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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阿萨兹勒外传—客观的正义 ...

  •   “那你说说,为何三方皆不正义?”
      “何为正义?”
      “正义是审判曲直的标准,若低于这个标准,人们会受到惩罚。”
      阿努比斯已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仿佛只剩下圣马窦与她二人了。
      “那么如果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低于标准,他们都要受到惩罚么?”
      “正义会站在绝大多数人一边。”
      “所以你认为,正义是主观的。”
      “正义是相对的,在三派势力里必然有相对正义的一方。”
      对于茹达斯来说,对话内容已然进入天书模式了,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只乖乖地充当背景板就好。而安德烈却更加兴奋了,目光已聚焦在阿努比斯身上灼烧起来。
      “你们谈论的,可是近期百家争鸣的问题哦,凭我们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大自然都被你们祸祸成那样了,而这个地方,不也是为不可能成立的么?”
      兴奋已被激发出来了,狼骨架耸成一条线,盯准了猎物。无论气氛如何,我们也无法忽视安德烈那疯狂上扬的嘴角。

      阿斯珀德罗斯监狱狱长办公室
      “狱长大人,有一位犯人需要您亲自审问。”
      肃穆之上,埃阿科斯矗立在德克萨斯身边,如一根天线。他双手递过一份档案,接到德克萨斯手里。
      “米诺斯与拉达曼迪斯不行么,非要找我。”
      “您也是审讯管,我认为交给您来办,没什么不妥。”
      德克萨斯扫过档案,眼神停在一张照片上。藏在黑布里的女性,是熟悉的面孔。
      “带我去审讯室。”
      “这边请。”
      昏黄灯光摊在空气里,走廊似是无尽了,愈是深处,光芒被侵蚀得愈加严重,最终把前行的二人淹没在漆黑中。
      铁门嘶吼起嗓子,那血腔里横着一块黑布料。黑布料下竟有个女人,若不是她惨白的皮肤,便真与黑布融为一体了。那女性不单用瘦可以形容的,好像刚从棺材里扔出来,风干后的尸骸。一条条白丝陷进黑泥里,沉默化作撕心裂肺的悲鸣。一排排骨头紧紧绑着一把电锯,齿轮上透着流光,自血红的,深不可测的眼瞳中。没人敢多注视那双眼几秒,他们害怕,害怕下一刻从这两潭血湖里,迸溅出一把火舌,把卑微的躯壳拖进腥雾,拌在不停运转的绞肉机里。
      “埃阿科斯,你出去吧。一会儿和米诺斯去接那孩子。”
      “好的大人。”
      门墙之间的裂痕拼凑起来了,又是一阵响彻的嚎鸣。
      “向您请安,我的义人。”
      女性把德克萨斯装进了瞳孔中,那骨架被丝线牵引起来一般,浮在空中。火柴芊手拎起类似裙摆的部位,作礼示意。在那动作里,能看出披在身上的破布是比丘尼服。
      “又犯什么事儿了,度玛?”
      德克萨斯把名为度玛的女人搀扶到椅子上,纸一样单薄的脸终于露了出来。不仅薄,也有纸一样的白净,若不是极瘦了,应是个美人胚子。
      “按您说的,相信自己的信仰。”
      “信仰教你杀人么?”
      德克萨斯夺过度玛怀里的电锯,尖锋上还残存着肉沫。
      “克西拉指引我去救赎,已经有很多人沐浴在您的光下了。为此需要抹除社会的痢疾…”
      “只要有人被杀便是咒诅。没有谁能决定别人的生死,所以才会有法律,三年前我就对你说过这些。”
      度玛的眼神恍惚了,一句句话像是对她内心的鞭打。她的冷融化在艳阳之下,跪倒在地。
      “真是罪过!我竟把老师的教导忘得一干二净,拉莱耶不会宽容我的生!请…请您…用这把利器…赐予我…”
      德克萨斯一巴掌拍在度玛的脸上,正攀爬的身躯凝固住了。这感觉宛如火炼,留下的印记刺进心脏,那淤黑分崩离析于弹指间。
      “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没有人…没有人能决定生死…”
      蜡块在地板上冻得死死的,拔不起来了。德克萨斯没有继续诘责下去,她双手抚着度玛,把身子揉在一旁。眼神润湿了心扉,眸子搀起她的躯干,浸泡在深蓝的、宁寂的大海里。
      “我可不想犯错,你更不行。”
      没有人会接纳满口荒唐的疯女,但同样孤独的狼会。两人互相依偎着,时间在此刻化为了永恒,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度玛深爱着德克萨斯,并非爱情或友情,在她身上,能够寻觅到苦苦寻找的救赎。从德克萨斯第一次接纳度玛时起,度玛已经铁心把自己教给她了。
      谁也不能把你夺走,谁也不能。
      关于度玛,我们只知道她是一个教派的信徒,由于正值宗教革命,不清楚教派的名字。家庭因为瘟疫与社会崩塌了,唯剩下度玛与她的妹妹相依为命。当然,二人也早患上了圣罗克氏病毒,若不是有德克萨斯的救济,她们已是陈设于街边的枯骨了。
      德克萨斯点燃了她的信仰,给予了她温暖的篝火。也许度玛的心,只有她才懂得透彻吧。
      “下午就放你出来,你跟我走,去买点东西。想想家里还缺什么,给茵蔯买点儿东西吃。”

      “人们总是说自己与大自然紧密联系着,人离不开自然,自然离不开人类。是这么说吧?”
      “这样的观点,最近比较流行。”
      “这是人类根据实践,一代一代总结下来的道理。就像今天这样,大陆不现芳草,裂谷不存河流,这对人类的生存产生巨大危害。于是他们进行探讨,汲取大众的意见,最终得出‘人离不开自然,自然离不开人类’的结论。这便是我们所讨论的客观吧。”
      “不局限于个体范畴,而是个体与个体在社会上经过时间所达成的共识。”
      “也就是说,是个体堆积形成的‘客观’。但你有没有想过,每一个个体的认识都是主观的,为什么将他们叠加起来,就是客观了?”
      “因为每一个主观都代表一个视角,众多的主观便能组成全方位的视角。”
      “但‘面’是无穷无尽的吧?无论再多的主观,再多的视角,永远不能到达无限的尽头。所以说,人类嘴中的客观,只是许多主观作用下的综合结果。”
      “你成功驳倒了你自己,脑袋是不是不够用了?我对正义持相对的观点,而你认为正义是客观的。”
      “我很清醒圣马窦,我只是说人类的实践是无法到达客观的,但客观是因人类的存在而存在。”
      兴致之时,阿努比斯一巴掌砸在茹达斯的桌上,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他本打算要嫁接在桌面上了。他吧唧着嘴,隐约看见阿努比斯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立刻往脸上补了几个巴掌,眼球瞪得溜圆,赶紧倒腾出书本,胡乱划拉几道。
      “说得好啊阿努比斯!我的思绪早就马不停蹄地随你跑了呢!”
      “你在现实生活中,能不能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呢,茹曼达?”
      “额…应该不行吧…还有我不叫茹曼达,这么简单的名字叫错什么的…大都是故意…”
      “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画不出一个完美的圆,但圆这个概念是切实存在的,正义亦是如此。我们无法实践正义,不代表客观的它不存在。人类相信它是客观的,便是客观的,如果你觉得不存在绝对对,不存在绝对的错,那么你已经进入了一个怪圈——你的观点本身就是绝对的,一个绝对的观点,却主张取消绝对的概念,这是自相矛盾的。”
      圣马窦没有打算插话,或许是一种惊讶搪塞了他的嘴。
      “看来你能听懂我的意思,那接下来就好办了。这不只是对你说的话,而是对所有人类说的话。大象踩死蚂蚁,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对于蚂蚁来说,大象就是恶,但对于大象来说,这种行为根本没有善恶之分,因为我在剥夺你的生命时,是无意识的。人类亦是如此,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对于善恶的评判标准,对于客观的定义,始终是围绕在利益上。”
      “照你的意思,正义是取决于人的利益得失。”
      “没错。只不过这个‘利益’不会那么难听,她会被学者们吹捧的天花乱坠,赋予各种神圣的面纱,让群众们发自内心的认识到,那是至高无上的,那是我们必须追求的,那是正义的。当人处于濒死状态时,他可以吃掉任何东西来保全生命,除了其他的人,不管。自诩人的生命至关重要,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我们追求的正义,不止是对人,要让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得到应有的对待,建立一个和谐的世界。如你所说,我们永远无法实现客观的正义,但他是我们的指向标,正因无法到达,才会持之以恒地追求。这是人类与其他动物所不同的,他们拥有责任感,索取于自然,终将回报于自然。”
      “你很适合传教呢,圣马窦。”
      “我只是坚持着信仰,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很好,对于人类来说,这当然是理想的生活状态。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当狼追杀羊的时候,人们是纵容羊入狼口,还是保护羊不受侵害呢?”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我们不会干涉。”
      “很好,狼吃羊,自古不变的规律。不过,如果部分人快要饿死了,他们要捕杀一只狼,你会阻止么?”
      “不会。”
      “现在狼被吃了。人们饱肚后却发现,他们吃掉的,是世界上最后一匹狼。人类以生命至上,以良善自居,但他们活生生消灭了一个物种。”
      沉默着,风不敢扬起一点儿浪,她怕惊动了月光下的孤狼。
      “人们不需要刻意地追求正义,单往前走便是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所追求的信仰,到底有多少漏洞,它在纯粹的真实面前不堪一击。不需要把条条框框加在人类之外的生物,就像我刚才说的,你眼中的恶,你眼中的善,只是属于你自己的概念,在大自然根本不复存在。你以为现在的处境很糟糕,那又怎么样?几年之后,大自然依旧如初,比现在恐怖的时代多的是,对于大自然来说,仅仅是一个现象罢了。”
      圣马窦被逼在了墙角里,狼牙准备撕扯下来他的皮。
      “大自然,不需要人类。别说是那三方,谁都不能实现正义,谁都不能。”
      虽被扒了个精光,狼没有打算吃他。也许,只是单纯的宣告罢了。
      “阿努比斯小姐,该走了。”
      下课,埃阿科斯来接阿努比斯。临走时,圣马窦叫住了她。
      “阿努比斯,我严重怀疑你的年龄。”
      阿努比斯背对着圣马窦,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那种东西,无所谓的。”
      ——To be continued…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阿萨兹勒外传—客观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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