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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兄弟阋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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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宁讶异地望着身侧的少年，“子房？”
张良稍稍弯腰，挡住了过于烈的日头，“长宁真的醒了吗？”
他这个问题不免有些意味深长，裴长宁愣怔了一息，面色复杂地笑了，“自然是醒了。”
张良呡唇，牵着她继续缓缓而走，“那你与卫庄兄……”
裴长宁停下脚步，侧首对上他半是洞悉半是包容的目光。
她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提起这件事。
“长宁。”
张良拢了拢她微乱的鬓发，指尖似是不经意间擦过她微肿的唇，叹息道，“不管发生了何事，往事已矣，不是吗？”
裴长宁弯了弯眉，面上浮现出些许愁绪来，“我明白的。”
“人总不能一直困于过去，总是要往前走的。”
她看向不远处盛开的花簇，目光渐渐悠远，似是在望向那永远无法触及的人，“我都明白的。”
张良抬手折下一朵小花轻轻簪在她鬓边，指尖微凉，“我不知你与那位子都公子的过去，但是长宁，我不想看你难过。”
“该放下的时候，便放下吧。”
裴长宁收回目光，袖中的手掌微微收紧，“好。”
张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稍稍靠近了她，却又是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青衫如竹的少年在她面前俯身，点墨般的眸里散落了熙熙的日光，“长宁可以多看一看身边的人。”
他顿了顿，忽然细微地笑了，“比如我。”
闻言，裴长宁微微睁大了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张良抚上她的侧脸，素来温润的面上显示出几分爱怜来，“我知卫庄兄对你有意。”
他迎上裴长宁讶异的目光，微微一笑，“长宁，良虽愚钝，但并非什么都不懂。”
说着，他以一指抵在她唇畔，继续道，“我本不愿兄弟阋墙。”
少年站在光下，青衫与少女紫色的衣袂相缠，如冠玉般的面上覆了一层浅浅的红晕，耳垂也染了一抹胭脂色。
他低头，笑道，“看看我吧，长宁。”
裴长宁只感觉抵在唇畔的指尖离开，而后便是洌洌的青竹香将自己包裹——
张良弯腰将她抱住了。
素来克己复礼的少年其实并不知晓该如何向心上人表明爱意，只笨拙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迂回的话术，也没有华丽的辞藻。
他甚至不敢说出“心悦”这二字，生怕冒犯惊扰了心上人。
他的怀抱也比较克制守礼，手臂并没有收得很紧，只要裴长宁稍稍挣扎一下便可挣脱。
裴长宁呡唇，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又放下，叹息道，“我需要时间弄清楚一件事。”
“好。”
张良并没有去问是什么事。
他松开手臂，眼眸晶亮，“长宁，我等你。”
明明是这样温润的嗓音，却是莫名多了些许微醺的味道，带着蛊惑之意。
裴长宁捏了捏衣袂，微微颔首，“好。”
这个“好”字不知是何意，张良却是笑了，神态轻松又满足。
韩非找到长宁时她正在亭中与张良对弈，不知是落子到了何处，两人忽然同时抬首，相视一笑。
那是他熟悉的温柔的笑，如一瓣花的馨香，谁看了都会觉得心上迎来一片馥郁。
韩非掸了掸微皱的衣袂，负手走过去，笑道，“你们两个倒好，在这里躲清闲。”
张良一边收子一边道，“今日无事可忙，索性陪长宁手谈一局。”
韩非一撩衣摆在裴长宁身侧落了座，摇头道，“你倒是无事可忙了，我可要忙坏了。”
说罢，他身侧一歪，直直的靠在裴长宁胳膊上，却又是收了力道，不让她受累。
注意到他眉眼间明显的疲倦，裴长宁到底是没有推开他，以指腹轻轻按揉他的额角，“秦国来使明日就要到了吧？”
“是啊，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韩非长长地叹息一声，“也不知来人是何目的。”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道，“方才是我疏忽了，最近新郑不安全，不少人盯着我，宁宁还是别来公子府了，我让红莲过来陪你。”
“好。”
裴长宁握住兰亭香雪，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耐心嘱咐道，“九哥须注意安全，若是有异，一定要及时来见我。”
顿了顿，她又道，“只要你还剩一口气，我就要办法将你救回来。”
韩非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笑道，“一定会的，我就等着宁宁救命了。”
裴长宁看向张良，嘱咐道，“子房也是。”
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张良点头，“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
裴长宁恢复，流沙不必继续束手束脚，卫庄已经去了七绝堂布置，紫女留在紫兰轩收集情报。
夜间的风有些凉，裴长宁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衣，继续落笔。
绢帛之上，长发高束的执剑少年已初具轮廓。
依着记忆中的样子，裴长宁一笔一画都极为认真，缓缓勾勒出他凌厉的剑眉与狭长的眸，薄唇细微地勾起，稍稍柔和了他的棱角。
他有着高挑的身姿与精瘦的腰身，有宽阔的胸膛与有力的手臂，腕骨突出，指节明显，握剑遥指远方，似是要裂山平海，斩断一切晦暗。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最后一笔落下，裴长宁收回手，将画上的人细细打量。
子都，子都。
她有些难过，是那种浅浅地一点点漫出心头的难过，却又是挥之不去，只能任由它蓄积，将她一点点地淹没。
裴长宁垂首，指尖掠过长睫，揭去了一滴泪。
她该如何才能再次见到他呢？
卫庄带着一身血气回来时已过丑时，他先去沐浴换了一身衣裳，确保身上的寒气与血气散尽了才推门走入裴长宁的屋子。
她已经睡熟了，锦被只盖到腰际，长长的发如锦缎般铺陈，露出的肩颈泛着冷色。
卫庄抬手替她掖好被角，又将半开的窗关好才离开。
第二日，红莲如约到来。
小公主带来很多小礼物过来，从华丽衣裙到精致发冠，从胭脂蔻丹到各种零嘴，恨不得将自己殿里的好东西都送到裴长宁面前。
“我跟你说，这个颜色很漂亮，特别衬你。”
红莲一一为她展示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脸上就差写上“快夸我”几个字了。
裴长宁含笑接下，并送上了自己的夸夸，哄得小公主每根头发丝都透露着愉悦。
待说累了，她才消停了些，靠在裴长宁身侧吃点心。
“哥哥说重伤未愈，一直不让我来看你。”
说起这个红莲就生气，面颊鼓起，“真是的，哥哥最讨厌了。”
裴长宁笑着揉了揉她的发，柔声道，“是我不愿你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你别为他说好话，他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嘛？”
红莲轻哼了一声，忽然低落下来，“若不是我，你就不会被天泽抓走，也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
她扣着裙摆，嗫嚅道，“我最近有在好好练剑的，我会变强的，以后保护你。”
裴长宁目光微动，笑道，“好啊，我等你。”
“你就知道哄我。”
红莲撇嘴，虽是这样说着，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知为何，明明就是一句简单的“我等你”，红莲却是突然觉得灵台一亮，似乎飓风过境，带来浪潮的同时又伴随着阵阵心跳。
她忽然就有了底气。
就好像，有了这句话，她就真的能够成为一代高手，保护好这朵纤柔美丽的娇花。
红莲又开始忙前忙后地帮裴长宁归置东西，却是不经意碰到了一卷画。
“咦，这是阿宁画的吗？”
她小心地拾起半展开的画卷，熟悉的面孔进入视线，“你怎么画卫庄那个冷冰冰的家伙？”
裴长宁摇头失笑，只道，“闲来无事，随意画画罢了。”
红莲莫名觉得有些不满，嘟嘴道，“你都不画我。”
裴长宁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哄道，“明日给你画可好？”
红莲偏首，轻哼道，“我可没有让你画，是要自己要画的。”
说着，她又偷偷去瞥身侧的少女，“本公主可不会白拿你的画，你等着，我回去也给你画一幅。”
裴长宁熟练地给她顺毛，“好啊，谢谢红莲呀。”
红莲只觉得一阵耳热，忍不住揉了揉耳垂，“好好说话！”
干嘛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耳朵热得慌。
就、就挺想亲一口的。
红莲贴在裴长宁身侧，半是欢喜半是郁闷。
怎么办，好想一直和阿宁贴贴哎。
今夜卫庄依旧是踏着星光回紫兰轩，身上带着浓重的血气，去到裴长宁屋里时已经接近黎明时分。
他看到她屋里多了不少东西，想必是那个小公主送来的。
卫庄开始合计自己的私库，思索着有什么好东西是可以现在拿出来送的。
倏地，他的目光被案上的画卷攫取。
画卷上是一名执剑含笑的少年，长发高束，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整个人蓬勃着无尽的生机。
而少年的脸，与他别无一二。
若非知晓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状态，卫庄险些要将画上的少年当成自己。
画卷的一角有着熟悉的字迹：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子都。
不见子都。
卫庄的胸膛起伏着，眼底迸开浓烈的不甘，伴随着些许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回首间，目光触及帐后那纤柔的身影。
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浪潮尽数敛去。
而后，提剑自窗口跃出。
作者有话要说： 珍惜现在的良美人，他还是个害羞腼腆的少年郎（捂脸）
恭喜卫小庄，虐恋副本开启（狗头）
我们宁宁的大花园百花齐放（摊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