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肖潮生

13、第十三章

　　叶明仪听到舍友闹钟在响，烦的要命，这已经是唱第三遍闹钟的歌了，“李子磊!你闹钟关一下!”
　　有舍友忍不住咆哮了一声，不一会，就听见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闹钟声终于不响了。
　　过了好久，屋里终于静下来，于梦终出门时问他，哥们，不走？
　　叶明仪模模糊糊嗯了一声，于梦中嘀咕了一声，又不上课，就关上门走了。
　　叶明仪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便起来洗漱了，穿好衣服，背了包出门。先去食堂吃了一顿好似午餐般丰盛的早餐，又慢慢悠悠穿过学校的世纪大道往地铁站走，大夏天，日头实在是热，他戴了一个黑色的运动帽，穿了件随手拿出的休闲白衬衫和黑裤子，用他舍友的话说，真他么帅的人神共愤。他自己没什么感觉，周围人的瞩目也没让他此时爆炸的心情有什么缓解。
　　不，更烦了。
　　上了地铁，倒是人不多，坐到了位置，毕竟才九、十点，不是高峰期。
　　他在古文化街附近下了站，慢慢悠悠穿梭在街道里，手里拿着被舍友评为粘牙的甜腻小吃，嚼着，转着。
　　这边旧书摊很多，他上次买到了几本比他爸年龄都大的鲁迅的六本书，一本才十块，贱卖地他心痛。
　　转了好久，买了大概一百左右的旧书，他找了个长廊底下坐着翻阅，长廊有风，凉快一些。
　　看着看着，日头就渐渐落下去了，天气变得凉了些，但还是热。他买了根雪糕吃，装好书，预备回学校。
　　回去宿舍，一打开门，什么声音都有，打游戏的，弹吉他唱歌的，还有一个舍友在此等情况下不动如钟的坐那学习。
　　他立刻就烦了。
　　放了书包就随手拿了一本书出去。宿舍楼树荫底下放了长长的木椅，此时风倒是吹着很舒服，他坐在那看书。
　　天慢慢黑了，宿舍区的大灯亮了，他枯坐了一会。有几个同班同学经过，和他打招呼。
　　他回神，准备回去宿舍。看了眼手机，□□有信息。
　　启辰的。
　　手机的光有些亮，叶明仪把它调暗。看着那个信息的红点发了会儿呆，还是点开了。
　　启辰：最近早六晚一，累死我了，你不知道有多恐怖，我还得把化学元素周期表的英文名一个个记住，我天天记天天忘，只能一遍一遍记了。
　　启辰：你最近怎么样。嘿嘿，上次你不是说，我们图书馆瞧着不错？我途经数学系图书馆的时候，帮你拍了两张照片。你看看。
　　启辰：（照片）（照片）
　　叶明仪看着那两张照片发呆，不知道为什么，糟糕透顶的心情几乎一下就好了起来，他忽然有些鼻酸。
　　远处城市最高的灯塔很亮，隐隐发着光。
　　后来，有次叶叶被她爸带着去见一个大学老同学。
　　老同学感叹说，我那会老看到你爸独来独往地，跟独狼似的。后来看到一句话，木心先生说的，我是个在黑暗里大雪纷飞的人啊。一下子就觉得合适你老爸。后来，他渐渐越走越远，我更确信了。
　　叶叶后来还发现，他爸手机时间显示的是两个地方的，一个北京时间，一个纽约州的。
　　她长大后，一次去帮老叶去他高中舍友那里取东西，被问到，你知道你爸和启辰还有联系不？
　　她疑惑，启辰？
　　啊，看来你不知道。那同学说，启辰那会高中老来我们宿舍串门，后来他跟你爸关系不错，大学去美国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就想问问你，你爸和他还有联系吗？
　　叶叶摇头，说啊，我不太清楚，却灵光一闪似的，不加思考地问了一句，那叔叔去的是哪个州的大学啊？
　　对面人想了想，说我也记不清了，好些年了，应该是纽约州。
　　哦。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回去把东西给老叶，叶叶问他，老叶，你是因为爱那谁才跟她结的婚吗？
　　老叶的嘴角撇了撇，有点无奈，懒得纠正叶叶的称呼，他没立即回答。
　　好久。
　　叶叶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等得无聊。说行了爸，别想了，我问你，我现在问你爱谁，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
　　叶叶看见老叶似乎轻微的笑了一下，继而没了笑意。
　　一张脸淡淡的，鼻峰微微翕动，低着眉，眼轻轻敛着。
　　老叶他好像，突然就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