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经[剑网三+秦时明月+天行九歌]》悬砚

7、皇天弗尚

　　与儒家弟子们在有间客栈的一聚持续到傍晚才结束，裴长宁刚回到竹院中迎面便扑过来一团，青年扯着她的衣袖哭唧唧道，“宁宁我饿。”

　　饿饿，饭饭。

　　裴长宁一脸淡定的将他从身上撕下来，侧身露出身后提着食盒的颜路与李斯，还有黑着脸的伏念。

　　这位大师兄对韩非这种不着调又堪称风流浪荡的行为感到很头疼，“站好了，你这般轻浮，成何体统？”

　　韩非嘴上应了声“哦”，实际上还是站没站相，如果给他一个桌子，想必他能就地斜靠着。

　　今日是初一，也算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伏念几人皆是求学在外不回家的，平日里也难得相聚，今日荀子让童子拿出了温好的屠苏酒出来。

　　“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过年了，来！”
　　韩非举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面颊泛起红晕，懒懒的以手肘支着桌案，游离的目光将在场在众人一一扫过去，“你们都有何打算？”

　　伏念握着酒樽晃了晃，声音板正平稳，看不出什么醉态，“我本就是来儒家求学，日后自是留在小圣贤庄。”

　　颜路给身侧的裴长宁夹了个鸡腿，又将她垂在脸侧的发丝顺到脑后，“我亦是。”

　　裴长宁抬眼看他，嘴里还叼着一块鸡腿肉，小嘴上油乎乎的，看着倒是比平日里沉稳内敛的清冷模样多了分娇憨。

　　颜路拿过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又补了一句，“若是得空，也会随阿宁走一走。”

　　裴长宁低头继续啃鸡腿。

　　李斯的目光掠过裴长宁，而后与面前的韩非对视，语气坚定，“我打算去秦国谋入仕。”

　　韩非轻笑两声，整个人慵懒的似是摊开晒太阳的大猫，一双桃花眼里似是流淌着夕阳的金光，又似是什么都没有。

　　他又给自己续了杯酒才道，“我呢，自然是回家了。”

　　“宁宁也说过想去秦国看看，师弟你可要努力啊，那样宁宁就有落脚的地方了。”
　　说着，他饮尽杯中酒，又凑到裴长宁身侧，声音微哑而性感，“宁宁可别被外面的风景迷了眼忘了我这个九哥，我会在韩国等你的。”

　　裴长宁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醉了，不过也还是应下来，“好。”

　　得了她的保证，韩非这才笑了，一身素白儒衫在穿在他身上倒是有了几分贵公子的风流意气。

　　只不过可怜了李斯这个师弟，被他缠着不停的饮酒，目光已经迷离了。

　　裴长宁今日也饮了两杯屠苏酒，倒是不会醉，只是人有些懒散，她伏在颜路手边抱着双膝，罕见的露出小女孩的娇俏姿态来。

　　颜路用斗篷将她裹紧，碰了碰她的额头确保她没有发烧才松了口气。

　　裴长宁打了个哈欠，嗓音慵懒，“二哥，我想听你抚琴。”

　　这样娇软的声音太过少见，平日里裴长宁皆是一身紫衣端庄出尘，克制矜贵，总是透露出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成熟来。

　　颜路感觉耳垂微微烫，将她的斗篷裹的更紧了，“好。”

　　他从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颜路的琴如同他这个人，温润平和，疏朗熠熠，裴长宁将下巴搁在膝头，目光长长久久的落在他身上，面色怅然，似愉似悲。

　　韩非与李斯的斗酒也停下来，专注的听着，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片刻后，悠扬的笛声加入，如一泓倾泻的静流，潺潺不息。

　　几人看过去，正见裴长宁握着一支白玉笛，阖着双目与颜路合奏，这一曲《幽兰》褪去原本的凄清，倒是生出了几分恣意。

　　“哎，雪———”
　　韩非抬手，一片雪花打着旋落入他掌心，很快融化了。

　　他抬首，这才发现此刻已是大雪纷飞，裴长宁立于飞雪之下，乌发上缀着的雪花像是玉质的珠钗，衬的她愈发的出尘凌霜。

　　李斯以手支着下巴安静的听曲看雪，不经意看过众人恍惚的神态，自己也有些不知何年。

　　这应该是他一生之中最平和安宁，最自由肆意的时候。

　　他这样想着，只觉得自己醉的不轻。

　　恍然过后，春色降临。

　　小圣贤庄依旧是书声琅琅，而意气风发的几人也收拾好行囊，拜别师长同窗，踏上自己选择的那条路。

　　聚散终有时。

　　裴长宁没有与韩非或是李斯同路，她确实有去秦国的打算，但在去秦国之前，她需要去见一个老朋友。

　　那个朋友是赵国人，不过先前来了信说她在燕国。

　　此前裴长宁一直是随心而走，不论归处，而此次她是有明确的目的地的，是以她特意去买了份详细的地图，以免自己走到别的地方去。

　　她内力深厚绵延，用轻功点墨山河赶路也快，不过……

　　她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再看看手里的地图，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该不会买了假地图吧……

　　正思索间，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长宁？”

　　裴长宁回头，看到了不算陌生的白衣剑客，深蓝的披风被风吹起，衬的他愈发的如竹肃肃。

　　“阿聂？”

　　裴长宁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盖聂回头与马车内的人说了句什么，而后跃下车辕来到她面前，“你也来秦国了？”

　　裴长宁：“……”
　　哦，果真走错了。

　　她叹息一声收好地图，有些自暴自弃道，“前方是秦国？”

　　“不。”
　　盖聂摇头，耐心的为她解释，“此处便是秦国，前方是咸阳。”

　　裴长宁：“……”
　　她想要怒摔地图，但她良好的仪态不允许她这么做。

　　盖聂见她面色变了几变，虽然不清楚她遇到了什么，但既是故友重逢，他自然要邀请她一叙的。

　　“可有要事？若无要紧之事，长宁可来我府上小住。”

　　裴长宁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生无可恋的揉了揉额角，“要事倒是没有，只是……我原本的目的地是燕国。”

　　“燕国？可此处距离……”
　　盖聂忽然停住了，将裴长宁细细打量了一番，得出一个不太靠谱但似乎又很靠谱的结论：

　　神医裴姑娘，不认路。

　　他沉吟少许，组织了一番措辞才开口，“燕国在赵国以北，距离秦国……有点距离。”

　　这个“有点距离”说的就很委婉，直白点的意思就是：燕国和秦国距离这么远，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裴长宁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可以在秦国等李斯过来，跟他要一份靠谱的地图再走。

　　做了决定她也不纠结了，将地图收起，“那便叨扰阿聂了。”

　　盖聂温和的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优秀又毛躁的小辈，透露出几分古怪的慈祥来。

　　他扶着她的胳膊助她上了马车，为她掀起车帘，“我需先送公子回去，再带你回府。”

　　公子？

　　裴长宁刚提着裙摆走进马车，还未坐下，眼前便出现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掌，雪白的衣袖如山巅的霜，低调的绣纹昭示着此人的矜贵。

　　白衣公子对着裴长宁伸出手，温声道，“马车颠簸，姑娘小心。”

　　她似乎听到了穿崖而过的山风，飞檐下闲敲棋子，月夜下静水叮咚。

　　裴长宁抬眼，看到了银色的面具与公子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颚与温和的唇线。

　　此人必不凡。

　　裴长宁也不是多话的人，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搭上他的掌心，轻巧的借了个力翩然落座，快速收回手，拱手道谢，“多谢公子。”

　　白衣公子收回手，坐在马车主位，一身白衣被他传出了万仞雪崖的巍峨，他的视线扫过来，带着莫名的亮色，“裴姑娘，久仰。”

　　裴长宁下意识的看向盖聂，盖聂在白衣公子另一侧落了座，道，“这位是……尚公子。”

　　尚公子？

　　皇天弗尚。

　　裴长宁目光微顿，见盖聂表情无辜，只叹息一声，欠身行了一个江湖礼节，“万花谷杏林门下裴长宁，见过秦王。”

　　被道破身份的青年并没有什么意外，他施施然摘下面具，露出狭长的眼，温和一笑，“听闻裴姑娘回春妙手，神交已久，不曾想与姑娘第一次见面会在此处。”

　　裴长宁呡唇笑了，罕见的有几分腼腆，弯弯的眉微微挑，“王上言重。”

　　她似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双眼澈净明亮，像一块上好的琉璃，剔透光华。

　　“王上才是岳峙渊渟，气度不凡。”

　　嬴政罕见的愣怔了几息。

　　这是他头一回听到有人用这样单纯懵懂的声音夸赞他，也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眼神———

　　纯粹若漾漾的静水，明亮若皎皎月辉。

　　她就像一只刚踏入人世间的幼鹿，带着一股子天然且直白的懵懂与单纯，用一种近乎孺慕的目光看着他。

　　年幼时期便成为秦王的嬴政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很多种目光，但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她如深谷中幽幽独立的娇花，又似误入凡尘的幼小灵鹿，更直白一点说，像是一只幼崽。

　　这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还没长大的孩子……

　　嬴政失笑，温声道，“方才听裴姑娘要去燕国，却是机缘巧合来了秦国，可是出了差错？”

　　裴长宁：“……”

　　是的，我做错了路。

　　她拿出地图，看着有些气愤，“大概是买错了地图，也不知道能不能退钱。”

　　而后，她便看到车内另外二人面色古怪。

　　嬴政咳了咳，忍着唇角的上扬伸手过去将地图转了个方向，语含笑意，“地图，是这样看的。”

　　所以，不是地图有问题，是你的问题。

　　裴长宁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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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是的，裴姑娘路痴。
这一章简单点来说就是，裴姑娘毕业旅行走错了路，偶遇自己的爱豆。是的，没错，裴姑娘是政哥哥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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