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棂棺

16、受伤

　　贺庭舟坐在沙发里，膝盖上是笔记本电脑。他正劈里啪啦的敲着键盘，以解决自己的工作。
　　重山坐在离贺庭舟最远的一个角落，望着窗户外的香樟树出神。
　　“欧阳托付给我们的妖怪就这么被允诺给抓住了，这还真是件喜事呢。”贺庭舟的搭话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默，“不过真没想到那妖怪竟然这么老实，看欧阳给的资料我还以为他凶暴的很，没想到居然可以和允诺相处甚欢。”他“啧啧”两声，算是结束了这段话。
　　重山根本没理他。
　　贺庭舟见对方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便也不自讨没趣，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不过脑子里却飞速转着些有的没的。
　　寒梅跟我报告的时候，只告诉我小姑娘派她的恶鬼去保护了另外一个小姑娘，所以有个妖怪盯上了她……但没告诉我那妖怪就是欧阳老贼家突破了封印的家伙……
　　他又不自觉想起刚才，小姑娘抓着那妖怪手腕的场景……
　　总觉得这两个有一腿。
　　贺庭舟的眉间是个“川”字。
　　不开心T^T
　　“你之前和我说，你派助手去保护允诺了。”重山忽然开口，黑色的眼瞳里是平静，“我没见着那只九尾狐，也没感受到其他存在。”那份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安宁。
　　“因为我还有另外一位助手啊。”贺庭舟知道欺骗邪祟的下场，“她是妖怪，但因为种族特质，不容易被人发现。”
　　重山的眼微眯，一抹红光闪过他的眼眸，“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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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琟有些怀疑人生的看着允诺交上来的报告书，“你们昨天晚上抓到欧阳说的妖怪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们这也太强了吧。”处长又翻了翻几页纸，“不是，追捕过程轻松是什么鬼？”他看了一眼那个妖怪的名字——伐。
　　它可是《百鬼》上面排的上号的数一数二的大妖怪，危险系数极高。
　　“字面意思，追捕过程相当简单轻松。”屠允诺如此报告，但眼睛已经朝着桌上的外卖看去。
　　“？就是简单也要给我些清楚过程！！！”付琟一把将资料丢给屠允诺，“你好歹也是个高中生，胡编乱造的能力肯定比我强！”
　　“我们当代高中生除了会‘思辨’，会写议论文，其他什么也不会。”屠允诺抱着那一沓报告，撇嘴嘴，“处长，我能不能这个周末再写啊~我想吃饭~”被香味吸引的允诺撒娇起来。
　　付琟一听她娇滴滴的声音，额角青筋暴起，“去去去去。”
　　“谢谢处长！处长是世界第一好人！处长万岁！！！”小姑娘开始没节操的吹起彩虹屁，又快速的挑出自己爱吃的一盒便当。
　　“但要记得明天写啊。”付琟想想人家毕竟是个高中生，周五本应该在家享受人生和作业的，结果还要来这里工作，确实应该对她宽容点。老父亲的慈爱目光。
　　“话说，小允诺，你们5月份要高考了吧。”陈情吃饭刷手机，冷不丁想起这件事，他偏头看看屠允诺，“你呆在这里不要紧吗？”
　　“不要紧。”屠允诺幸福的吃着鸡翅，毫无形象，“我除了数学比较烂之外，其他都还可以。”一点都没有考试在即的危机感。
　　被十二年读书生涯折磨的艺术生陈情默默的别开脸，继续刷手机。
　　“叮铃铃~”允诺接起了来自重山的电话——
　　“什么！”她一下子从椅子里蹦起来，“林芝芝……”
　　“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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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山收到翎羽的口信时，他正站在昨天的那片废墟上，望着蓝天。冷不丁裤脚被扯了扯。
　　一只血肉模糊的小鬼正将一片树叶递给他。
　　重山自然接过。翎羽根本用不来现代产品，再加上一直呆在允诺身边，所以她没有手机，都是用这种“树叶口信”来通知重山的。
　　不过今天这一片让重山意外的有些紧张——
　　“贺兰商业街，小姑娘不见了。”那上面显现出来的几个字龙飞凤舞，就像是当事人匆忙甩了几笔上去一样，和翎羽平时那端正的字迹全然不符。
　　重山瞬间打通了允诺的电话。
　　“翎羽来信，林芝不见了。”他只这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他能想象那一头允诺焦躁的神态以及染上戾气的一双眼。
　　重山穿墙而过。
　　也不知为何，从昨天晚上见到那妖怪开始，他总觉得有些东西正在涌出水面……翎羽告诉过我，允诺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也没有之前所有的记忆……
　　重山习惯性的想要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后知后觉自己这些时日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是眼镜精英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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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能有几次是拼尽全力去奔跑呢？这是屠允诺闲来无事会想的问题。不过往往并没有什么结果。说到底是因为她太年轻，抑或是她根本就没有需要拼命的理由。
　　但今天，八百米没及格过的屠允诺跑出了极限。
　　她能感受到风从耳畔拂过的声音，她能感受到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她亦能感受到空气中聚起又散的汽车的尾气。
　　贺兰商业街地处新城中心地带，离偏远的异闻特行处有些距离，因此，光靠两条腿奔跑定然是不可能来得及的。不过对于身为恶鬼头头的屠允诺而言，自己不过去，不代表小弟不过去。
　　就好比此刻，重山一身得体的西装，站在了倒地难起的翎羽面前。
　　“你这副模样，可真是狼狈。”重山伸出手，“伤在哪里了？”他搀了一把站不直的翎羽，“腰腹的伤口……”他的眉头皱起，眼底黑雾聚起，“魔息？”
　　翎羽本就苍白的嘴唇此刻更是白成了纸，腰腹处的伤口让她的阴气不断流逝。她几乎是倒在了重山身上。
　　能把翎羽这一千岁的恶鬼给伤成这样的，未成魔之前必定是修为极高的……他又伸出食指点了点。红色的妖气里夹着魔息。重山的眉头拧的死紧。
　　“允诺在来的路上。你现在的伤势估计要养一段时间才行。”重山把翎羽放平在地，左手捂住她那几乎贯穿腰腹的伤口，微微动用内力，“我先分你一点……”他的手腕被翎羽握住了。
　　恶鬼冲他无力的摇摇头。
　　“我先分你一点阴气，不然你怎么告诉我们事情的来龙去脉？”重山无视翎羽的拒绝，给她分了一点自己的阴气。这才让那青白色的脸不显得僵硬无神。
　　“好了，那小姑娘是怎么不见的？”重山把翎羽整到自己的腿上，自己则跪坐在地，“你又是被什么伤成这样？”
　　“……小姑娘……被那妖怪……拐走了……”她的嘴唇一张一翕，“那妖怪……真身……未现……”似乎有些累，她倚着重山休息，“不过……是个大妖……”
　　重山的眉皱的极深，衬着眼底的黑雾，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事情愈发复杂起来。
　　位于贺兰商业街的偏僻角落，两只恶鬼享受着短暂的宁静和美好。湛蓝的天空已然染上夕阳的颜色，却并不显得浓烈，倒是带着寂静与平和。
　　衬的那飞奔而来的身影有些不真切。
　　“……呼……哈……呼……翎……翎……羽……”屠允诺扶着腰，想要蹲下身看看自家的恶鬼，但又碍于跑的头昏眼花，只能一边喘气，一边用紧张的目光看着翎羽和重山。
　　“翎羽问题不算最大。”重山顿了顿，“但小姑娘的问题就很大了。”他不太确定屠允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允诺一把抓住重山沾到一点红色妖气和魔息的手，直接将那点气息抹到了自己手上。
　　重山一怔，抬眼见的允诺眼底那不断翻滚的青色火光，配着周身愈发骇人的阴气。
　　那是他很久很久之前闻到的幽冥的味道，也是他魂牵梦萦了近千年的味道。
　　屠允诺顺着那点气息，又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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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情提着小提琴盒赶到重山身边时，见到的是那时常伴在小允诺身边的恶鬼正虚弱的躺倒在地。错愕与惊诧涌上脸，但他还是赶忙蹲下身，碰了碰翎羽的额头。
　　“屠允诺来过这里了吗？”付琟在一旁问重山。周身缠绕的那似有若无的妖气让重山眸色一深。
　　“我可没听说过特行处里会有除邪师驱使这样强的妖怪的。”他带着点不悦的调调，“而且也没见过会帮恶鬼疗伤的除邪师。”他看了一眼接过付琟手里医疗箱的陈情。
　　“你们屠允诺加入我们处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去打听打听我们樱城特行处吗？”付琟依旧是平时那副正正经经的模样，但让重山倍感不快。
　　“打听你们办事一般，差错不断的过往？还是对妖怪和鬼怪实行放任主义政策的不负责任态度？”重山的语气冰凉且咄咄逼人。
　　陈情已经用之前谛听给的药膏替翎羽处理好了伤口，“嘛，看来我们在外面确实名声不怎么样呢。”他提起小提琴盒，站起身，“不过你应该再多打听打听的……毕竟地方妖鬼的话并不是这么可信呢。”
　　付琟瞧了一眼重山，“所以，屠允诺来过你们这里了吧。”他接续之前的问题，以肯定的口吻，“虽然需要你的力量来助阵，不过看在现在一不小心就容易出大乱子的问题上，你就暂且留在这里。”
　　“我们会替你保护好小允诺的。”陈情这么说着，转身欲走，脚步顿住，“我给她上的药是专门治疗恶鬼的，效果很好，应该过一两周就能痊愈了。”
　　语毕，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重山眼底的黑雾愈来愈浓。
　　“翎羽，我想林玄是对的。”
　　“这个特行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