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旧事》余咸咸

11、第十一章

　　演员谢幕时，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台上的人们纷纷说着拜年的吉祥话，年味浓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出去时人流拥挤，赵二郎半拥着宋辞的肩膀以防被人流冲散。
　　“饿不饿？”赵二郎问道。
　　宋辞揉揉肚子，“有点，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好，有什么想吃的吗？”
　　“嗯......”宋辞食指点点下巴，“啊，有了！我们去吃锅子吧！”
　　“行。”赵二郎点点头，“我知道城东有一家锅子好吃，这一片好像没什么味道特别好的。”
　　“很远吗？”
　　“有点远，今天没有骑马出来，要不租匹马？”赵二郎挑眉问道。
　　“好啊。”
　　不远处就有租马行，二人前去挑选马匹。
　　“去哪啊？包来回吗？”管事的过来问道。
　　“去城东的孙养正暖锅铺，包来回。”赵二郎答道，伸手指向一匹壮实英武的马，“要这匹。”
　　“三十文。”
　　宋辞从荷包中掏钱给他，赵二郎忙摁住，“我付钱。”
　　管事把马牵出来，赵二郎扶着宋辞上马，自己翻身一跃就上去了。
　　“坐好没？”
　　宋辞点头，“坐好了。”
　　“那出发了！驾！”
　　骏马应声飞驰，夜风微凉，夹带着食物的香气，蜡烛的灯火味儿，糕点的香甜，柴火煤炭的燃烧味......这是汴京城的味道。
　　宋辞往赵二郎怀里缩缩，赵二郎搂紧他，“怎么那么瘦？腰细得很。”
　　“就是吃不胖啊，怎么吃都吃不胖。”
　　想当年，宋辞吃不胖的体质不知道被多少妹子羡慕呢。
　　“还是吃得少，你要像我天天大鱼大肉地吃，肯定比现在高比现在壮。”赵二郎道。
　　宋辞撇撇嘴，“那我就是不喜欢吃大鱼大肉，你有意见？”
　　“没，没，我哪敢啊。”赵二郎垂首，把头放在宋辞的颈间，讨好地蹭蹭，听到了小秀才的轻笑声。
　　骑马还是比较快的，半小时左右就到了城东，赵二郎放慢速度，二人晃晃悠悠地来到孙羊正的暖锅铺。
　　下马后，有小二殷勤地把马牵去拴好。
　　二人一进店门就感觉热气拂面，这里面当真是暖和。
　　找位置坐下，立刻就有人摆好锅子。赵二郎看样子常来吃，驾轻就熟地点了一堆食物，青菜豆腐肉片冬笋虾子.....应有尽有。宋辞就把主权交给他了。
　　“这家羊肉是最好吃的，待会儿你一定要多吃些。”赵二郎道。
　　宋辞点点头。不知怎的，就想到羊肉火气重，补那啥啥......
　　小秀才脸色熏红，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晃出去。
　　“怎么了？”赵二郎问道，“太热了吗？”
　　“不是，不是，大概是风吹的，”宋辞拿冰凉的手贴脸上降温。
　　“娇气。等会给你买个围脖盖着脸。”赵二郎嘴上说人娇气，却还想着继续娇惯。
　　“不用不用。”
　　“那回去的时候你坐后面，我给你挡风，听话。”赵二郎不容置喙道。
　　菜一一呈上，赵二郎开始下吃的，熟了之后先夹给宋辞吃。
　　“尝尝这羊肉。”
　　赵二郎意思是宋辞拿碗接住，宋辞却直接凑过头把肉片从筷子上叼走，“嗯，好吃，好香。”
　　赵二郎看了看小秀才，竟然神色如常，自己便也继续夹菜。
　　殊不知宋辞心里正烧得慌呢。
　　一人烫菜一人吃菜，十几样东西渐渐都入了两人的肚子。
　　宋辞半道就吃饱了，撑得不得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剩下的好几样肉类和蔬菜只能交给赵二郎解决。
　　还好赵二郎人长得高大，饭量也大，把东西吃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在话下。
　　二人吃完后，宋辞叫了一壶茶，慢慢啜着。
　　“怎么样？还撑得慌吗？”赵二郎拍拍他的肚子。
　　“别拍！”宋辞捂住他的手，感觉自己的肚子跟个皮球似的，一拍就要炸掉，“不要拍，肚子好撑。”
　　“哈哈，跟个蹴鞠似的！”赵二郎调笑道。
　　宋辞瞪他一眼。
　　“再坐会儿，让你消消食。”
　　宋辞给他倒杯茶，“吃了那么多，你也喝点水。”
　　赵二郎接过茶碗一番牛饮。
　　宋辞没管他，自己小口小口慢慢品。
　　时间差不多了，二人结账离开。
　　又是宋辞付钱，赵二郎拦着他要付，最后一番折腾，在宋辞的坚持下还是AA制了，一人一半，多好。
　　......
　　“真是不给我面子，抱紧，要走了，驾！”赵二郎在马上还嘟嘟囔囔。
　　宋辞闻言抱紧他精壮的腰身，“我给你面子，谁给你钱啊？”
　　“我有钱，我钱多着呢！”赵二郎洋洋得意道。
　　“行行行，你钱多，你钱多不是自己起早贪黑挣的啊，不能乱花。”
　　“给你花钱又不是乱花。”
　　宋辞在他宽阔厚实的背上蹭蹭，“那我也想给你花钱，不行吗？”
　　赵二郎开心了，咧嘴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行，行，小秀才真贴心。”
　　宋辞拿下巴撞了一下傻大个的背脊。
　　回到朱家桥，二人把马还了，并肩走回珠子街。
　　房顶树梢还有残雪，灯火辉映，红与白交织，混着黑夜的颜色，月牙的皎白，是汴京城夜晚的画儿。
　　二人走着走着，不知道是谁的手指先动的，一根，就攀上了另一根，然后就十指交缠了。
　　宋辞低下头，赵二郎垂首看他，抽出自己的大手，把宋辞小一圈的手包裹进温暖的掌心。
　　“其实我更喜欢这样牵着手。”赵二郎道，嗓音略微沙哑，但依然沉厚，让人感觉这个人可以信任，可以依靠。
　　宋辞弯弯的嘴角一直挂着。
　　走到宋辞家门口，小秀才晃晃握着自己手的另一只大手，有点舍不得这份温暖。
　　赵二郎先松开手，“快回家吧，早点睡，明天就大年三十了。”
　　宋辞磨磨蹭蹭地，突然垫着脚，抬起头，在赵二郎的嘴巴上轻轻碰了一下。“我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说罢便转身匆匆忙忙掏钥匙开门。
　　赵二郎都变成一座木雕了！
　　看小秀才要进门了，赵二郎才猛地反应过来，冲过去把人抱住，“什么意思啊这？”
　　“什么什么意思啊？没什么意思！”宋辞扭扭身子，但是挣脱不了挟制。
　　“就是，你刚才，碰我的嘴巴......”赵二郎粗声粗气地。
　　“就是碰一下，你的嘴巴碰不得吗？！”宋辞快羞坏了，两辈子都没亲过别人，好不容易亲一次还被这样勒住盘问。
　　“不是，不是碰不得...你是...喜欢吧？”赵二郎试探地问道，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是，是喜欢。”宋辞干脆道。
　　两个男人，虽然害羞吧，但是该干脆时还是干脆的，不需要扭扭捏捏地。
　　“嘿嘿，”赵二郎傻笑，大脑袋蹭蹭小秀才的发顶，“我也是，喜欢你，你是我心中欢喜。”
　　宋辞抿着嘴笑，“好了，快松开我。”
　　“能再碰一下吗？”
　　赵二郎探着头，从后面与宋辞脸贴着脸。
　　宋辞微微抬头，把嘴唇贴再他的嘴巴上。
　　良久，宋辞又伸出小舌添了一下，明显听到赵二郎的呼吸更加粗重了。
　　宋辞离开他的嘴唇，“好了，你该回家了。”
　　赵二郎却搂得更紧了，“小秀才，阿辞......我们什么时候结契？”
　　宋辞：“？？？”
　　宋辞：难道我们不是刚开始谈恋爱吗？我以为认识一周谈恋爱已经够迅速了，这家伙已经在想跟我结婚？！！！
　　宋辞：“嗯......再等等呗，咱俩再处处。”
　　赵二郎这么大个儿，竟然蹭着宋辞开始撒娇：“不想等了嘛，亲都亲了，你想不负责？”
　　宋辞只能拍拍他的大脑袋，“负责，当然负责，那这不是...过年忙嘛，什么都还没准备是不是。”
　　“那过完年？”
　　“嗯.......”宋辞眼珠子转转，“等天气热了呗，你不觉得冬天的时候穿那么多不好看吗？”
　　“不觉得，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
　　好的，这位大哥非常有求生欲。
　　宋辞又亲亲他的嘴唇，“等春夏之交，好吗？花开的时节。”
　　赵二郎闷声闷气道：“好吧，我听你的。”
　　“乖。”宋辞拍拍他的脸颊。
　　......
　　赵二郎回到家，本想对家人宣告自己的终身大事，却发现大家都已经睡了，只好怀着激动地心情一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宋辞则是抱着毛毛撸来撸去，搞得毛毛都想挠他了！
　　“哇，真的脱单了啊！”宋辞躺在床上激动地蹬蹬腿，然后又把毛毛抱过来，把头埋在它的肚子上，深呼吸——“啊，好幸福！”
　　“喵呜！”毛毛这回毫不客气地咬他一口，然后跳回自己的猫窝。
　　“太棒了吧......”宋辞闭上眼睛，依然忍不住喃喃自语，“就算你是男媳妇，我也会对你好的！”
　　要是赵二郎听到这番话，一定要他知道谁是媳妇。
　　赵氏每天是家里的起得最早的，老人家觉少，天蒙蒙亮就睡不着了。谁承想，赵氏刚走到堂屋就看到自家小儿子，那么大个儿捧着脸坐在门槛上。
　　“大年三十的，你坐门槛上干嘛？”赵氏没好气地问道。
　　“娘，我高兴啊！”赵二郎听到声音就跳起来，搀着他娘坐下，“嘿嘿，你猜宋秀才昨天晚上，跟我说啥了？”
　　赵氏拿着个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花白的头发，“看你这德行，答应跟你结契了？”
　　“嘿嘿，答应了。”赵二郎咧着嘴笑。
　　“真答应啦？”赵氏放下梳子凑过去问，“什么时候结契啊？”
　　赵二郎摸摸脑袋，“答应结契了，不过我们想先处处，过几个月，等天气暖和了再结契。”
　　“哟，是宋秀才说的吧？宋秀才就是比你想的周到。”
　　赵二郎想起那个人就笑得咧嘴，“对，他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