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经[剑网三+秦时明月+天行九歌]》悬砚

8、万物慈悲

　　对于裴姑娘不认路这件事嬴政与盖聂默契的选择了点到为止，不再多言，转而将话题引到别处。

　　比如咸阳城内哪家的烧鸡最好吃。

　　嬴政从一旁的小匣子里取出松子糖递给身侧的小姑娘，似是不经意道，“裴姑娘可是第一次来咸阳？”

　　裴长宁点点头，松子糖将将柔软的腮帮鼓起一小团，看着像一只进食的小仓鼠，“原本是想着先去燕国一趟再沿路走，经过赵国，再来秦国的。”

　　嬴政若有所思的点头，修长瘦削的手指轻轻敲着小案，道，“既是来了便是缘分，裴姑娘久居桑海，正好可以体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他偏头看向她，眉间含着温和包容的笑，“想必不会让裴姑娘失望。”

　　而后，他定定的看着裴长宁，语含笑意，“若是裴姑娘觉得咸阳合心意，也可在此久住。”

　　此话一出，马车内其余二人皆忽的看向他，眼底半是惊诧半是了然。

　　嬴政此时地位并不稳固，他还未揽的大权，正是需要培养自己心腹的时候，若是身边有裴长宁这样的神医，等于是多了几条命。

　　他在邀请裴长宁。

　　裴长宁愣愣的与他对视，忽然发现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就像她无数次在三星望月上看到了闪烁星河，巍巍然透露着山川江海，气势逼人。

　　她忽然想起长歌门青莲剑仙李白的一句诗：“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裴长宁曾读过无数描述秦皇的史书诗文，她曾通过那些文字将这个开启新纪元的皇者细细感受，也曾在无数个漫漫长夜里想象他的模样———

　　那个时候，裴长宁在仙迹岩上随书圣颜真卿念书，在她脑海中，秦皇一定有入鬓的剑眉，有容纳山川江河的凛冽双目，有掌握命运与死生的双手和永不弯折、如竹如山般巍巍然的脊骨。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大。

　　这位未来的秦皇，他确实如她所想，眉目凛然，长身玉立，一双眼胜过了她所见过的壮阔山河。

　　裴长宁定了定神，下意识的握紧了兰亭香雪，温和一笑，“王上相邀，故不敢辞，然长宁尚幼，所学未成，还想多用这双脚走一走。”

　　这番话像是拒绝，又不是拒绝，嬴政也听出来些深意，问道，“那裴姑娘何时才学成？”

　　裴姑娘食指勾着兰亭香雪的笔尖缓缓缠绕于指尖，沉吟少许，叹息道，“长宁有心结未解，待执念消解之日，便是学成之时。”

　　说着，她定定的看向嬴政，语气坚定，“亦是与盖聂先生成为同僚之日。”

　　小姑娘年岁尚小，五官还未长开，娃娃脸尚未脱稚气，脸上上还戴着奶膘，若是忽略她神医的身份与深厚的内力，不少人会将她当成哪国金尊玉贵的小帝姬。

　　她的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勃勃生机与对世人的悲悯，这与医家那些人相似但又不同。

　　医家避世而居，而裴长宁则是入世行走，对万物慈悲。

　　嬴政心下感慨，索性将今日出去买的松子糖都塞给了她，眼底泛起让盖聂看不懂的慈爱。

　　将这孩子放出来之前她的师长没有教过她这世间风浪险恶吗？

　　这样悲悯世间的娇花，也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护得住。

　　马车驶入巷口，拐弯之际，裴长宁目光一凛，手中松子糖射出，直直的穿过了车帘，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

　　盖聂与裴长宁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而后拔剑而起，白色的身影冲出。

　　裴长宁眼疾手快的给他扔了个春泥护花和毫针，想了想，又扔了个清心静气。

　　华丽的笔在她手中翻转，嬴政淡定的跪坐着，丝毫没有因为车外刀剑相接的声音而受影响，手中的茶盏没有溅出一滴。

　　当真是不动如山。

　　裴长宁回头，给他也扔了春泥和毫针。

　　温暖的内劲入体，很快与自己的内息融为一体，又盘旋在他经脉之上，是一种无声的保护。

　　嬴政抬眼，看向裴长宁的眼中半是惊诧半是笑意。

　　盖聂出身鬼谷，剑术自然是不用多赘述，一柄长剑在他手中如通心神，一挑一刺皆是血色洌洌，无人能在这样盛放的剑芒之下全身而退。

　　裴长宁趴在窗前安静的观战，见他身上春泥与毫针的内劲消散便补上，时不时的给他扔握针、局针和提针。

　　盖聂很强，面对这一群刺客显然是游刃有余，根本不需要裴长宁动用长针。

　　不过强归强，源源不断的刺客还是让人有些不耐。

　　不多时，马车前便横了一片的刺客，盖聂侧过剑锋，弹去其上血迹，犀利的目光扫视将这里包围的一群人。

　　裴长宁及时给他一式碧水滔天。

　　于是，众多刺客便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明明已经经过了车轮战，无数刺客横在马车周围，盖聂身上却是整洁如初，一点点伤口都没有，内息不说消耗，甚至比战前更为平稳，深厚如滔。

　　看他这架势，越打越得劲。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继而分作几波，一边牵制住盖聂一边向着马车而去。

　　此次嬴政与盖聂出宫是私下行事，身边并没有带侍卫，是以现在能打的除了盖聂，便只剩下裴长宁。

　　盖聂目光一厉，剑气大盛，喝道，“长宁，退！”

　　裴长宁早有准备，道了声“失礼”便一手揽过嬴政的腰，提气而上，带着他急退数尺出了马车。

　　下一刻，炸开的剑芒将马车轰的粉碎，烟尘四起，散开时之余一地的碎片与满地的尸体。

　　裴长宁带着嬴政轻盈的落于墙头，兰亭香雪转了一圈，给盖聂补上了春泥和毫针。

　　对面似乎才发现马车里除了嬴政还有一个人，紫衣写意，乌发芊芊，一支华丽的笔在掌中翻飞。

　　她看上去娇柔楚楚，却身负如海内力，发出的每次气劲都直接截断内息运转，使经脉疼痛难忍，甚至能减缓行动速度。

　　他们很快意识到此人的身份，点穴截脉，回春妙手，裴神医。

　　裴长宁立于墙头护在嬴政身前，商阳指、阳明指、少阳指不停，那些试图接近她的刺客皆被她击落到地面，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盖聂也很快杀出一条路来到她身前，为她圈出一片安全之地。

　　片刻后，最后一人被盖聂斩于剑下，这一场车轮式的刺杀落下帷幕。

　　裴长宁给盖聂补了个握针和碧水滔天，这才将兰亭香雪挂回腰间。

　　盖聂跃到地面，俯身检查刺客的身份，裴长宁则带着嬴政落到一片干净的地方，等待他的结果。

　　当然，最后自然是毫无所获。

　　盖聂握剑而来，微微摇头。

　　“无妨。”
　　这在嬴政的预料之中，敢在咸阳城内，宫门前不远处安排这样大规模的刺客，无非就那么些人，嬴政并不在乎这背后是谁，反正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拢了拢宽大的衣袂，继而看向身侧沉迷转笔的小姑娘，“老师还须护送寡人入宫，裴姑娘可愿一同过来歇一歇？”

　　裴长宁自然不会拒绝，她跟着盖聂将嬴政护送进宫，一路上她能感觉到有不少视线将她打量，也有不少人在偷偷看她，不过她并没有在意，只无聊的转着笔，想着明日可以去试一试盖聂说的那一家烧鸡。

　　嬴政还有政务需要处理，盖聂抱着长剑护在一旁，裴长宁则无聊的坐在廊下晒太阳，手边摆着一碟子荷花酥，膝上是嬴政给她的一卷药经孤本。

　　秦国如今国力强盛，这么多年来自然有丰厚的积累，这卷药经嬴政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宫里也没有哪个御医能够参透，他索性直接做主给了裴长宁。

　　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裴长宁会带着孤本独自离开。

　　就像他似乎很确定裴长宁一定会留在她身边。

　　待日将落，盖聂带着裴长宁出宫去了他的府邸，这是嬴政亲赐，府邸不大，但院落分布有致，还暗含鬼谷阵法。

　　第二日，盖聂依旧要去宫中守着嬴政，他是秦王的剑术老师，还要负责保护他，自然是比较忙，裴长宁要了一份咸阳的详细地图便自己去了那家烧鸡店。

　　此时还未到午膳时分，店里还没有什么人，裴长宁找了个安静的厢房坐着，一边看窗外的景致一边等自己点的烧鸡。

　　咸阳城内自然比那些城外的小村要好很多，人来人往，烟火气更重些，可见此处百姓过的应当是可以的。

　　裴长宁无聊的开始转笔，倏地听到零乱的马蹄和一片惊呼。

　　眼看那个小乞丐就要被马蹄践踏，裴长宁反手甩出一式少阳指。

　　失控的烈马动作一滞，紧接着，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将吓得失去动作的孩子抱走带离原地。

　　裴长宁提起的内力又放松了，她转了转兰亭香雪，给那个小乞丐甩去了清风垂露和清心静气。

　　气劲在普通人眼中是无形的，但一些习武之人自然能看得出来，比如方才抱走小乞丐的那名少年。

　　他安抚好怀里的孩子，见他没有受伤才遥遥的看向楼上窗边的那个身影。

　　方才他看的不错的话，有人在他之前出了手。

　　注意到他的视线，裴长宁也看向他，那人冲着她咧开嘴笑了，露出了大白牙。

　　而裴长宁的视线落到了他背后那柄长剑之上。

　　剑气飒飒，是个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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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裴姑娘这个执念留着三号嘉宾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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