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萧]燕歌行》凉九

13、变故

　　有人趁着他注意力在苏暮雨身上时候，踏入了阵中。
　　这阵是他结合魔教秘术所创不错，他没有说的，是每个踏入阵的人，都与他的精神紧密相接，换个说法，他考虑到天魔舞的攻击范围有限，在天魔舞中加入了自己的精神，阵中每多一人，他就要把自己的精神分割出一份来应对。
　　此时，阵里已有三个人。
　　他强行控制面色不变，却控制不住背后创口再次迸裂，或许，血染红了白衣。
　　忽听一人喊道：“他受伤了，快动手。”
　　迅速又有三人跨入阵中，无心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忽然抬手一挥，撤了天魔舞之阵，这阵法再进行下去，他就要死了。
　　他猛然往下一坐，直接坐到了马车里，面前便是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雷无桀。
　　无心一巴掌朝雷无桀脸上拍了过去，雷无桀被打的脑袋偏向一边，呆呆的转过视线看他。
　　无心第二巴掌打了过去，喝道：“雷无桀，你再不出手，萧瑟可就要死了。”
　　雷无桀忽然跳了起来，“萧瑟……死了……”
　　无心呼了口气，道：“现在还没死，你再不出手救他，他可就要死了。”
　　雷无桀抓起心剑，从马车顶的创口冲了出去。
　　无心追随他之后跃出马车，雷无桀一出现，便承接了绝大部分火力，十几个人朝他冲了过去。
　　片刻间，萧瑟与苏暮雨又对了一剑，苏暮雨的十七柄细刃碎了八柄，毫无生命的萎靡余地，萧瑟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一棍撑地，嘴角一丝鲜血渗出，表情却是大怒，“无心，你疯了吗？”
　　无心道：“雷无桀是我们的生死兄弟，不是需要你呵护堪怜的金丝雀，他有剑，就该保护自己当保护的人。”
　　他袍袖一甩，不待萧瑟多说，冲到雷无桀身边，袍袖连翻，抢过雷无桀五个对手。
　　其中一个，便是有过数面之缘的秋水剑，宋玄。
　　宋玄一时并未出手，看着他道：“陛下走时，曾有交待，北荒大门随时为你所敞开。”
　　无心倒是一愣，“就算撕破脸皮的现在？”
　　宋玄淡淡道：“陛下似乎，很喜欢你。”
　　无心道：“宋先生会为了他的喜欢对我手下留情？”
　　宋玄道：“枫儿因我而重伤，我绝不会再对谁手下容情。”
　　无心道：“那就打吧。”
　　瞬间战在一处。
　　萧瑟被苏暮雨缠住，无心重伤在身，身不由己，雷无桀被愤怒与悲伤烧红了眼，他的心并不平静，所以他的心剑，并没有发挥出该有的威力。
　　无心被一剑洞穿左肩，又被一掌之力打飞，撞上一棵参天大树，落地之时，口中血流不止。
　　雷无桀忽然狂吼一声，声透层云，所有人为之一震。
　　为之一震的功夫，雷无桀的心剑往空中轻轻一划，心剑所过之处，鲜血迸流，一剑重创三人。
　　恰在此时，一枪西来。
　　恰在此时，无数暗器如火球般飞来。
　　司空千落和唐莲，终究是来了。
　　众人视线一对，谁也没有多说，一致对敌。
　　或许是无心的天魔舞震慑于先，雷无桀的心剑震慑于后，有了唐莲和司空千落的加入，双方竟然微妙的保持了平衡，他们奇迹般的扭转了必败的弱势。
　　直到一串风铃般的轻响，无极棍影漫天。
　　无极棍影消失，萧瑟往后连退十步，重重撞上马车，他身前三处中剑，血流不止。
　　而苏暮雨手中，只余一柄细长剑刃，那柄伞骨，长虹剑。
　　一声响雷乍起，雨势似乎更猛了。
　　响雷之时，苏暮雨旋身而起，身影如剑般朝萧瑟冲来，萧瑟勉强提棍，两人再对一招。
　　苏暮雨撤后，一丝鲜红从他嘴角蜿蜒而下，而萧瑟，若非马车支持，连站都站不住了。
　　他嘬嘴一吹，雷无桀等人迅速撤出战斗，腾身一跃，围在马车四周，以马车为中心形成一个包围圈，一致对外。
　　萧瑟左手边是司空千落，右手边是无心。
　　两人几乎同时道：“你怎么样？”
　　萧瑟啐出一口血水，苦笑道：“打不动了。”
　　司空千落长枪横在萧瑟身前，道：“你带着他们逃，我来殿后。”
　　萧瑟观察四周，缓缓摇头，“人能逃掉，棺材逃不掉，行不通的。”
　　司空千落道：“那怎么办？”
　　萧瑟道：“我与大师兄留下，无心，你带着雷无桀和千落往雷门方向逃命。”
　　雷无桀和司空千落同时反对，无心道：“这种时候，就别耍你的个人英雄主义了，你死了，洛阳怎么办？北离怎么办？仇还报不报了？”
　　苏暮雨等十八名高手渐渐围了过来，苏暮雨道：“想逃，不妨试试看。”
　　萧瑟道：“想围死我，你也不妨试试看。”
　　苏暮雨道：“你已经无战斗的余力。”
　　有人道：“却有后援。”
　　声音陌生，浑厚深重且坚毅，却内息浊重，显然内力一般，众人惊讶之际，有人在城头一挥手，“包围了。”
　　许多穿了兵甲执了武器的人从城门口一涌而出，在十八人之外重重包围，兵甲看来不是高手，却也整齐划一，面色无惧。
　　苏暮雨朝城头看去，微微皱眉，“季知县，何意啊？”
　　季知县冷笑一声，“我乃朝廷命官，自当保护永安王殿下安危，岂会与你等邪祟为伍？不过虚与委蛇罢了。”
　　季知县看向萧瑟，“危急时刻，季贤便不多礼，永安王殿下可带同伴退入城中，燕城上下自当护殿下周全，我便不信了，贼子再猖狂，能杀尽燕城三万男女老少。”
　　萧瑟吃惊，尚未应对，季贤抬手一挥，城头再现数十人，人人手里握了强弩，“苏暮雨，便是杀手，你也是北离臣民，便当真无视国家法器么？”
　　苏暮雨忽然腾身而起，长虹剑在空中划过，银光一闪后，数十把长弩一只弩箭都没发出去便被绞的四散零落。
　　苏暮雨站在季贤身侧，长剑架上他脖颈，淡淡道：“季知县怕是对暗河有什么误解，现在，暗河的事还要管吗？”
　　季贤面色丝毫不变，“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若怕，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他忽然一抬手，无视颈侧瞬间划出的一道血痕，喝道：“起。”
　　苏暮雨眯眼看去，却见城下数百名兵甲持着兵器的右手不动，缩在身后的左手同时挥出，乍然一响，烟气弥漫，漫说萧瑟人等，便是数百兵甲也被烟雾笼住，一时间方寸之内，谁也辨不得谁。
　　苏暮雨大惊，挟持季贤跳下城楼，挡在城门前，喝道：“谁敢入城一步，季知县便是一具尸体了。”
　　话音未落，却有一棍袭来，苏暮雨把季贤推出一步迎上长棍之力，那力道却忽然撤了，连绵掌力不绝而来，掌势如潮，一层强于一层，苏暮雨不得已退出城门三步，便觉许多人呼喝着进了城门。
　　无心收了掌力，借了最后一道掌力的回冲，身形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有人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回身侧，呼吸之间，觉出是萧瑟。
　　有人一剑划出，挡了苏暮雨一剑之势。
　　萧瑟入城，已成定局，苏暮雨也不可能当真进城去跟燕城民众来个你死我活，只能另觅时机了。
　　苏暮雨暗道一声“失策”，萧瑟暗道一声“好险”，却在此时，变故突生。
　　第一道银光闪过，“叮”的一声缠住了雷无桀的心剑。
　　第二道银光闪过，攻击的却是驾车的唐莲。
　　第三道银光闪过，笔直朝扬起长枪的司空千落而去。
　　第四道银光，却停在了萧瑟与无心身前三尺处。
　　这攻击的手法，依稀有些眼熟，萧瑟眯起眼睛来。
　　有人懒洋洋道：“别再走了。”
　　萧瑟道：“是你，无双城城主，无双。”
　　烟雾不能持久，正渐次消弭，一个瘦小人影在马车前拦路，以一只随意放在他脚边的剑匣。
　　无双一挥手，四柄飞剑飞入剑匣，他挠了挠头，道：“其实我挺喜欢你们的，但感觉咱们是没缘分啊，老是站在对立的立场。”
　　萧瑟道：“这一次，你站了谁的队？”
　　无双道：“我想，这一次我是在绝对正义的一方。”
　　萧瑟略一思索，缓缓吐出两个字，“天启。”
　　无双道：“我有诏书，护送永安王殿下回京。”
　　萧瑟道：“我若不回呢？”
　　无双道：“你没有选择，不过当先，还是先解决外面这些人吧。”
　　他一脚踢上剑匣，剑匣擦着萧瑟等人身侧飞出，他一脚踩上城门，落地之处，抬手一招，剑匣落在他身侧，他身前三步，正是苏暮雨。
　　无双笑呵呵道：“大叔，好久不见啊。”
　　苏暮雨收起了长虹剑，淡淡看他，“你，要插手这件事？”
　　无双道：“卖个面子？”
　　两人的交情是当年天启时候交下的，血色之夜，依旧是暗河苏家家主的苏暮雨与暗河前任大家长苏昌河决斗中，无双尚且救了苏暮雨一命。
　　苏暮雨道：“让暗河欠下恩情不容易，我建议你用在更要紧的事情上。”
　　无双道：“这件事在我看来就很要紧。”
　　苏暮雨点头，“今日之后，江湖相见是路人。”
　　他转身便走，走过宋玄时候，扔过去一个包裹，道：“这桩生意暗河接不得，这是双倍补偿。”
　　他这一走，瞬间带走十二个人，余下包括宋玄在内的六人，其中三人重伤，其他也都挂了彩。
　　无双跨前一步，抬脚一踢，剑匣中瞬间飞出五柄飞剑，绕着他指尖飞舞，他打量宋玄，“你们，是北荒人？”
　　宋玄也跨前一步，断秋水出鞘，杀气凸显，却未动作。
　　无双继续道：“听说你的剑法叫秋水剑法，听说你也姓宋，跟我那不成器的师父倒有几分相似，这一次，我不杀你，你们走吧。”
　　宋玄再跨前一步，“哦？就凭你？”
　　无双满不在乎道：“就凭我，你若觉得我势单力薄的话，帮手我也带了不少。”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周围迅速涌出数十条黄色身影，当先的一杆长}枪，三十余岁，无双城的大师兄，卢玉翟。
　　宋玄气势瞬间弱了，“我听说，无双城和雪月城向来不和，看来传言有误了？”
　　无双道：“你这消息过时了，雪月城无意于天下第一城之位，甘愿让给我无双城，朝廷也说许我天下第一的招牌，条件便是带回这几个人，为了这个招牌，这几个人，我要定了。”
　　宋玄一招手，“走。”
　　无双道：“慢着，我有皇帝口谕一则，你且听着。”
　　宋玄道：“哦？”
　　无双道：“皇帝说，尔等委屈孤已知悉，择日必将给诸位一个交代，请速离北离国土，不听劝告者，特殊时期，特殊手段，我可就要杀人啦。”
　　卢玉翟皱眉道：“师弟，口谕后面不是这么说的。”
　　无双挠了挠头，“记不得了，大约是我杀人可以不负责任的？你们，还是速速滚回北荒，再让我遇到，我可真杀人了。”
　　宋玄缓缓道：“交代？”
　　无双指尖忽然一点，五柄飞剑瞬间朝宋玄飞了过去，宋玄大惊，断秋水凌空一挥，却觉头顶一凉，继而是一片布片及无数发丝飘落，无双一剑削了他半片发髻。
　　无双指尖一勾，五柄飞剑回到他身前，“这是警告，我北离或许有意见不合，可高手辈出，不是你北荒蛮夷学几招杂耍就可比的，滚吧。”
　　宋玄等终于离开，无双还未回头，便听一声惊叫，“无心。”
　　无双无奈道：“为什么每次见面，你们都伤的这么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