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泪妆》梅超风

2、第二章:梦的片段

　　梦靥中，凌乱的片段，歇斯底里的叫喊，一幕幕心惊胆颤的瞬间，血色弥漫着梦境，鸳鸯躺在床榻，眉心害怕的拧起，双手紧揪着被头，额角的汗渍顺着脸颊流在枕边，不住呓语道：“不要，不要”。
　　她猛地睁开直起身，望着四周，一切只是场梦。
　　鸳鸯大口的喘气，回忆残破不堪，恐惧却萦绕不散，鸳鸯缓缓情绪，努力的说服自己，只是场梦而已，每每想哭，又硬生生将泪水忍住，忍不住时，她便举起手，狠刮脸颊，脆生生的几记，疼的她无哭的念头。她总告诫自己，她没资格哭，哭是弱者，她还有事要完成。
　　鸳鸯掀被下床，看窗外已夜深，此时守备最薄弱，皇城侍卫分三班，现在大多都在偷懒打瞌睡，她赶紧梳洗完毕，颓丧的坐在菱花镜前理理云鬓乌发，镜中那粼波双眸，顾盼生姿，那朱唇即使不笑，唇角也微微上翘，令人瞧不出喜怒，可惜了一副花容月貌，倾国之姿，荒渡这后宫之中。
　　尺素走近灯前，撂去灯罩，轻轻一吹，烛光便没于黑暗，连影子也躲起,步伐变的静谧无声，只听得"吱呀"一声，屋门一开一合，窈窕的身影一路向西而去。
　　皇宫的西面是冷宫，又叫静心宫，那儿住着犯错的宫嫔贵妃，那些老宫女们待他们定是不善，呼来喝去，打骂无度，有些嫔妃已疯，可有些虽说未疯，却也被那些老宫女们逼的够呛。
　　午夜时分，没人会在意冷宫中的女人，守夜的也只留一个，那个定是好商量的，不好商量的老早的溜回被窝里睡觉，哪里管的了他们。鸳鸯探查过身后没人跟踪。
　　冷宫门外,也只有老宫女倚坐在门口，双手插袖,磕着眼打盹，鸳鸯在她眼前摆摆手，见她没反映，提起裙角，惦着脚尖小心翼翼的绕了过去。
　　静心宫分东西两院，东院常年紧闭，因里头都是些发疯的，怕犯病的放出来瞎跑，万一伤着三六九等的妃嫔，那麻烦就大了，轻则送她们回静心宫，重则给个看管不利或图谋行刺的罪，那可不得了了。
　　总之，这理由是主子说的算，生死一句话罢了。西院里的女人不疯癫，只有未时才能被放出院来，也只在静心宫的范围兜转,时间一到,各归各位。
　　鸳鸯迈入东院，清冷的月光正巧照着东院墙根边的木头铁笼子，笼子不大,像似关牲口用的，狭小得只容一人卷缩，笼内的铜锁，牢牢将女人禁锢在窄挤的空间，女人不美，甚至丑陋的令人发指，灼伤的皮肉经过年月的愈合，凹凸不平，干裂的缝隙中夹杂着泥土。
　　女人衣着褴褛，靠着笼沿睡着，谁都不知道她是谁，一天到晚见人就说，都是她的错，短短五字，反复连续，可每到冬季便又换词，念着类似佛语，可只对鸳鸯会说着其他话。
　　鸳鸯见女人沉睡着，虽然毁了容貌，可鸳鸯未有惧意，眼中少了往日戾气，行为举止，透着怜惜，鸳鸯轻轻唤了一声女人，女人沉睡，丝毫没有反应。鸳鸯起身，把事先藏匿在青石砖底下的的盥洗用具给拿了出来，悄悄的走到近处，打了些水，折回铁屋子。
　　鸳鸯将女人的唤醒，女人一惊，缩到角落，可细一看，见是鸳鸯，原本害怕的样，完全平静，做了个噤声，向鸳鸯挪挪身子靠过去，隔着铁栏神经质的对她笑道：“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过了一会，又成了低沉的哭腔，：“你怎么才来，有人死了，不！好多人，尸体一堆堆的叠在城楼，你见过吗？”
　　鸳鸯将巾怕拧干，擦去她脸上长久未拭的污渍，道:"什么都没有,都过去了,你不要多想,这些天那老宫女歇的迟,我钻不了她的空档,进不来.委屈你了"
　　女人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笑的傻气,看着鸳鸯,道：你真漂亮，长的真像我年轻的时候，我悄悄和你说，我以前可漂亮了，我家丫头也可漂亮了。”鸳鸯拿着帕子要给她抹脸，女人见略过脸上的帕子时,她猛的夺过帕子,吃惊的低语，神情紧张，地对鸳鸯道：“你作什么，作什么要给我带血的帕子。”
　　鸳鸯怕她吓着，一面安慰，一面伸手过去拿帕子，她却将它紧紧攥在手里，恨恨的盯着帕子，低低的絮叨道：“家破人亡拉，家破人亡拉。”女人将帕子递到鸳鸯面前，道：“你闻闻，还有股臭味”鸳鸯乘机将帕子拿回，牵着女人的手贴在脸上，安慰道：“没有味，也没有血，不信你再瞧瞧，”
　　女人仔细一望，果然是白净的，挠头傻笑道：“真的啊”鸳鸯把手伸进里头，使劲用手指勾住一条薄被，拽到女人面前，将她盖好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的睡着，这种天最容易得风寒。”女人见鸳鸯要走，落下泪来，絮絮叨叨，瞪大双眼，看着鸳鸯，念道：“都是我的错……”鸳鸯叹口气，不舍的转身离去，无奈的叹息道：“谁都没错，错的是他”
　　她在宫中待了五年，这五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与贴身侍卫从她身边走过，她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搓骨扬灰，可若是莽撞的上去，还未近身，自己便被那些人给刺成刺猬。鸳鸯有些心灰意冷，力不从心，复仇二字难如登天。
　　鸳鸯在李轻袖身边伺候多年，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到她身边的心腹。
　　这期间，李轻袖的脾性，鸳鸯了如执掌，她乃李大将军的女儿，平日娇生惯养，这些年过去倒是有些典雅持重，可骨子依旧是名门小姐性子，自然眼里容不得双妃比她漂亮，她也常向鸳鸯炫耀，当年她是如何俘获帝心，可今非昔比，当年的美人终敌不过岁月的痕迹，即使保养的再好，也比不过双妃年轻的身子来的诱人。
　　本来双妃招帝王喜爱，李轻袖虽心里恨的牙痒痒，但面上总是笑着，两宫井水不犯河水，初时后妃间应有的规矩，双妃也恪守。
　　时日一长，双妃诞下大皇子洛善策，帝王越发重视她，在宫中自然嚣张跋扈。双妃明着不敢说，暗地里总和几个要好的妃嫔说道，继承大统的必是她双妃生的皇子，那话传到李轻袖耳朵里，思念再三，皇长子终成她的隐患，她邀鸳鸯商量如何处理，鸳鸯只在她耳旁说了寥寥几字：置之死地而后生。皇后意会点头，算是明白其中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