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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真相 ...

  •   白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个梦的初始点太遥远,从无知小孩到被告知成为玛雷戒指的拥有者,画面和梦中的世界如同一面面漂浮在空中的镜子,照映着他的喜悦、他的悲伤、他的兴奋、他的失落,他所经历过的一切事情。

      时间跨越点很长,十几年的画面如同雨滴掉落在深湖的表面,泛起几丝涟漪,却很快融入消失不见。

      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地方。

      “白、白兰大人,彭格列刚才传来一条急讯...”桔梗说到一半便突兀地顿了一下,他观察着咬着棉花糖的男人,欲言又止。

      白兰随意地关掉嘈杂的电视机,将目光放到青绿色头发的男人上,语气是多年不变的漫不经心:“是他们要向哪个家族开战了吗~好久没有看到纲吉君了,桔梗,你帮我订一张去意大利的机票,时间充足还可以去纲吉君那里蹭饭呢!”

      “白兰大人...我要告诉您的正是这件事情。”
      桔梗微微低下头,神色里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焦急与悲伤。

      “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他在昨晚被人枪杀,已经死了。”

      白兰掏出棉花糖的手一顿。

      桔梗有些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密鲁菲奥雷的首领,掌心不由冒出了些许汗。相处多年,桔梗明白这位彭格列的首领对白兰大人的影响有多大,只要是触及到沢田纲吉的事,白兰很少不上心。

      桔梗低下头,做好了一切准备迎接对方不正常行为的准备,而他的上司下一秒却忽然笑了,有些邪气的笑容带着些许孩子气,如曼陀罗般蛊惑而令人捉摸不透。

      “嗯嗯,知道了,你下去吧,机票也记得给我订好,我要提供棉花糖套餐的那种飞机哦!”

      平静得有些过分。

      桔梗不明所以地想着,离开了房间。

      白兰哼着小调打开电视机,主持人甜美柔和的嗓音像是一阵湿润柔软的风,轻轻地吹入他的耳朵。他继续从白色塑料带里抽出棉花糖,边看边送进嘴巴里,偶尔看到某个搞笑的片段,嘴角便会大大的扬起,像个天真的小孩,咯吱咯吱地笑起来。

      电视机忽然被关掉了。世界一片寂静。寂静到听不出任何声响。人、动物、没有生命的实体,全消失了。

      白兰心情不错地从沙发上站起,心情不错地去浴室冲了凉,心情不错地吃着刚刚做好的千层冰淇淋,心情不错地批发着文件。

      忽然一滴甜腻的糖浆跌落在了纯白如雪的纸上——高温使冰淇淋迅速融化,巧克力和各色调料混杂在一块,甜腻又恶心。

      白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猛地将手中能量巨大的火焰团对准室内的防护罩——速度太快,当楼下的密鲁菲奥雷干部想要回避时已经晚了,被火焰瞬间击碎的玻璃碎片和注满死气之炎的钢化膜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若不是下方人恐惧惊慌的表情,这场景其实危险荒谬得有些美。

      银白色头发的男人释放出背后的翅膀,白龙缭绕在他的周身,洁白无暇的两片羽毛仿若洒着点点银丝,他悠悠地从被毁坏出的窟窿飞出,略带歉意地望向已堆积了一层碎片的下方——桔梗似乎早有所料,在那些狰狞可怕的东西扎进人的身体时,提前用手中的草将它们弹开了。

      “抱歉抱歉~没有控制好力道,不小心把这层楼打碎了呢~!”
      白兰的语气诚恳极了,密鲁菲奥雷的干部对视一眼,立马低着头离开了,方才喧闹的楼房顿时只剩下几个人。

      桔梗拦住似乎要上前的铃兰,有些心惊地对他的上司说道:“白兰大人,您的机票已经订好了,现在就可以去。”

      “辛苦啦,你们几个要和我一切去吗?”白兰笑眯眯地问。

      “白——”

      “白兰大人,实在抱歉,最近不太安宁,要处理的事务很多,可能不能陪您去意大利了,不过会有专人在路上照顾您的,不必担心。”桔梗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他身旁的铃兰嘟着嘴巴,看起来似乎十分生气。

      等白兰的身影终于淡出视线,桔梗才放开了对铃兰的束缚,其他几个人一开始虽有疑惑,在听到大楼内部再次传来几声巨大的似乎是重物被摔碎的响音,也都通通闭了嘴。

      “喂喂喂,桔梗,为什么白兰对彭格列那家伙的死反应那么大啊?伤心一会儿不久好了吗?”蓝色女孩的气鼓鼓地说,言语中透露着浓浓的不解。

      “为什么?”
      桔梗盯着掌心看了片刻,忽然淡淡一笑。

      “我想,白兰大人大概把彭格列当成是,他的全部世界吧。”

      *

      雨淅淅沥沥地从天空掉落,雷电交加,黑压压的一大群人站在荒凉的墓地里,神情悲怆的神父喃喃有词,几声低低的啜泣声犹如祷告的伴奏曲。白兰飘在空中,远远地看着那具漆黑如墨的棺材,无数白色的小花点缀其中,更衬得中央的人纯洁而不可亵渎。

      白兰只是远远看着,葬礼进行到最后,棺材被轻轻地盖上,无数压抑已久的哭声猛地爆发,有人想要阻止棺盖的移动,却被身边的人给劝止了。

      白兰只是看着。

      他伸出手,任雨滴打湿他的手心,任雨水冲刷他的头发,他忽然嗤笑一声,转过身。

      真无聊。

      停留在此刻的梦大转盘似的将他转移到另外一个场景,遮蔽眼睛的浓雾中,白兰听到自己不加任何感情色彩地问:“你知道救他的方法吧?”

      仿佛在一刹那,大片大片的雾气消散,几缕阳光从云层射下,金色的光晕将这里打磨得温暖又柔和。

      七根高得仿若飞入云端的柱子伫立在这片宽阔的大厅,绚丽的彩虹高高悬挂在苍穹之上,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坐在主厅前,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白兰,他的目光自上而下,仿佛睥睨众生。

      “为什么这么说?虽然是最原始的地球人,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并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白兰难得变了脸色,嗓音、神色都是冷冷的:“不需要你去救他,你告诉我方法,其他的不用你管。”

      “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救他呢?”男人并不在意白兰的措辞,仿佛是真的在疑惑他的行为,“他曾经阻止你的统一平行世界的愿望,他让你最后变成一个普通人,他对你并不好,不是吗?”

      白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双肩随着身体不停抖动,他笑得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紫罗兰眼眸里闪着不符合他的动人的光芒。

      ——那是信仰,是救赎。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伽尔菲斯摘下面具,俊美的脸上逐渐有了几抹色彩,很浅,却仿佛使人感受到,他真实存在。

      “我独自在这里生存了几万年,看过的人太多,但那个孩子是我见过所有人之中最特别的一个。”伽尔菲斯淡淡道,“你完全想不到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只是看着他,只是被他看着,就像是所有郁闷、悲伤、苦痛烟消云散,你只是明白,你被他拯救了。”

      “是这样的感觉,对吗?”

      白兰没有说话,但伽尔菲斯敏锐地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

      “世界上从没有白得的好事,我虽然喜欢他,但也做不到无条件地把他复活,凡事讲究一换一,想要什么就会失去什么。”男人摊开手掌,一团七彩的火焰自手中升起,“他的死亡在这一点上确实存在,但在世界中的无数个光点,却是没有存在。我不可能就此将他唤醒,却可以把他从十年前那个世界带过来,以一个现象的方式存在。”

      白兰很快意识到了他的想法是什么:“从十年前把没有死去的沢田纲吉带到这个世界,那么十年前的世界,沢田纲吉这个人不是不存在了么?你等于抹杀掉了他。”

      男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种自以为把所有事情掌握在手中,似乎别人都是他手中棋子的感觉让白兰感觉糟透了。

      “有句古话说,有因必有果,你只要种下你的因就好,至于结果,自然会有人来实行。”伽尔菲斯的声音犹如掩藏在一层云中,令人看不透,他手中绚丽多彩的光团愈来愈大,距他几米之外的白兰瞬间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力,“等价交换。把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带到这个世界,所需的能量必须由你来献祭。换句话说,沢田纲吉以另外一个身体重新醒来时,你会因为生命能量的损失而消失。”

      “好。”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

      伽尔菲斯有些讶异地挑挑眉,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白兰这个人,将他从头到脚地审视一遍,“不像你平常的风格。不过,算了,”那抹光圈凝成一团向白兰打去,“因为人类都是一种这样的生物啊,只要有了想要守护的事物,便会变得无比强大。”

      伽尔菲斯目送着白兰从虚幻的宫殿离开,忽而感叹了一句,“所以我才喜欢人类。所以我才喜欢...那个大空般可爱又美丽的孩子。”

      白兰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各处都传来了致命的疼痛,维持生命活动能量消失的速度超出他的意外,不过这也让白兰异常欣喜,这证明对方并没有骗他,也证明了沢田纲吉一定会醒来,从黑暗中再次醒来。

      “你为什么执着于救他?他对你不好不是吗?”

      仿若拷问的话语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白兰在心里嗤笑一声,那种问题,他自己都有答案了不是么。

      ——为什么救他?
      ——因为他从来只有一个玩具,而当这个玩具消失了之后,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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