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见其人》无水变干

3、大只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窗户开着，突然传来一阵喝彩。
　　郑佳把视线收回，望向窗外，问他：“我能知道理由吗。”
　　林弈也看向窗外，球场上是李聿晞奔跑的身影。刚才那阵喝彩声，估计是因为李聿晞进了个好球而引起场外观众的惊叹。
　　他把头转回来，继续看着郑佳 “也没什么理由……”他顿了顿，“我没有任何交往经历，也没喜欢过什么人，你对李聿晞的感情，我不能理解。同样，我也不能在这种事上帮到你一星半点。”
　　“我知道。”郑佳垂下眼皮，说，“我只是看到你和他走得很近，所以才……”
　　“他是我后桌，走得近一些，”林弈打断她，“但是不一定就关系好吧？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你们女孩子不就是喜欢凑在一起八卦或者互相支招吗，你问问你朋友吧。”
　　郑佳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没有人愿意和一个一整天板着脸的人走得太近。”
　　“……”林弈默然。
　　“问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和他不熟。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喜欢什么。他只是我后桌。”
　　郑佳沉默了一阵，还是放弃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没什么，我先走了。”林弈挎起包，“你锁门？”
　　“嗯。”
　　林弈路过篮球场，习惯性地停住脚，又瞥见了李聿晞运球的身影。
　　他突然没了打篮球的兴致，抬脚走向车棚。

　　“妈，好香啊。”林弈进门换鞋，闻到了厨房飘来的熟悉的香味。
　　林母拿着锅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回来了？”
　　“好香啊，”林弈走到林木身边，弯腰闻了闻锅里飘出的味道，夸张地说：“闻着就很好吃，妈你手艺越来越好了。作为您的儿子，我真是三生有幸。”
　　林母笑得眼角都堆起了细纹：“行了，还贫呢，洗手等吃吧。你最爱的梅干菜扣肉。”
　　林弈“mua”了一声，“那我就等吃了啊。”
　　林母笑着把他从厨房里赶了出来。
　　林弈早早地等在了餐桌旁，看着他妈端出一盘子又一盘子的菜，摆满了整张桌子，惊讶道：“天哪我的妈妈，您今天怎么了？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林母端出了最后一盘菜，听到他的问话竟然不好意思起来：“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去，看看你爸回来没有。”
　　林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妈年近半百的人了，露出含春少女才有的那种娇羞表情，顿时明白了：“哦，我爸还没回来呢……今天是你和我爸的结婚纪念日吧？”
　　“不……”娇羞少女林母被儿子看穿心事，越发不好意思，“行吧，是行了吧……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哼哼，没想到吧，”林弈一脸自豪，“我几年前无聊乱翻东西，看到了你们的结婚证。不过，怎么以前你你和我爸没庆祝这个啊，今年一时兴起？”
　　“我和你爸刚结婚那几年，家里可穷了。当然，有了你就更穷了。”林母摘下围裙，放好碗筷，“后来一直忙，到了后面生活条件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和你爸都没提这事儿，忙着忙着就忘了。我眼瞅着你越来越大了，突然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
　　“我寻思不行啊，你都那么大了，我一把年纪还没浪漫一回，这辈子柴米油盐过去了，我怎么能甘心啊。”
　　“所以说，我爸还不知道你准备了？”林弈抓住了重点。
　　“嗯。”林母的脸更红了。
　　林弈“嗤”的一声，笑着调侃林母：“哟，老夫老妻，还玩惊喜。”
　　林母作势要打他：“谁老了啊？你个臭小子……”
　　他嬉笑着躲开了。调侃归调侃，他看见父母感情这么好，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林父回来后看见一桌子菜也吓了一跳：“哟!今天什么日子啊？”
　　林母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什么日子？你说呢？”
　　“今天……”林父很心虚，“我不知道啊，什么日子……哦!老婆你搓麻将赢钱了!”
　　林母：“……”
　　关键时刻林弈看不下去救了他爸，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今天是你和我妈的结婚纪念日。”
　　“哦？哦——”林父恍然大悟地拖长音，问林母“结婚纪念日啊……那我们从来也没有过过啊，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庆祝结婚纪念日了？”
　　“小弈都那么大了，我现在不浪漫一把，还得等到以后七老八十动都动不了的时候想起来才后悔啊？”林母说。
　　林父听完大笑起来：“好，那我就陪你浪漫。”
　　然后他们俩亲昵地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给对方夹菜，商量着一会是去逛街还是去看电影。
　　真是幸福的老两口。
　　林弈觉得自己待在这有些多余。

　　放学后林弈欣然受了李聿晞的邀约奔向球场，袁则他们已经等在那了。
　　“快点啊你俩，还能再慢一点么。”其中的一个叫白统的男生冲他俩说。
　　林弈抱歉地笑了笑，脱下校服外套小跑着进场。
　　“这样吧，今天把隔壁叫上，一起打对决赛？” 袁则提议。
　　众队员同意。
　　林弈十指交叉抻了一下手，轻舒一口气，站在了靠篮筐的位置。
　　比赛开始了几分钟，渐渐可以看出，林弈的篮球打得真是不怎样。他也有自知之明，一直没想着抢球，只是默默配合着队友，偶尔拦一下对面想抢队友球的人。
　　篮球技术烂并不能阻挡热血少年林弈对篮球的热爱，有人叫他打球他毫不迟疑地去，一直在打配合也打得很开心。
　　他虽然讨厌李聿晞的烦人，但和所有场上的男生一样，他向往着他的球技。
　　他盯着场上风一样的少年，默默感慨了几句。
　　打得真好。
　　上天给他处处开窗。
　　除了是个感情弱智兼烦人精，李聿晞真是没有缺点了。
　　但招人嫌这个特质最为致命，林弈至今仍讨厌着他。
　　感慨间李聿晞已经躲过重重包围，接近了对方的篮筐。眼看着他要准备投篮了，不知道从哪里弹出来一个小矮个儿。
　　没错，真的是弹。
　　林弈认出那是隔壁班的陈材，身形虽然娇小可爱了点，但胜就胜在这一点，在场上行动轻便，弹跳力惊人。
　　李聿晞俨然被堵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两秒，手上反应却很快，迅速把篮球运向身后松开手，篮球触地后又微侧身握球，迅速变向运球晃过陈材，把球举起，瞄准了篮球后筐。
　　林弈只看见了李聿晞一个跳投，袁则就“豁”了一声，球投进了。
　　袁则冲李聿晞打了个响指：“反应很快嘛。”
　　李聿晞依旧盯着球，回了句：“我反应一向很快。”
　　林弈跑着跑着不知道为什么被场中央打球打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挤到了场地边缘，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他一直装模作样地在边缘绕着圈跑，并试图再次回到场地中央，边跑边叫：“小心球!”也不知道是冲谁喊。
　　在他努力想融入集体之时，状况之外地发现，李聿晞投了一个漂亮的罚球。
　　他的三分和罚球的命中率一向很高，林弈把自己和他作了一个对比。
　　……算了还是不对比了。林弈悲哀地想。
　　他到底还是没能再次挤进热火朝天圈，挤着挤着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林弈丝毫不为自己的烂球技郁闷，懒懒地坐在石凳上开始给自己“咕咚咕咚”地灌水。
　　旁边走过来一男生，抄起水瓶喝了两口水，往左边低头一瞥看见是林弈，搭话道：“我，白统，隔壁班的，每天都在这打球，我看你也常来，你应该眼熟我吧？”
　　林弈抬头看他一眼，“嗯”了一声，继续灌水。
　　确实眼熟，场上蹦哒得最欢乐的那个。原来听见他名字林弈还忍不住想：白桶？白没看出来，桶是真桶。
　　现在“白桶”就站在他旁边自我介绍，林弈莫名地想起来听到他名字后奇异的联想，暗戳戳笑了两声。
　　接着他又听见“白桶”说：李聿晞那小子球技真是好，本来我们班整体技术要好一点，都要赢了，又被他掰了回来。”林弈嫌他没话找话，不予评价，谁知道那直球又补了一句：“不过我看你也和我一样，一直在场地最边上，不如组一个‘难兄难弟之球技太烂’阵营吧哈哈哈……”
　　林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