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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   客厅有清晰的说话声,花厅却分外安静。

      此刻的裴泽既清醒又犯迷糊,他上次见王楚凝是圣诞节回国时,当时的圣诞聚餐她因工作忙碌没赶上,只匆匆露面,两人远远地打过一个招呼。

      王楚凝见他似乎时差没倒过来,也不急着说话,将茶几上的玻璃杯端到他面前,轻声说:“还是温热的,你喝一点?”

      “谢谢。”裴泽避开她纤细的手指,握住玻璃杯的下半部分,视线落到涌动的透明的温水上,心潮似乎也跟着波动,“大嫂,你坐。”

      王楚凝站直身体,手指将滑落的长发拨到耳后。

      裴泽的视线不着意地扫过她的耳垂。

      王楚凝的两枚圆润的耳垂上都生了一粒小痣,因而从小妈妈就不许她打耳洞,说这两粒痣是好兆头,打耳洞容易破了这份好。她虽然不信这些,可也不想忤逆妈妈,一直戴的是耳夹款式的耳环。

      痣其实不大,但王楚凝生就白瓷一样的肌肤,加上耳垂饱满,细细的一个小点看上去反而像是耳洞一般。

      王楚凝见裴泽将一杯水都饮尽,想他可能睡一觉口渴,问道:“要不要再让小七送一杯来?”

      小七是家里的年轻佣人。

      “不用。”裴泽将水杯握在手中,指尖没来由地按在她方才落下指印的地方,轻咳一声问,“大嫂,公司忙吗?”

      王楚凝坐回单人沙发,将茶几上放着的一摞资料整了整,笑着说:“忙,一直都这么忙。”

      裴泽这才注意到灰色的硬壳文件夹,他望着那张侧脸,满月般饱满莹润,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全数吞回去,只愣怔地看着她整理收拾,细细的手指尖抹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樱花一般淡淡的粉色,

      王楚凝将资料收拾好,问道:“阿泽,这回是不走了吧?我听妈说,你还有几个朋友要从国外一起回来合作是么?”

      “嗯。”裴泽终于还是站起来,他不想呆在这里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怕王楚凝和他客套。

      客套就等于疏离。

      裴泽知道这是事实,但他选择回避这个事实。

      “大嫂我去弄点水喝,口渴。”

      王楚凝微微仰头看向身材高大修长的裴泽:“好,去吧。”

      裴泽低眸的瞬间却被她眉弯眼笑的模样蛊惑,她每一个角度都很美,甚至有种近乎妖的魅力。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握住水杯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

      裴泽走得太快,和从餐厅出来的小七差点撞上,他往后退一步,扶住即将歪向一边的小七。

      小七天生的左脚不太好,生下来就被人遗弃,后被郑阿姨捡回来在裴家做工,虽身体不好,可是个爱笑的小姑娘。她笑呵呵地说:“阿泽少爷你怎么急吼吼的?你是要喝水吗?”

      裴泽听着小姑娘清脆如铃铛的声音,心情放松不少,他虽然常年不在家,但小七每次看到他都自来熟,这一点很让他高兴。他将水杯递过去:“是啊,口渴。刚才我回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

      小七捧住水杯微微扭捏,仰头看着俊逸的少爷眨巴眨巴眼睛:“太太放我半天假,让我去看男朋友咯,太太人好。”
      说完高高兴兴地转身,慢慢走进餐厅去添水。

      裴泽想,小七都到年纪谈恋爱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边的小动静,引来人。

      一声颇为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裴泽的思绪。
      “阿泽?回来了?让我看看。”

      是裴泽的小叔,裴知廉。

      裴泽转身迎着小叔走过去,被小叔揽着手臂有说有笑地回到客厅。

      客厅,裴知廉的太太和女儿在,女儿今年堪堪十八岁,正准备举办成人礼。大儿子却不见踪影。

      另外是裴泽的父亲裴知谦和母亲柳玉。

      裴泽上前跟父母打招呼,尤其是父亲,今天第一次见。

      父亲还是以往模样,不苟言笑的大家长,看看儿子的模样,点点头:“回来了就好。”

      柳玉则按着儿子坐下沙发,揉揉他的肩膀,问道:“睡醒了?我叫你大嫂看着你,你大嫂呢?”

      裴泽道:“大嫂在看文件,有点忙。”

      柳玉嗔怪丈夫:“都是你呀,我叫你带着楚凝回来吃饭,你还顺带让楚凝回来加班?小心我叫楚凝去劳动仲裁你这当老板的。”

      裴泽的小叔,裴知廉道:“大嫂你不知道,楚凝那边最近在北方几个城市开分店,事情都不小。今年二十家门店的开业计划很快就要完成了,楚凝功不可没。”

      裴知廉的太太也接了话,问起王楚凝在公司的事情,听见丈夫的夸奖,便提点自己的小女儿:“听见没有?你大嫂现在是分公司总经理,你二哥现在是拿了国际大奖的珠宝设计师,你要好好学习,跟他们看齐。”

      裴泽看向正在玩手机的妹妹裴雅,见她一脸惶恐,有些哑然失笑。

      裴雅放下手机,赶忙做谦虚状问:“二哥,珠宝设计难考吗?我也想学,但是不是要有绘画功底?”

      裴泽道:“不一定,看具体专业院校的要求。如果要考,绘画可以学。”
      他耐心地解答堂妹的问题,眼尾见母亲往花厅去,应当是去让王楚凝过来闲话。

      沙发另一侧,裴知廉正跟裴知谦道:“大哥,你看阿泽也回来了,还带着一身本事,接下去是不是在公司安排个职位?你怎么也没个说法?”

      裴知谦很清楚,亲弟弟担心的是自己儿子去公司担任要务,影响他这个做叔叔。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越发高大成熟的儿子,“我还没跟他聊过,看他意思吧。”

      裴知廉连连点头:“也是。现在他们年轻人都喜欢自由,更何况我听说阿泽在国外已经有个珠宝团队,如果加入公司反而不方便,要是想在外面自己干,反正家里也可以出资支持。”
      他望着正跟女儿闲谈的二侄子,心里却犯嘀咕——
      如果真的让裴泽去了公司,那他跟自己儿子怎么办?

      公司那些见风使舵的,还不得往这位真正的太子爷身边靠?
      裴知廉皱眉,有些烦自己儿子今天不来吃饭,太不给面子,使眼色给自己太太,让她催儿子赶过来吃饭。

      -

      晚餐用的是大圆桌,裴泽一家四口,算上裴知廉一家三口,一共七个人,坐得宽松。

      本来裴知谦要说起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被柳玉踢回去:“好了,吃饭就不要说公司的事情。有什么你明天上班去办公室,关起门来你怎么说我都不管你。”
      她嘴里说着,手上又拿起公筷给丈夫夹菜,笑眯眯地道,“好好吃饭,我的好老公。”

      裴知谦很吃这一套,笑纳了,转而给太太也夹菜。

      那边,裴知廉太太见状,脚踢了踢自己老公的脚,裴知廉得到提示,也赶忙给太太夹菜。

      裴知廉夫妻俩一直在邀请裴泽去家里做客吃饭,看上去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顿筵席结束,裴泽和父母送走小叔一家人,转身回去时,他走在母亲身边,而母亲则叫王楚凝挽着胳膊在悄声说话。

      说的是裴知廉女儿十八岁生日宴的事情。

      裴泽刚想听听她们的闲话家常,就被父亲提溜着进书房了。

      -

      柳玉望着儿子和丈夫一前一后,都是高拔的身材,儿子尤其笔挺,颇有些温文尔雅谦谦公子的意思。
      她手指抚在王楚凝的手背上,轻声叹气:“阿泽的脾气就是闷着,不像是阿瑾,有什么话总跟我这个当妈妈的说了。”

      阿瑾是裴瑾,裴泽的大哥,王楚凝的亡夫。

      王楚凝跟着柳玉走得很缓,道:“可能一直在外面,独立惯了。”

      柳玉扭头看看美丽端方的儿媳妇,笑了:“我都忘了,你啊,跟阿泽一个样子,闷。什么都闷在心里,不高兴的不说,高兴的也不表现出来。工作场合就算了,喜怒不形于色是好事,在家里在妈妈面前也这样,是不是叫妈妈伤心呢?今天高兴吗?妈妈让你来家里吃饭,又留着你住,是不是耽误你为公司赚钱了?”

      王楚凝难得娇俏地往柳玉肩头靠了靠,讨饶似的说:“我陪老板太太,也是为公司服务了。老板太太高兴了,老板就高兴,那不跟我给公司赚钱是一样的结果?”

      柳玉被逗得欢喜:“我说错了,还是你会说话。阿泽要是愿意跟你一样,难得哄我两句,那我真是睡觉都要笑醒了。走吧走吧,他们父子聊他们的,你陪我去看看新买的衣服首饰。”

      两人进电梯,王楚凝不忘叫管家郑阿姨准备果酒和零嘴去衣帽间。
      这阵仗,必然是要一头扎进衣帽间,欣赏两三个小时不止,配点小酒更适宜。

      -

      裴泽跟随父亲进书房,刚坐下,就被问到打算。
      面对威严的父亲,他没有隐瞒,将原本的计划全盘说尽。

      裴知谦听罢,重重叹气,拿起书桌上的文件袋重新放回去,望着小儿子笃定的眼神,点了点他:“多少人希望能借着父辈祖辈的庇荫往上走,你倒好,只想自己干。那你也不想要我的钱?”

      裴泽道:“我手头有开公司的钱,也有周转的资金。”
      他大学时代就开始做珠宝首饰,在国外有稳定的高级珠宝定制顾客,更有长线投资,手里的资金比不上裴家几代经营,但维持一个珠宝公司的基本运转没问题。

      裴知谦像是知道儿子的主意不可更改,也不准备再劝,只是不免失望和遗憾:“所以说你还年轻啊,你要是有你大嫂半点的责任和担当,就不会跟爸爸说这样的话。”

      裴泽听见父亲提到王楚凝,便道:“嗯,论做生意我的确不如大嫂。”

      这几年裴家的生意扩张,门店销售收益与日俱增,一步成为业内龙头老大,王楚凝功不可没。

      裴知谦摇摇头:“要是你大哥还在,加上楚凝的本事,我现在就可以退休把公司交给他们。退一万步,没有你大哥,楚凝是我亲生的女儿,我也能把公司给她。”

      可惜,王楚凝只是裴家的儿媳妇,而裴瑾已经不在了。
      王楚凝也有自己的未来,裴家没有立场非要她留下来为公司效力。

      裴泽道:“爸,等我历练几年,你给我一点时间。”

      裴知谦摆摆手:“去休息吧,刚回来也累。”

      “嗯。那我出去了,爸,你也别太忙,早点休息。”裴泽推开红木椅子往外走,刚要拉门的时候,听见身后的父亲开口。

      “阿泽,你自己做,爸爸也不反对,你想单独闯闯是好事。创业的事情,跟你大嫂谈谈,你大嫂这些年对国内市场的了解程度比我还深,多请教她不是坏事。知道吗?”

      一字一句,字字透着关照。

      裴泽握住门把的手垂落,转身看着两鬓微斑的父亲:“好,谢谢爸。”

      裴知谦笑着端起茶杯:“你跟爸爸客气什么?”

      -

      裴泽从书房出来,刚转过走廊就见小七拿着托盘往从电梯里走出来,他问道:“小七,我妈呢?”

      小七的托盘里是两盘新鲜欲滴的草莓和蓝莓,还有两份巧克力酱的冰淇淋。她驻足:“太太和楚凝姐在衣帽间,让我送东西去。”

      裴泽上前端起托盘:“我帮你拿过去吧,我找我妈有点事。”

      小七双眸闪闪发亮地说:“好呀,那我刚好可以跟我男朋友讲电话。”

      裴泽倒是有些羡慕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开心果,他道:“你跟你男朋友这么好?”

      “嗯~我们一天要讲三个电话,三天要见一次。其实一点都不多啦,一周才见两次。”小七一边说一边去按电梯,笑眯眯地回头看小少爷,“少爷你也快点谈恋爱吧,太太可着急了呢。”

      裴泽笑了:“知道了,你也来管我?”

      “我才不敢呢,哼哼~”小七一蹦一蹦地挪进电梯里,朝他挥挥手,按一楼下去。

      裴泽端着托盘往母亲房间去。

      原本二楼的主卧和书房在一起,但柳玉钟爱衣服首饰,就将大书房改成衣帽间,二楼另一侧的次卧改成书房让丈夫办公。
      因而大衣帽间既有单独的外门,也有连通主卧的移门。

      由于柳玉买衣服的速度实在是太高效,不得已,在衣帽间另一侧的卧房也被开辟出来放衣服首饰,她在衣帽间的墙上又另外凿开一扇门,连同落地窗露台门,这间衣帽间可以说是四通八达,出入异常方便。

      裴泽走的就是靠走廊的外门,门没关严实,他踩着柔软的地毯进入,入目而来的就是琳琅满目的锦衣华服,跟美术馆似的,顶级的高级定制礼服单独悬挂,稍次一些的则是并列挂在衣杆上。

      他欣赏站定后,欣赏了一下母亲这么多年的收藏,为母亲的品味折服。

      二十年前的驼色廓型大衣放在如今,依旧是时尚圈里高级审美的存在。

      裴泽走到靠东的一侧门边,敲门:“妈,我送吃的过来。”

      “进来。”柳玉笑着说,明显心情很不错,“你跟你爸爸谈好了?”

      屋子里,王楚凝斜坐在黑色的绒面沙发上,正侧着身子,手里捏着一枚熠熠生辉的粉钻,扭头朝裴泽看来时,他几乎有些错神。

      粉钻的光芒都掩不住她眼眸流转的润泽。

      裴泽的视线快速而克制地收回,端着托盘走到沙发中央的茶几边,“这么晚了还吃冰淇淋?”
      说话间,眼神却无端端落在地毯上,无他,是一只肤色细白的脚,小巧的脚趾指甲上涂着粉色甲油,圆圆的指甲盖看上去很是晶莹可爱,而顺着光滑的脚背往上是纤细的脚踝,薄薄的皮肤包裹在精巧的骨上,世界上任何雕塑家都刻不出的曼妙弧度……

      这一次,裴泽的视线几乎是被烫了一下似的避开,后槽牙不自觉地咬合。

      柳玉推着儿子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端起冰淇淋小碟子递给王楚凝:“哎呀,你大嫂在,我心情好,吃点冰淇淋也不没事。少吃点就行,不会胖的。”

      王楚凝放下手头的粉钻,接过冰淇淋碟子,对裴泽道:”阿泽,你吃水果吧。”

      柳玉将草莓盘子递到儿子手边,坐在王楚凝身侧,拿起那一粒粉钻问:“阿泽,你看这颗怎么样?我想正好趁着裴雅成人宴,送给她当礼物,帮妈妈想想是怎么镶?配其他钻要怎么配?你可是设计师,不许说不知道。”

      裴泽将草莓盘放到一边,伸手接过,捏着对准房顶的灯光细细地看:“切割得很漂亮,fancy vivid pink。”他将钻石还回去,对母亲道,“妈,这颗虽然小,可是少说三百多万美金,你舍得?”

      柳玉哼笑:“我哪有什么不舍得的?”

      王楚凝品着冰淇淋解释道:“是裴雅妈妈提过好几次了,妈是割爱。”

      柳玉放好钻石,搂了下楚凝:“还是我的宝贝楚凝最懂我了。”

      裴泽了然:“做成款式干净的吊坠吧,整条项链用白钻衬托粉钻,粉钻做立体镶嵌,可以从视觉上放大粉钻,白钻作为背景也显得粉钻净度和色级的罕有。”

      王楚凝点头,对着柳玉道:“我觉得不错,妈你想呢?”

      柳玉瞪瞪儿子:“我搭进去一颗粉钻不说,还要再搭进去一圈白钻?”

      裴泽哑然:“那别镶了,直接送吧,让他们去想办法弄。”

      王楚凝笑了:“那肯定不行,当天生日得让裴雅妈妈高兴,那肯定是要做成成品让裴雅戴上。”

      裴泽静静地听她说话,一颦一笑都有一种温柔得体的韵味。

      柳玉跟着吐槽:“是呀,你阿姨那个人,恨不得把家当全带在头上手上脖子上,没见今晚来给你接风吃饭都戴足全套首饰吗?如果我就送一粒钻石过去,别说三百万美金,就算三千万,那她也没处炫耀去,我当然得帮她想好怎么炫耀。这也我们家的面子问题。”

      裴泽无奈:“那你们定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柳玉叹气:“让你听听我们的事情你又不耐烦,家里的事情你也不管,气死我了。”

      “没有不耐烦,我不清楚这些细致内里的事情,给了意见又容易出错。”裴泽耐心地解释。

      柳玉谆谆教导:“所以才要听才要知道,以后家里的人情关系都要你来负责,你要是现在搞不清楚,以后怎么办?要么你给我找个像楚凝这样聪明伶俐,心里门儿清的媳妇,我就不拉着你说这些细碎事情。”

      裴泽摊手,亘古无奈了:“妈——”

      “好了不说这些。”柳玉转头问,“楚凝,那你拿去公司找个师傅镶嵌了吧,就说是阿泽的想法。”

      裴泽想出一份力,便问:“妈,要么我来?”

      柳玉快人快语道:“用不着你,裴雅是你妹妹,钻石是我出的,设计想法你给一个就行,不用你真花时间。你有那时间不如去追女朋友。”
      她对这个弟媳妇和侄女已经算是尽了心意,但心意到什么程度,还是得有分寸。

      王楚凝听见,抿着冰淇淋小银勺望过来,对着裴泽浅笑。

      裴泽被那双笑眸一晃,手臂不自然地动了动:“妈,别老提这事情了。我工作要紧。”

      柳玉也不理会儿子,继续跟王楚凝道:“就按照我说的办。能赶在成人宴上做出来就行,钻石你明天就带过去给师傅,款式你看着定,差不多就行。”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自己的珠宝首饰立柜。

      首饰柜里面齐齐整整地悬吊着十几款珠宝项链,下面的横抽屉里则是各类名贵的耳环,每一款都光彩夺目。

      柳玉拿出一条圆珍珠项链和相配的珍珠耳环,送到王楚凝眼前:“楚凝,这条珍珠项链我最近都不大用得上,给你刚好。”
      她将耳环托底递给儿子,“阿泽,你要是有时间就帮妈妈把这对珍珠耳环改了。你大嫂没有耳洞,给改成耳夹的款式。行么?会不会大材小用,委屈你这个高级珠宝设计师了?”

      裴泽求之不得:“不会,我有时间,只是我的工作台还在路上,需要点时间。”
      他回国前就订好了首饰工作台,这几天还没有交工。
      他想,妈妈的确是有衡量,自家人给自家人办事,外人毕竟是外人。

      王楚凝指尖触摸珍珠项链,笑着道:“不着急。”

      柳玉兴之所至,将项链给王楚凝戴上。

      王楚凝今天穿修身的浅灰蓝缎面小立领衬衣,配上这条光泽莹润的珍珠项链,低调华美。

      裴泽的视线落在她平直的锁骨上,只一眼,便知道自己过了度,低头开始研究怎么改耳环。

      柳玉搂着王楚凝夸了两句:“就这么戴去上班吧,好看死了。”

      “谢谢妈。”王楚凝也没推拒,反正推来推去,最后首饰一定是会送给她的,就省了这一步。

      柳玉高兴地坐在沙发上捏蓝莓吃:“你不说不要,妈就高兴了。”

      裴泽想,他母亲雀跃起来就跟小七一样,满脸都是笑,难怪这么喜欢小七,当年还特意为小七在别墅耗费大工程安装一部小电梯,专门给小七用。

      柳玉又让王楚凝给点建议,过几天的名人慈善晚宴穿什么戴什么,裴雅生日宴又穿什么戴什么。

      本来这些事情都跟裴泽无关,他大可以离开,可竟然有些舍不得,手托着腮,漫无目的地听。

      可能是因为王楚凝的声音细软,一字一句条理又清晰,听上去真是舒服极了。

      王楚凝对着柳玉取出来的黑色长款礼服道:“最近陈太太听说也买了一模一样的一款高定,她不知道妈妈也有,若是穿这款,到时候撞衫可能不太好。”

      柳玉道:“是么?那我还是不穿了,我可不要跟陈太太撞衫,她那人最麻烦了,回头还要我们当场比较,多失礼?我还是避避风头,让让她。”

      王楚凝指着另一款酒红地道:“这件吧,妈你皮肤白,颜色正好配,而且这家的设计师正好推出新一季的设计在风头上,目前没人能买得到。虽然是去年的旧款,但胜在品位高,眼光好。”

      柳玉听得频频点头:“好呀,正好我也喜欢。这个斜肩披纱的设计很女神的,我买回来就在家穿过一次,给阿泽爸爸看过,他也说好看。他们家新一季的衣服我也喜欢,就是还没对外开售。楚凝,你有关系么?给妈妈问问?正好等裴雅成人宴,我想穿他们家新款。”

      裴泽在一旁施施然插话:“我有——”

      两位女士一同转向看他,似乎在意外他居然还有耐心坐在这里听。

      裴泽偏着头,淡然解释:“我认识设计师,我去联络。”

      柳玉遥遥给他比个赞:“好儿子,没有白养你。”她笑着继续让王楚凝选珠宝。

      裴泽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慢慢地复原关于王楚凝的一切。

      她是个很妥帖的人,又会说话,单凭她春风化雨的语调和温柔的姿态,就没有人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加上她记性好,人际网再复杂她也跟精密的电脑似的,分的清清楚楚。

      刚才在书房,他父亲说,如果他大哥和大嫂能一起在公司,他父亲能早点退休,这话一点都不假;就算没有他大哥,只有他大嫂一个人,也的确能扛得起一个裴家。

      可是,王楚凝也才不过二十八岁。

      裴泽有时候想回避她,有多远避多远,有时候又想接近她,真正走到她的世界里,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幅八面玲珑、处事周到、滴水不漏的模样。

      裴泽从母亲房间离去时,王楚凝也正要离开。
      他推开门,请她先行。

      两人走到门外,王楚凝莞尔笑了:“陪我们说话很无聊吧?”

      “不会。”裴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以前也陪妈妈帮她挑衣服,她衣服多,举棋不定的时候更多。”

      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此时的气氛还不错,竟然不想很快结束这段走廊。

      但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便保持了沉默。

      他们的房间都在三楼,两人几乎是同时踩上楼梯。

      王楚凝边走,边缓缓道:“阿泽,回公司吧。”

      “嗯?”裴泽手搭在栏杆上,侧身看她。

      他们站在同一级台阶上,他高她一个头左右,低眸看她时,她正好仰头,眼眸的确比她手里的粉钻还璀璨。
      他转而看向栏杆上的木质纹理,“你也这么劝我?”

      “今晚肯定很多人跟你说过这些话了。”王楚凝轻轻叹气,快他一步往上走。

      裴泽不自觉地跟上去,想对她说——可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一样。
      很不一样。

      两人同时走到楼梯转角的位置,裴泽问:“大嫂,是你希望我进公司,还是我妈妈让你来劝我?”

      王楚凝踩在台阶上的脚顿住,扭头看他,笑了:“有什么区别?你爸爸也好,妈妈也好,哪怕你大哥在,大家都这么希望。”

      裴泽瞬间又被她的笑容蛊惑,脱口而出:“不——”
      他自知失语,没来由地扫了下鼻尖,望着前方的台阶,“我是说,还是有些区别。”

      王楚凝这次不再犹豫,语重心长地说:“阿泽,我们从来没有聊过这方面的事情。但大嫂私下猜测,可能是因为你想独立做出一番事业证明你自己的能力,所以不需要父母的庇荫。”

      “大嫂……”裴泽心中有所触动,“我……”

      王楚凝接着道:“阿泽,换个角度吧。或许你爸爸妈妈想你回家,并不是想帮你,而是他们希望你可以帮公司,帮他们呢?”
      这次她说完不再停留,对他一笑便快速往上走。

      裴泽站在台阶下,看她利落飒爽的身姿,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如此坚定。
      他就像是被尘封的大提琴,忽然被王楚凝扫了一下琴弦,低沉喑哑的琴音一时间响彻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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