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肖潮生

14、第十四章

　　那会儿叶叶已经开始读研了，有次回家，才突然发现叶明仪似乎已经老了许多。
　　他的鬓角白了。
　　或许是人老了，竟然就会变吗？叶明仪这样素来沉默内敛，从不说他自己事情的人，偶尔叶叶寒假暑假回家，两人午后坐在沙发上，偶尔竟也能聊很长时间的天呢。
　　多数都是两人都说一些，叶叶说说身边的朋友和学校生活，以及学业。叶明仪说说他从前的事。
　　有一次，或许是氛围太舒服太放松了吗。叶明仪顺口也说了许许多多他的事。
　　叶叶问他，你一天不上课的时候，闲在家，干嘛呢整天。
　　叶明仪说，平时读读书，没事写写题，再无聊，就出门转转，在街上闲来漫步。
　　叶叶问，有时不会感到突兀地有些寂寞吗？她自己就品尝过那种没由来的难受。
　　叶明仪温和地笑了下，“倒是也不会。寂寞的时候，咳，孤独的时候也倒是有。我想想你，想想他也就过去了。”
　　说完，他自己也惊讶了一下。但反倒突然跟卸了胸中块垒似的，轻松许多。
　　叶叶看他没什么懊悔的样子，便续问：“他？”
　　叶明仪捧着一杯热水，那水还冒着水蒸气呢，他递到嘴前，轻轻吹了吹，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被烫到了，便咬了咬舌尖，这才继续说话，应道，嗯。
　　他是我的一位朋友。
　　叶明仪笑得弯了眼。
　　叶叶看着他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笑得明朗的样子，便有些很是好奇，想探究，那个启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和老叶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交集了。
　　……
　　收到早稻田的录取的时候，叶明仪几乎不做他想地想打电话给启辰，考虑到时差，那人应该还在睡觉，就算了，只是在□□上平平淡淡地发了一条信息，说了句我考上早稻田了。
　　然后怔怔地给父母打了电话，听他们喜悦地说话。
　　他没给人家说，我考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最想先告诉你。
　　……
　　老叶。我问。
　　你后来不是去美国读得博嘛，怎么没去那位启辰叔叔的学校？
　　老叶沉默了。
　　叶叶安心等着，他知道老叶不是在思考，就是在鼓起勇气说接下来的话，她也是长大后才知道的，好多带点感情的真话，说起来反而跟压在舌头底下，怎么都说不出来似的，比如说，那几个字。
　　老叶几次双唇动了动，叶叶都以为他要开口了，他还是没有说，叶叶有点丧气，起身去倒水，转身时，听到她爸说。
　　我没敢。
　　她还没来得及发问，问一句为什么。
　　老叶就跟有人问了似的，骤然站了起来，就进了自己卧室。
　　房子里还留着他说话的尾声。
　　我害怕。
　　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