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延期》解清歌

8、出卖

　　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算是谨小慎微的相处也依旧会被识破。

　　初四紧张的气氛被一次突如其来的检查打破。原本鸦雀无声的自习，被一声尖锐的手机铃声激起了波澜。
　　“谁的？”班任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这是禁忌，班任严令禁止的，禁止携带手机，更别提在自习课上发出了声音。
　　“再问一遍，是谁的？”班任开始扫视整个班级，所到之处每一位同学都低下头。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半分声音。
　　突然，高跟鞋的声音停住，就在我的面前。我瞬间抬起头，带着紧张和疑惑，看向眼前煞气腾腾的人。
　　“沈韩文。”班任的火大概因为是这位稍微强压下去了些。
　　“是，因为……。”沈韩文也是不知所措，在课桌下的手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但最终还是未能拗过班任的威压，他讲已经按掉的手机放在课桌上。
　　班任拿起手机，飞快按动按键，随即将手机重重摔在讲台的地面上。
　　“好啊，上课和人发短信聊天。”班任直接一把扯起沈韩文，怒火直冲发冠，“你就是这么当班长的，这就是好学生的所作所为？你以为你在我们学校排第一，就代表是全市第一？”
　　沈韩文被扯起的瞬间，身体带着椅子一起晃动，我放在桌角的水杯差一点儿就被打翻。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但是可以听到他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
　　“是我的班级容不下你了，都开始找其他学校的老师学生交流了？”班任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她除了往日的咆哮，其实本身也是患有喉炎，初四的压力让她的嗓子只要一激动就会变得沙哑讲不出话来。
　　“我没有。”沈韩文咬着牙讲出这三个字。
　　班任的怒火还未平息，她直接扯着沈韩文出了班级。
　　一瞬间的剧变，让我们都彷徨起来。那可是成绩最为优异的班长，没人知道他究竟发了什么短信，也没有人知道他和班任在走廊说了些什么。只是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大家面面相觑，无心学习。

　　“路言，你出来。”
　　突然推开的门让我吓了一个激灵，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只是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走廊里，沈韩文因为激动，又或者是委屈，他眼睛通红站在一旁。而班任负手而立，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我。
　　“你和宋萧放学后都是一起回家？”
　　“偶尔补习后是的。”我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
　　“补课结束不立即回家，是去哪儿了。”
　　“书店，买练习册。”我强压着快跳出来的心脏。
　　“关雎是你写的？”
　　“临摹。”
　　“为什么临摹，临摹谁的！”突然班任加重了音量，她虽然对女孩不会和男孩一样手重，但也是一个重力将我怼到墙上，重重砸向墙的力道让我的头眩晕了一瞬间，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事情，她认定了答案，如果我不认下来，她的火气将永不停息。
　　“宋萧的，他字不错，我求他写一张给我。”我稍微站定，却不知道泪水已经开始充盈眼眶。
　　“写什么不好，非要写关雎？”班任的暴力输出依然在持续，我在被推搡中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没办法辩解了，一切的解释都没用了。
　　“滚回去，收拾东西，去第一排坐着，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看你还有什么闲工夫临摹别人的字！”
　　我努力擦干了眼泪，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同时难以置信的眼神从沈韩文的身上一扫而过。

　　是他，可究竟是为什么。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杜翰林一直悄声问着我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依旧一言不发，我感受到了宋萧的关切，却也始终不敢回头看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班级的最前端，那个就在讲台旁边的课桌坐下。
　　可这是为什么，班任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余光瞥见讲台上零散的手机碎片，悄无声息的将它踢到自己的脚边，随即抽出电话卡和内存卡，又讲空壳踢了回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换座让每一个来上课的老师都有些惊奇。化学老师在下课时便将椅子往前移了移，正好就和我坐了个正对面。
　　“犯什么错了？”
　　我摇了摇头：“过往经历离谱得很，但是被认定的事情认下来就行了。”
　　她捂嘴笑了一声：“你们班任就是脾气冲了点儿，但是过了这两天，她就不会生气了。只是因为最近学校方给毕业班班任施加的压力太大，加之她是个要强的人，所以任何看着不平稳的风吹草动，她都难免着急些。”
　　“明白。”我点头，“但是觉得委屈和难以置信，因为被一个朋友出卖了。”
　　“沈韩文吗？”
　　我稍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很好猜的，沈韩文课上那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想必肯定是被你们班任骂过。”化学老师稍微压低了声音，“我都和他讲了，以他的程度不需要来我的补习班，可是他说如果不来只会让班主任更厌烦他。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嗯。”这个矛盾，恐怕班任和每个科任老师都讲过了。
　　“但是我的确不是站在管理班级的班任角度看，所以很难与她共情。”化学老师拍了拍我的手，“但是我们在开班务会时她并未提及此事，所以我想也是点到为止了。”
　　我知道这多少也是有些安抚在里面，虽然在第一排单人单桌让我觉得有些尴尬，但是拥有了独立的空间让我觉得似乎可以静下心来去思考和学习。只是……原以为不会被打扰的时光，却还是会传到班任的耳朵里，这一切的窘迫局面，一时还让我无法破解。

　　原本是约好在图书馆见面，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取消。未做过多的停留，我只是飞快的上了公交车，尽快消失在人群中。
　　公交车上，我从兜里掏出手机卡，脑海中努力删除着被老师推搡和质问的那些画面，当时的我应该愤恨的去扯沈韩文的衣领，这个男的为什么要出卖他的朋友。呼吸急促，我的手死死攥着拳头，眼神狠厉，就像是放学时他四处收集手机碎片缺找不到电话卡时，我看他的眼神一样。

　　回到家中，我装作没事儿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和妈妈分享着在班级的琐事。
　　傍晚时，我回到了房间锁上门，将手机关机后，插入了沈韩文的电话卡。
　　/韩文，周日的英文补习班要准备的模拟情景对话内容，我们晚上放学的时候去咖啡店对一下吧。/
　　嗯，这和班任的说法时一致的，但是……这和我与宋萧的事儿究竟又是从何得知？
　　短信的内容我并没有多看，打开图库赫然发现了最近的几张，便是夹在我笔记中的那张关雎、那天从沈韩文家出来一起上公交车的背影、图书馆门口并肩进入的画面……
　　难怪，难怪。
　　许是逼问之下说出的，若不说出是我和别人，那以班任的脾气，遍会把一切都归到他的头上。可是为什么，他会拍下这些照片……
　　我备份了文件，拔出电话卡和储存卡收进一个信封里。

　　此时换回自己的卡后再开机便收到了连续几条的短信。
　　/阿言，发生什么了？/
　　/阿言，沈韩文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阿言，你还好吗？/
　　都是来自宋萧的短信，我回复了他一句便匆匆删除了所有的短信，以防止被其他人发现。
　　/最近被人盯上了，可能又要回到最初的状态。/

　　之后，便再没收到他的任何短信了。

　　我翻开语文课本，开始复习所有要背的古诗文，一遍又一遍，缺始终跳过了关雎的那一篇。我不敢和人流露出我的情绪，我只能每天装做正常的上学下学，又回到了和宋萧点头之交的状态，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就好像刚入学时一样，我对班里的风吹草动再不关心，而一切随着时间推进又恢复如常，那个圈子里的人，依旧风光无限站在成绩排名的最高点。而我保持这现有的成绩，维持着现状，毫无学习和生活的热情。老师们发现了我的异样，或许时觉得让我待在这个最耻辱的位置的惩罚已经够了，便将我调换到其他的位置。我离开了那个圈子，那个全班最优秀的人组成的圈子。

　　事情总归是会平淡下来的，冬天带来的除了寒冷，还有流感，班级大半的同学都感冒了，每天能来上学的人寥寥无几。我的同桌也是不幸回家休息的人之一，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独坐的我并未觉得有多么的不适应。笔记本上记满了知识点，演草纸胡乱的堆在桌面上，我开始变得没那么整洁，每天疯狂的攻克各门功课，早晨提前一小时来到教室背诵政治和英语。偶尔会再路上碰见宋萧，我也只是像他点点头，扯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完美的微笑。而宋萧似乎也故意放慢了脚步，我从他身旁经过，然后渐渐拉开了距离。几乎是未再同沈韩文讲话，我不想听他的任何理由，因为他早就像班任妥协了，放弃了他最喜欢的高阶英语，在无尽循环的中考必备英语中沉沦着。

　　然而在一个风雪的周末，补习班下学的路上，我突然收到了一通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是路言的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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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是有心或是无心，和沈韩文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为了安宁的生活，我再次选择拉开和宋萧的距离。
如果是你的朋友出卖了你，你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