切了一声，把目光转向别处，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张唐僧脸。

　　一旁的周俊突然小声道：“谎爷，据小道消息，今天您前桌要来报道了。”
　　叶谎挠挠头：“这么牛批，迟了整整一周。”
　　周俊道：“也不是故意的，听说他家本来在A市，上周忙着搬家呢。”
　　叶谎陷入憧憬：“你说，我改天也搬个家，老李会不会给我准一周假？”
　　周俊悄无声息白他一眼，无情道：“他会扒你一层皮。”

　　升旗很快结束，叶谎回到教室就开始睡觉。昨晚通宵游戏，用他的话说就是再不睡可能会瞬间仙逝。

　　趴下前，他瞥了一眼前桌，依旧没有人，但椅子上挂着一只白色Nike肩包，这个包......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哪里......怎么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叶谎猛然感到自己的手被狠狠一推，他骂了一句：“操，哪个傻逼推我？”

　　这一抬头，他就呆住了，站在他前面的，心心念念的前桌，竟然是公交车上遇见的那个聋哑人。

　　那一身白衣，那充满戒备嫌弃的眼神，叶谎睡成猪都不会认错。
　　聋哑人虽然褪下了连衣帽，口罩却严严实实戴着，口罩上方那双眼睛此刻正盯着叶谎，半晌，聋哑人开口：“把手收回去。”

　　“我靠！！你会说话啊！”
　　叶谎的一声惊呼引来同桌周俊的疑问：“你们俩...认识？”

　　不知道怎么解释，叶谎晕晕乎乎：“啊，认识？公交车上见过，啊，也不算认识...这难道不是个聋哑人？......”

　　周俊并不打算搭理这番混乱的叙述，他把叶谎伸出课桌的那只妨碍着同学的只手拉回原位，示意新同学可以入座了。

　　就在这时老李走进教室，拿黑板擦敲敲讲桌：“自我介绍例来是放在开学第一天的，但是由于同学请假的原因，我们改到今天。白遥，你先别坐了，第一个来吧。”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倒数第二排。
　　白遥同学却浑然不觉已被全班关注，他取下口罩，慢悠悠地向讲台走去。班里女生的表情渐渐由微妙到浮夸，再到最后的沉醉其中，只用了不到十秒钟时间。

　　叶谎眯着眼仔细看讲台，半晌脑子里蹦出一句话：“这人除了眼睛好看，脸更他妈的绝啊。”

　　“白遥，白色，遥远。”
　　简陋至极的六个字，却引来全班女生疯狂鼓掌。
　　周俊目睹大型花痴现场，刚想吐槽，就见自己的同桌也痴痴地盯着讲台，他惊讶道：“你也跟着犯花痴？？”
　　叶谎摸摸鼻子：“屁话。这世上有比你谎爷更好看的男人吗？”
　　周俊：“......”

　　白遥介绍完自己，便面无表情地回座位了。
　　老李没有叫下一个人，略带骄傲地说道：“白遥同学是A市的中考状元，我校辛辛苦苦挖来的人才，大家以后要多向他学习。”
　　班里女生一片崇拜的惊呼。
　　叶谎瞬间觉得一道学霸的光芒从前桌映射过来，映得他睁不开眼。这年头帅哥都流行兼职一下学霸的吗？还让他这个学渣帅哥还怎么活？

　　“下一个，王和桑。”

　　周俊前桌欣欣然起身，在讲台站得端端正正：“同学们好，老师好，我叫王河桑，来自美丽又遥远的xx县，那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冬暖夏凉，气候宜人，实乃度假旅游之胜地......”

　　“说重点！”老李打断他。
　　“哦，好的老师。”王和桑不急不慌地笑笑，“我是一个严格遵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好青年，从小把建设和谐社会当作我人生的使命，希望同学们能以我为榜样，成为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一份子，谢谢。”
　　全班愕然，老李率先鼓起了掌，表扬道：“不错，有觉悟的好同学。”

　　班上共有二十来个人，待所有人都介绍完，老李才勉强把目光投向最后一排：“那个谁，上来吧。”
　　叶谎环视一周，确定是在叫自己，边起身边按捺住兴奋客气道：“害，要我说就不用了吧，反正大家也都认识我了。”

　　没想到老李当真了：“好，那就不用了。”
　　叶谎刚欲跨过座椅的那条腿僵在空中。

　　“今天的自我介绍就到这里，也不过是让大家彼此间有个初步印象，七班最终成为一个真正的班集体，仍需要同学们齐心协力为班级创下辉煌，继续自习吧。”
　　老李收拾完花名册，匆匆走出教室。

　　这场自我介绍仿佛真的拉近了大家的距离，很多人都以此为契机展开了与周围同学的第一次交流。

　　叶谎仍在为老李的不公待遇愤愤不平，他捏着拳头暗暗咬牙道：“老匹夫，尔非人哉！”
　　就在这时班长任佳怡忽然大声说道：“班干部除了班长其他都还没选，不如趁今天一并选了吧？”
　　同学们纷纷表示赞同。

　　选举采用推荐制，被推荐的同学推辞几番也就答应下来，最终定下：学习委员——第一排那个写出速算公式的眼镜男刘大山，文体委员——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何婷婷，心理委员——王和桑，劳动委员——叶谎。
　　劳动委员是任佳怡直接任命的，没有经过任何选举。

　　叶谎那句“死三八”刚发出“s”的音调，就被王和桑一记社会主义目光吓了回去。
　　算了，不就隔几天搬一次纯净水桶，还能趁机溜去小卖部，挺划算。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来，同学们跟我一起做......”
　　操场上，体育老师正跟着音乐律动发出口令，同时自己做出示范。

　　这套《英雄少年拳》属实没有男生们想象的那么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相反，有一点点娘炮。
　　被带领做完一遍后，男生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老师您教的这是健美操吧？”
　　体育老师摊摊手，表示这是学校的决定与他无关。

　　叶谎倒觉得没什么，他初中学过拳术，在他看来出一拳喊一声“哈！”的行为略显傻逼，所以这个健美操娘是娘了点，不傻就行。
　　美中不足的是，他和白遥两个人被分到倒数第一排，他并不想和这个人站一起。

　　早上的时候，由于昨晚断电没有熬夜，叶谎精神大好，便想着和周围的同学增进一下感情。
　　周俊和王和桑还未到校，只有白遥一人笔直地坐在位子上看书。
　　叶谎心道这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他总不能三年都不交朋友吧？而自己作为他本班第一个见面的人，拯救冰块这个任务自然义不容辞。

　　思前想后，叶谎想到一个绝佳的开场白。
　　他先试探性地戳戳前桌后背，待前桌微侧过头时，热情洋溢地问道：“白同学，给我抄一下你的物理作业吧？”

　　那张精致侧脸隐匿在朝阳的逆光里，看不出一点表情微动，只有优美的下颌线动了两下：“老师，他要抄作业。”
　　叶谎急忙看向门口，老李的目光已然锁定在他身上。
　　“这周每天放学后打扫三楼厕所，不许找人帮忙。”

　　想到这，叶谎气得牙痒痒，再看一眼旁边那位若无其事做操的同学，恨不得立马打他一顿。

　　“好了，今天就到这，下去后好好回想一下动作，解散吧。”
　　体育课是最后一节，同学们都把书包放在花坛边上，等下课后就直接回家了。

　　叶谎一边在心里咒骂白遥，一边拖着身子地往教室走，周俊几个问时，他故意大声回道：“你谎爷要回教室写作业，写物，理，作，业！”
　　周俊他们不知道早上的事，以为叶谎又在发神经，劝了句“悠着点”便走了。

　　南中也算这几个市里赫赫有名的学校，但厕所的脏乱臭问题并未因此得到解决。
　　叶谎捂着鼻子拖地，忍不住骂道：“他妈的是有多短才能尿到坑外面去？！”

　　好不容易把厕所拖完，又拿抹布把隔间门板都擦了一遍，叶谎满意地审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才离开厕所。

　　天色早已暗下去，整栋教学楼只有几间教室亮着灯，自然也包括他在的那间。
　　叶谎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平时胃口不大好的他今天却明显感觉到了饥饿，一会去吃什么呢？校门口的炸鸡，还是民主街那家老面馆？

　　刚走到教室门口，他猛然瞥到教室里还有一个人正在整理书包，凝神一看，这不就是害他留校扫厕所那个灾星吗？

　　火.药撞到枪筒，叶谎三两步走到白遥面前，满肚子的火还没迸发出一两点火星，就毫无防备地被对方先盯住了。

　　白遥收回向门那边迈出的腿，直直地盯着叶谎。
　　又是那双眼睛，又是那种深不见底蒙着冰霜的眼神，不同的是这次多了点轻描淡写的疑惑，轻到仿佛眼睛的主人根本就不关心缘由，仅仅走个形式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叶谎那肚子火气像被这双眼中的湖水浇灭了一般，挣扎再三也复燃不起来。

　　良久，他没出息地说出一句像是在赌气的话：“我今晚一定会好好写物理作业的！”

　　白遥收回目光，随手戴上口罩往教室外走去。
　　叶谎朝着他的背影又嚷了一声：“你听到没有！我今晚一定会好好写物理作业！”

　　门口那个高瘦的身影顿了一下，片刻后：“关我屁事。”
　　声音隔着一层口罩飘出来，虽略显沉闷，却仍遮不住那股透彻人心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