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吃瓜》食客准备

13、第十三章

　　“应辉？”黄忠筠走到应辉身旁，温柔得语气和刚刚拒绝白柏父亲判若两人，“不舒服？”

　　应辉看着爱人关切的眼神，内心的焦虑像是遇水的火苗——瞬间熄了。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不等应辉和黄忠筠说两句话，就被一道莽撞的声音打乱了。

　　片场走进一人，皱皱巴巴的衬衣，乱糟糟的头发，与整体不修边幅相反的是灿烂如小太阳般的微笑。

　　小太阳捧着花束跑到应辉面前，光明温暖的向日葵被举到眼前，应辉并没有被小太阳的微笑感染，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大男孩，面无表情地勾过黄忠筠的脸，亲在因为吃醋微微抿起的唇上。

　　花束轻颤，小太阳没有料到应辉会是这个反应，也没有料到黄忠筠会是应辉男朋友，整只懵掉。手里的向日葵落到地上，小太阳蹲下心疼地捡起自己一支支亲自挑选的花枝，轻轻地放到应辉身旁，牵强地扯出自己的招牌笑容，说道：“打扰了，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不顾旁人的眼光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连自己的钱包掉了都不知道。

　　向日葵旁的应辉有些心虚，感觉自己打碎了一颗单纯美好的小心灵，都开始说胡话了。

　　“明显宗？”黄忠筠拿起小太阳落下的钱包，身份证上的照片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三个月前，应辉与正在拍街景的明显宗相遇，人声鼎沸、灯华璀璨的街道失了色彩，寂静无声，应辉成了照片里唯一的主角，璀璨的灯光，别致的建筑都成了背景，明显宗对应辉一见钟情。

　　后来明显宗找回了钱包，钱包里飘出一张纸条，薄薄的一张，是应辉的烂字，带着应辉的玩世不恭。

　　“我不会生孩子，还有谢谢。”

　　多年后，两人再聊起来，应辉难得正经的说，当年的明显宗就是早上八点钟的太阳，耀眼夺目。

　　耀眼夺目的还有一颗。

　　“哇～你们刚刚见到应辉了？”

　　“那你们有要签名吗？”

　　“他会不会再来呀。”

　　他不会再来了。

　　13年4月5日，应辉宣布退出娱乐圈，星辉成立不到三年，粉丝们还没有给他过32岁生日，他如一颗流星短暂而美丽，在电影的幕布上转瞬即逝。

　　历时两年的电影也终于在大荧幕上为应辉辉煌的演艺事业画上了完美句号。电影里那个和孩子交换自己秘密的大男孩，成为了别人的私有品。

　　同年10月20日同性恋合法，应辉的32岁生日。

　　14年10月20日，应辉33岁生日，他和29岁的明先生牵手进入了婚姻的殿堂。没有礼服、没有宾客、没有鲜花，只有普通的白衬衫，只有九块九的结婚证，还有一只名叫向日葵的大橘猫。

　　15年8月25日，傅梓谨的14岁生日，小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袁老爷子，见到了疼爱孙子的傅家长辈和脾气古怪的傅伽。

　　“你如今把这个男孩养在傅家，又改姓傅，怎么你是嫌你资产太多还要往外分分？。”

　　“爸，我已经遵从你们的意思没有将小叶加进户口，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那孩子一看就很精明，小心你儿子被他给害了。”

　　书房里争吵不休，争吵的话题，从小叶转移到傅妈妈，把傅里慎心中的刺拔出来又插回去。

　　外面宾客如云，傅梓谨站在书房门口，听着爸爸和爷爷谈论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弟弟，他像是被人赤身裸体地扔到大街上，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无处躲藏，遍体生寒。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稚嫩的脸庞，带笑的眼睛挑衅地看着书房，好似书房门口站着一个顽固不灵的小老头，佯装生气的说道：“我才不会伤害梓谨，梓谨是我的珍宝，我要永远保护他。”

　　说完看向傅梓谨眼中带着鼓励，微颤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叶才不会害我，我的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书房里寂静无声，似乎被门外的孩子教训了一番。

　　奶奶满意的看着小叶，在傅梓谨不在的时候，偷偷告诉小叶“小谨内心敏感，他越喜欢的人越容易伤他的心，小叶是他最喜欢的人，小叶可不能让他伤心呦。”

　　16年9月，少年步入了他们人生中的转折点。

　　初秋的太阳骄阳似火，北方天气微干，强烈的紫外线不打商量地照在恹恹的花朵上。

　　教官是学校专门从部队里找的，黝黑的脸上带着稚气，长年在部队里憋出来的憨憨气质，让许多学生都想要逗一逗。

　　在太阳底下站久了难免有些眩晕，李慎言前两天感冒一直没好，又长的瘦不拉几，军训第一天就晕。教官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心里止不住的委屈，看了眼满满的计划表，忍痛割掉一半。

　　李慎言醒来时，傅梓谨和傅梓叶一人坐一边，盯着他看。

　　李慎言坐起，惊恐的好似少女的卧室里出现了两个登徒子，说道：“你，你，你干什么？”

　　右边看白痴似的傅梓谨学李慎言说话： “我，我，我们两个送你来的医务室。”

　　左边的傅梓叶拿枕头垫在李慎言后背，说道：“你晕倒了，是谨哥背你到医务室的。”

　　傅梓叶是年纪第一，开学第一天就当了班长。大多数人对这个又帅又温柔的学霸班长印象挺好。

　　“谢谢你们啊，那我现在醒了，我们回去吧。”

　　这次傅梓叶也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李慎言，不过语气还是温柔似水：“你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先休息一上午，我们在这陪你。” 傅梓叶眼看这位小老弟就要掀被子下床，傅梓叶赶紧制止，“也让我们休息休息。”

　　李慎言讪讪地收回腿，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医务室的老师有事出去。

　　傅梓叶和傅梓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李慎言听得坐立难安，像是屁股上点了个炮仗。傅梓叶和傅梓谨停下聊天，还以为是李慎言有什么不舒服，结果扭扭捏捏半天，就说出个：“你俩是双胞胎？”

　　傅梓叶有些尴尬，说道：“不是，”

　　“那你们怎么还——”

　　没等李慎言说完，傅梓谨就说：“屁事什么多，你家是计划生育办事处？”

　　“不是，不过我邻居家的儿子的媳妇的表姑是，还有——”

　　傅梓谨和傅梓叶无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闭嘴！！！”

　　高中生活平淡无味，好在多了个李慎言这个一点也不慎言的朋友，没有父母的耳提命面，傅梓叶依然是年纪第一，李慎言依然是永远追赶着傅梓叶的好学生，只有傅梓谨想着艺考，想着应辉。

　　“哎！你俩跑这么快干什么？”

　　自行车棚里有两位少年，白色衬衣被风吹的鼓鼓囊囊，连带吹着一张温柔干净的脸，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享受着初夏暖风和煦。修长笔直的双腿架在自行车上，精瘦的腰被人轻轻环住，腰上的胳膊泛着青色血管在白皙的皮肤底下若隐若现，后座上的男孩双脚撑地额前头发被汗浸湿，因为遮挡视线被粗暴地分到一边，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两人齐齐看向像他们跑来的小黑孩，傅梓谨不耐烦的隔大老远喊道：“你快点，磨磨唧唧。”

　　小黑孩李慎言站在车棚外，准备向大家表演一个投车筐，结果被自行车旁边的傅梓谨一爪子拍到别处去了。

　　等李慎言捡球推车的空，傅梓叶将车筐里的最后一瓶水递给傅梓谨，在收回的是剩下的半瓶水，傅梓谨有个习惯，不管傅梓叶需不需要只要傅梓谨有，东西总是会留下一半。

　　傅梓叶接过半瓶水当着李慎言的面喝光，果不其然，迎来了李慎言嫌弃地抱怨：“你俩天天腻歪在一起都不会腻吗？今天我吃你半块面包，明天你喝我半瓶水，我们认识两年了你俩告诉你们是不是背叛我们纯洁的兄弟情义，偷偷在一起了。我天天吃狗粮都吃饱了。”

　　傅梓叶笑笑没做声，他一直很享受别人把自己和梓谨的关系想歪，这证明他们感情好。后座的傅梓谨也没有辩解，他已经懒得说了，只道：“您老吃了这么多的狗粮到是学学狗狗的迅速敏捷，我们还要赶紧回去换衣服。”边说边扯自己的衬衣领子，好看的锁骨若隐若现。放学前打篮球打出了一身汗，黏黏糊糊。

　　“你车呢？”

　　“爆胎了。”傅梓谨坐在后座环住傅梓叶，表示自己坐好了。

　　轻轻一登，自行车向前滑行数米，初夏的逆风带着丝丝凉爽扑面而来，坐在后面的傅梓谨甚至能闻到傅梓叶身上阳光混合着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你俩这周有空吗？”李慎言半路神神秘秘地问，

　　“跆拳道。”温柔、软糯的脸真的看不出是跆拳道红带。

　　“学琴。”傅梓谨也会学习跆拳道，不过比起傅梓叶从小学到大，傅梓谨就稍显业余了。相比起来，傅梓谨更喜欢和林子棋待在练习室里一上午，只为学好一首曲子。

　　身旁的自行车速度越来越慢，自行车的主人遗憾的说道：“既然你们都忙，那这么好的机会就只有我一个人有了，据说还会遇到郎汇导演。”

　　“郎汇？”傅梓叶腰上手臂收紧，“你说什么好机会。”

　　“最近进正好有个剧组在附近，剧组里缺几个小角色，正巧我有个亲戚在那，我就求了好久才求到进去看的机会。”

　　“郎汇……”

　　“我们得自己去片场，到时候会有人带我们进去，不过我们充其量就是个小透明，当个背景板，你俩千万别闯祸。”

　　“知道了，走吧。”傅梓谨左手插兜，右手提溜着李慎言走上地铁，傅梓叶知道他紧张了。就像当初见应辉一样，精挑细选的衣服，一丝不苟的头发，就连手表都是自己去年送的限量版。

　　这样的装扮，就连粗枝大叶的李慎言都发现不一样：“话说你今天有点怪啊！虽然平时也很帅也很精致，但今天好像格外精致，就像是——就像是要去相亲一样。”

　　“是吗？你今天也挺怪的。” 傅梓谨看着眼前的傻逼。

　　“怪可爱的？”

　　“怪傻逼的。”

　　“好了，你俩别斗嘴了。”

　　傅梓谨看周围往这看的人，决定休战，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傅梓谨的粉丝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自家影帝大人，第一次面试居然是这样的，拥挤的地铁上，汗湿的手掌紧紧握着扶手，一回头是傅梓叶鼓励的微笑，他的小叶从来都知道他想要什么。

　　清风吹过耳旁，低沉悦耳的声音划过耳边：“尽管去做就好，我会一直陪着你。”轻柔的呼吸吹进耳朵，傅梓谨半个身子发麻，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

　　剧组的环境比应辉当年的剧组要好许多，当年三十出头的郎汇也已四十多岁，憨憨的啤酒肚里装的不止是啤酒还有白酒以及怒火。

　　因为白柏又鸽了，白柏的吸血鬼老爸是圈里出了名的。郎汇一开始不想用白柏，觉得白柏轧戏，可扛不住白柏便宜又合适，现在真是自食恶果。

　　“导演您看他行不行。”说话的人是副导演，副导演指的人正是傅梓谨，“白柏说了，下午就来，今天上午咱先把背影戏拍了，我刚刚问小李了，是他弟弟带来的人，说是想演个群演。”

　　郎汇看着门口的傅梓谨，觉得有些眼熟，脑中灵光乍现，晃着自己不灵便的肥肉跑到傅梓谨面前，抓着傅梓谨的手，说道：“你是当年那个孩子对不对？和应辉合作的。嘿我记得你，你当时的表现我现在还记得，当时老师也夸你有天赋。”

　　看着眼前的胖子，傅梓谨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还是傅梓叶替他答的：“郎汇导演你好，您还记得我吗？我当时也在。”

　　郎汇对漂亮的孩子一向记忆深刻，对傅梓叶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心中窃喜觉得让人家当个替身更有希望了。

　　背影要求不高，只是为男女主出场做铺垫，但也不能是只从这走到那这么简单的。速度、节拍、甚至是呼吸的深浅都要自己琢磨透了，来来回回好几遍几分钟的镜头愣是拍了半个钟头，外面那么晒，傅梓谨从出去就没进来，硬生生在外面晒了半个小时，大量的汗液浸湿了上身的衣服，傅梓叶自己在里面看的心疼，傅梓谨却毫不在意的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下巴上的汗。心里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他能从每一次动作，每一次训话中进步，他是享受的。

　　少年人特有的嗓音、姣好清冷的容颜、因为迅速长高而肉不根骨的瘦削，以及那不服输的气质和眼睛里的炽热。都落在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里。

　　明奕招来助理问道：“那小子是谁？”

　　助理是个人精，早就看出老板中意那小子，问副导演探了口风：“是剧组工作人员一个亲戚的同学，好像是来当群演的，阴差阳错替白柏演了一幕戏。”看明奕脸上意味不明，又不屑的说道，“那小子来的时候，打扮的不错，人家让他演他就演，说不定就是特意来勾搭人的。”

　　明奕知道助理这是在给他搭台阶，他也就坡下驴的指了指傅梓谨说道：“那小子不错，你让他导演留个联系方式。”

　　剧组拍戏有时昼夜不分，现场又是兵荒马乱的，傅梓谨等人待到下午就准备回去了，一直注意着傅梓谨的副导演跟了上去。明奕老牛吃嫩草圈里都知道，不过能被温柔多金的老男人包养可都小嫩草们趋之若鹜，副导演自认傅梓谨能搭上这条“黄金大道”自己功不可没，倨傲的将明奕的名片递给傅梓谨，傅梓谨双手接过以为会是郎汇的名片，“明奕”两个字却跃然纸上，傅梓谨清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微偏的头却出卖了自己的情绪。

　　傅梓叶知道，傅梓谨在难过，难得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右手抬起轻轻捏了捏对方的后脖颈算是安慰，傅梓谨也似脱力般往傅梓叶身上轻轻靠着。

　　告别副导演和李慎言，傅梓谨又变回了傅梓叶眼里的小孩，懊恼的低垂着脑袋，像是犯错的小孩想不出原因，傅梓叶抬起哥哥的下巴，直视哥哥，笑着说：“我觉得你好棒，要是傅爸爸看到肯定会夸赞小谨的。”

　　傅梓谨沮丧地说“可爸爸也会生气。”

　　“不会的。”坚定温和的语气让傅梓谨抬起头。

　　“他之所以不允许哥哥拍戏是因为没有两全的办法，可办法总会有的。”

　　“明年就高考了，如果今年还没有得到爸爸的同意，连学院都考不了。”

　　“就算是爸爸同意，以小谨的文化水平也是……”

　　“小叶子胡说什么呢？年级第一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