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泪妆》梅超风

3、第三章：受罚

　　第三章:
　　凤栖宫宫门紧闭，静的令人窒息，凤纹紫檀桌上的茶水冒着热气，李轻袖身着红底黑边的宫装，冷脸坐于上位，恶狠狠的盯着跪在底下的鸳鸯与朱陌。
　　下头的宫女与太监各站两边，谁也不敢支声，个个低着头，揣摩主子的心思。鸳鸯虽跪着，心却敞亮，这是迟早要来的。朱陌以为李轻袖变了主意，吓的在地上直抖。
　　李轻袖起身一拍桌子，怒指鸳鸯，喝道：“好你个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违抗本宫的命令”
　　鸳鸯有意激怒她，却又不能太过放肆，遭来杀身之祸，开口求饶道：“娘娘饶命，这不是遵照您的意思吗？”
　　李轻袖知晓鸳鸯明白她的心事，越发火大，愤怒将桌上的茶盏一撸，茶杯摔在地，裂成若干，滚烫的茶水毫不留情的泼在鸳鸯的额头，水顺着发梢流过脸颊。
　　鸳鸯忍着灼热疼痛跪着，双手死死的抓着衣角，乘着疼已麻木，拼命的给李轻袖磕头求饶，额头碰着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依稀还能见着地上的血渍。
　　朱陌见状，颇为大惊，那天她记得鸳鸯话中意思乃是皇后有意饶了她性命，可现下，她算是明白了，留她命的并非李轻袖，而是鸳鸯，那日只是碍于宫中人心眼多在哪儿说话都得留着份提防，不敢说的过多，朱陌心中自然对她多了几分感激，待出进宫的她已是大恩了。
　　李轻袖知道鸳鸯在她身边多年，忠心不二，做此动作必有她的用意，既然她有安排，那她便好生看着，看看这个小妮子要作何，既然做了招惹她的安排，那自是得吃罚的。
　　李轻袖旋即坐回上位，既然如此，也得小惩大诫。李轻袖对底下的太监宫女，眼神却停留在鸳鸯身上，毫不迟疑道：“大伙可记牢了在凤栖宫，既然犯错，就得埃罚。”说罢，看向其中一太监道：“小屯子，拉下去，鞭笞二十，以儆效尤。”
　　鸳鸯听了话，便不再没命的求饶，忍受着下一刻鞭笞带来的疼痛，随着小屯子平静的去了外头。
　　朱陌不敢向李轻袖求情，只能眼睁睁看着鸳鸯被带出门外，手心不由直冒冷汗。
　　鸳鸯被走到外头，双手被公公反绑着吊起，施行的公公们碍于李轻袖在场，也不敢手下留情，一鞭一鞭，那种疼痛无以言表，她只是咬着唇，忍受着，承受着。
　　李轻袖领着一宫的人，眼见着鞭子划过那身冰肌玉骨，衣裳上一条条裂开的血痕，众人不由捂住眼睛，李轻袖对他们道：“把你们的手给本宫放下，好好看看违抗本宫的下场。”继而仰头看向鸳鸯，对底下的人得意的笑道：“知道为何鸳鸯能如此讨本宫喜欢么，因为她够安静，本宫打定注意罚她时，她能安静的闭上嘴，实相又忠心，不过这事太自作主张了，也怪不得我无情，今日起，你与朱陌不用再来我这儿了，浣衣局那儿缺人，就去那儿吧。”
　　二十鞭，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那鞭下去，都是入皮进骨的。鞭笞之苦，唯有鸳鸯自己明白。
　　夜色往往映着后宫的冷酷，即使宫灯再暖，也暖不进人心。
　　宫廊蜿蜒，吉祥的脚步焦急的穿梭在甬道里，悄悄的停在鸳鸯的屋外，左顾右盼一番，才推门入屋。
　　鸳鸯无力的趴在榻上，听见有人进屋，向屋门探去，见是一身靛蓝宫装的吉祥，不禁皱皱眉头，道：“姐，你怎么来了”吉祥走到床边，见她身上伤痕累累，有些恼了，对鸳鸯道：“怎么来了？再不来就看你死在这里了，亏你问的出这话。”
　　鸳鸯自知这话有失偏颇，忙陪了笑脸道：“好姐姐，别生气嘛，毕竟你是双妃宫里的人，我们不好多做接触，免得招来是非，咱俩都有麻烦。”
　　吉祥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可她只有这一个妹妹，倘若有什么闪失，叫她如何是好，她静下心，坐到床边，看着鸳鸯的伤势。
　　鸳鸯不想让吉祥看着伤心，抓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可被子一触碰到伤口，针扎似的疼又席卷而来。
　　吉祥怎会不知她的用心，忙揭去被褥，道：“别遮掩了，知道我看了会伤心，还做这样的蠢事。”鸳鸯委屈的瘪瘪嘴，吉祥继而又软下声，道：“上药了么”鸳鸯道：“上了，之前朱陌被挨刑的时候，我赠了些药，现在还有多余的，她就还给了我”
　　吉祥听见朱陌的名，有些疑惑，依鸳鸯的性子，若不是至交，断不可能这般好心，便问鸳鸯道：“朱陌不过是个凤栖宫内下等的丫头，为何这般帮她？”
　　鸳鸯把玩着腕间的紫铃金链，道：“她不过是我的棋子，不做做样子怎么行”
　　这一句话听的吉祥云里雾里的，问道：“这是何意？”鸳鸯一派无关紧要的样，道：“朱陌刚入宫，自是与我们曾经般有些感情的，若她再宫里待了一年半载，知晓宫中处事，我还不想为她冒险呢，她是我的第一步棋，对了，双妃那里怎样了？”
　　吉祥讥讽的笑道：“整天抱着皇子得意洋洋的，她不会得宠太久，不过是不知礼数，出身寒微的舞姬罢了，若不是廷尉郑光尧举荐，她也走不到今时今日，现在如此张狂，必遭祸事。”一提及他的名讳，鸳鸯想到有时姐妹们私底下偶也谈起他，但大多是不利的，鸳鸯道：“廷尉郑光尧！传闻此人，不司其职，只顾讨那人欢心，敛财也颇有门道。”
　　吉祥笑道：“消息还蛮灵通的”鸳鸯拖着腮，给了吉祥一眉眼儿，道：“那可不，那儿都有秘密，唯独这儿没” 鸳鸯猛的想对吉祥道：“诶，姐，皇后娘娘让我去浣衣局，时机一到，朱陌若是求见双妃，你和木槿都是双妃心腹，届时多给朱陌说说好话。”吉祥点头，道：“恩，好，你说什么我没给你做过”鸳鸯淘气道：“姐，就你待我最好了”
　　吉祥无奈的笑道：“我就你一个妹妹，不待你好，难不成还待朱陌好？你啊！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这性子也不收敛些”
　　鸳鸯斜过身，将头埋在吉祥的腿上，撒娇道：“好姐姐，人家还不只对你这样么，你看我对别人就特正儿八谨的。”
　　鸳鸯立刻抬起头，装作正经，；一双斗鸡眼死死的盯着吉祥，吉祥扑哧一声笑出声，道：“你这哪是正经，你这样估计鬼都能吓去投胎了”
　　鸳鸯与吉祥笑作一团，鸳鸯瞥见妆奁上的那本蓝册子，指着它对吉祥道：“对了,姐，你帮我看看那诗集上的笔迹，像不像是他的”
　　吉祥走到妆奁旁，随意的翻了几页，坐回床榻边，道：“真像，真像他的笔迹”鸳鸯抽回在吉祥手中的诗册，欢喜的抱在怀中，喜不自禁，道：“我就知道是他，他没忘了我”
　　三载约的牵挂，香语吟的思念，可字里行间，哀婉凄伤，心绪低落，只为心中那人化作黄土无觅，情又归何处。
　　吉祥看她如此神情，对鸳鸯道：“去找他吧，一辈子幸福的活着，别想着报仇了。”
　　吉祥话一出，鸳鸯眼前立刻浮现液城被灭的惨状，复仇与爱情，孰轻孰重，她不可能忘了曾经的血雨腥风，洛宏天的死及嫣然被惨无人道的关在冷宫的墙角，若她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复仇中，归天涯也不见得会终身不娶。
　　鸳鸯怨恨自己被一时的儿女情长迷昏了头，既君已陌路，又何须回首往昔，鸳鸯将诗册无情的抛在地上，只冷漠的回道：“液城城破，我们便各自天涯了！姐，这些都是我的妄想，我不会再想他了，况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未必有那缘分再相见”吉祥捡起册子道：“你有别的路可走，我不愿看你满脑子都是仇恨，变的残忍，我记得你小时，活泼聪颖，心地善良…..”
　　鸳鸯截断吉祥的继续，道：“我忘了，那是很久的事了，时间不早了，姐，你该累了吧”
　　吉祥摇摇头，走至门边，心疼的看她一眼，自语道：“到底是谁害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