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云》给我一口糖

4、寻香城

　　戚清薇头一个反驳道：“不对！妖不论大小，都有妖气，我从没闻到过。”剑宗弟子，入门都有辨识妖气的课程，她自问学得不错。“可能是老人都在家中，大家没看到而已。”
　　清眠想到师娘临走时的嘱托，温声道：“那我们就在此歇息几日，查探查探。”
　　“好啊好啊！”
　　清羽最是高兴，他信任清薇师姐的能力，确信这寻香城定是没有妖了，既然能停留几日，那便全是吃喝玩乐啦。
　　戚清琅跟清羽几乎是一个想法，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全票通过，众人就打算吃完饭去找间客栈睡一觉，明日再好好探究探究这座神秘的寻香城。
　　谁知陆显禹忽的举起手，嘴上从开始就没停过，含糊道：“几位能捎带上我吗，出门匆忙，忘记带银两，日后定会归还。”
　　他刚想反对，清眠却点头道：“举手之劳，自然是要帮的。”
　　陆显禹立马鼓掌道：“谢谢师兄！师兄可真是个好人！”十分恭维的模样，也是难为他还一手拿着筷子。
　　戚清琅本就不快，听完这番马屁，暗暗呸了声，气道：“那不行，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面，到时候找谁要钱去？何况他的样子，哪里穷酸了，随随便便置换一件器物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陆显禹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哀叹一声，道：“唉，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实话了。”边说边抬起衣袖假意抹泪，“我是逃出来的，师门......唉...”这两声唉，直叹得人心有戚戚，早已脑补好后头还未说出的伤心话，定是师门不幸遇难，独剩他一人孤苦伶仃，受人欺侮。
　　四人都是在剑宗长大，相处的也都是些直来直往的师兄弟，偶尔有个心思委婉的，至多也就是像戚清琅这样子，跟这人一比也算得上相当纯良了。
　　看到他这一脸的愁苦，戚清琅觉得刚刚那话格外尖酸刻薄，直戳人家的痛处，心里愧疚难当，道，“那...那你就跟着我...我们吧。”看他那样子，倒不像平常人家，若真是师门不幸，那总不能任他一人漂泊，起码跟着自己，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毕竟剑宗也算得上威名赫赫，人尽皆知了。
　　其余三人更是早就感同身受的一脸悲痛，异口同声道：“是啊，显禹兄。”
　　陆显禹抽噎道：“谢谢...谢谢....日后...日后定会...归还的。”这句话，断断续续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没人发现他埋在衣袖下的脸，干干净净，哪里有泪水，他还故作伤心，用衣袖使劲蹭了蹭眼睛，等抬头的时候，那眼眶通红通红。
　　众人又是一顿安慰。
　　等戚清琅坐在床边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皆因他旁边还坐着个大活人，陆显禹正含羞带怯的看着他，活像个要入洞房的小媳妇。
　　寻香城酒馆众多，可容人歇脚的旅店跑遍了也只找到这一处，还恰巧只剩下四间空房，师姐是女孩子，定是要独住的，戚清琅和清羽在剑宗时也不是没有睡过一张床，他本打算开口和师弟同住，可陆显禹嘴快，还不等他说话，先一番吹捧他俊逸非凡，看着就厉害极了，定是不怕妖物的，又说什么自己害怕有妖晚上索命，得跟个让自己安心的。
　　戚清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番马屁，句句拍在他的爽点，意思不就是他比旁人厉害多了吗，飘飘然之下便一口答应。谁知道现在这么窘迫，说是天字上房，结果房间狭小，连床铺也小的可怜，睡两个八尺男儿着实拥挤，可他莫名的好胜心作祟，又不好反悔，只能无奈认下。
　　陆显禹半倚在枕上掩面作羞怯状，露出半只眼睛，荡漾道：“清琅，我还是头一回跟别人睡一张床呢，你晚上可要轻些，我觉轻，很容易醒的。清琅~”
　　一声清琅被他拧着嗓子叫得戚清琅胃里翻涌，只觉得恶心透顶！崩溃道：“快闭嘴！快闭嘴！”恨不得上去踹几脚，叫他正常些，那样子真是辣眼睛，真是不忍直视，一个清俊男儿偏做女儿态。可陆显禹恬不知耻到了极点，被人骂也毫不在意，还自顾自叠声叫着清琅清琅，到最后戚清琅也只能侧过脸无奈道：“快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陆显禹这才嘻嘻一笑，冲他抛了个媚眼，道：“睡觉啦睡觉啦。”说完动作迅速的脱得只剩亵衣，钻进被里。
　　“......”
　　戚清琅深呼吸，艰难给自己做好心理暗示，又艰难的贴着墙边缓缓躺下，尽力忽略身旁那个翻来覆去就是不安静的咸鱼，好不容易迷迷瞪瞪将睡过去。
　　陆显禹哎哟一声，把他那点睡意全吓没了。
　　“有蚊子咬我！好疼啊，哎哟！”
　　“哎哟，又痒又疼！”
　　“.......”
　　先不说修仙人体肤绝不是小小的虫蚁就能咬破的，就说这正值冬日，又哪里来的蚊虫。戚清琅干脆封闭听觉，不想理会这条惹人烦的咸鱼。
　　然而没多久，就有一股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淡淡的花香，这花香甫一入鼻，腰间骨缝里便渗出一丝痒意，那痒如附骨之疽般，抓也抓不到，摸也摸不着。
　　这下，戚清琅是彻底不用睡了！

　　事出反常，反常即为妖，这花香在这时候就显得格外奇怪。戚清琅睁开眼，决定起来查看查看，却发现旁边那人已经睡得如同死猪，四肢伸展，活活占了大半个床铺，难怪他总觉得格外拥挤！
　　“......”真是个咸鱼！
　　戚清琅推开窗，顺手施了个结界给他，便双手一撑，从窗户翻了出去，御剑飞到寻香城上空，仔细的查探起整个城池，一看之下，只觉毛骨悚然。
　　这花香果然有问题！
　　夜光下，寻香城内，漫山遍野，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鲜花都肆意的张开花瓣，舒展腰肢似的微微摇曳，发出阵阵沙沙声，还不时抖出一缕丝状的粉色雾气，那雾气随风飘荡，大部分都悄悄钻进房屋内，不消片刻，又悄悄从窗沿下钻出来，而后晃晃悠悠的飘到中心那座最豪华的宫殿上方，消散不见。
　　这景象着实令人发憷，可偏偏戚清琅在这寻香城压根就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妖气存在，底下的鲜花在抖完雾气后也已经合拢花瓣，陷入沉睡，万籁俱静，又重新恢复平和。
　　这下毫无线索，又是半夜三更，他只得回到房间，艰难的爬上床，艰难的侧躺下，艰难的睡着了。还破天荒做了个噩梦，梦中居然有只巨大的狮子，将他牢牢的按在爪下，翻来覆去的舔他，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戚清琅被恶心到神志恍惚，下楼用早饭时都萎靡不振，一脸麻木。
　　清羽头一个看到他，惊恐道：“清琅师兄，你怎么了！”
　　毕竟他平日最是爱面子，哪里有这种仪容不整的时刻，发冠略略歪斜，腰带也没有系好，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陆显禹倒是起得早，神采奕奕的端坐在桌前喝着粥。听到这话，嘿嘿一笑，意味不明。
　　戚清琅总不能说是被梦给恶心坏了，只能闷声闷气的冷哼一声，见桌前只有清羽和陆显禹二人，问道：“清薇师姐呢？”
　　清羽道：“师姐他们早就用过饭，出门查探去啦，让我在楼下等你呢。”
　　戚清琅想到昨天夜里的异象，心中一禀，道：“你知道正中央的宫殿是谁居住的吗？”
　　清羽摸摸脑袋，无辜道：“正中央？我不知道啊。”
　　这倒是，都是第一回下山，问他等于白问，戚清琅放弃继续追问的打算，端起碗先填饱肚子。
　　陆显禹却积极道：“哎，这我知道，但凡是有名字的城池，正中央居住的，那一定是这座城池的主人，也就是城主咯。你问这个干什么？”
　　戚清琅想到昨晚情形，斜斜睨他，恼道：“吃你的粥！”陆显禹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耸耸肩，嘴角翘了翘，继续低头认真喝粥。
　　瞪了两眼他后戚清琅又道：“清羽，我们去一趟城主府。”说完也不等人，直接起身出客栈了。清羽倒是已经习惯，自觉地跟在后头也一齐出门去了。
　　“啊？”只剩下陆显禹还呆坐在那里，一手端着碗，“哎！等一下！等一下！我粥还没喝完呢！多浪费啊！”赶紧三两口咽完粥，追了上去。
　　今日，戚清琅特地仔细的看过每一个路边的行人，果然，在外的都是些十几岁年轻力壮的，根本看不到一个年迈之人，但奇怪的是，人人脸上皆是憧憬与满足，并无一丝对死亡的害怕惶恐，好似除了努力生活，对别的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管。他看着这情形，只觉背后发凉，心头发沉。
　　快到城主府时，正巧一位挑着各式糕点的卖货郎笑着从街口走过，一边吆喝道：“城主夫人最爱的如意饼嘞，卖如意饼嘞，香甜可口的如意饼嘞。”那饼形似鲜花，纹路精致，还拿红枣点上花蕊，看着漂亮极了。卖货郎看到他时，还笑着问道：“公子，来一块如意饼尝尝？”
　　戚清琅正想找个人问问，便顺势递了块银两，道：“劳烦来半斤，剩下的钱不用找，回答几个问题即可。”
　　卖货郎的饼，一个不过几铜板，这银两喜得他差点连肩上的扁担都挂不住了，忙放下竹篮，一边称饼，一边回道：“您问，您问就是了。”
　　戚清琅道：“这寻香城怎么尽未见过老翁呢？”
　　听到这话，卖货郎脸色一变，像是有些忌讳，纠结道：“这...这...”可摩挲着手里的银子，舍不得再还回去，只得开口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很久之前，这寻香城还不叫寻香城呢，得叫寻龙城，说是有位仙人在此偶然之间看到过龙的影子，那位仙人便在此定居，企图找到真龙，可久久也寻不到哇，所以赐名寻龙城，期望有朝一日，能得见真龙，那时的寻龙城常年干旱，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