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沈清闲

8、第 8 章

　　自从加了谢沉微信，又送了他学习笔记，沈星泽就经常受到他的请教信息。

　　这道题怎么解，这里为什么用这个语法，这个公式怎么换算......

　　他基本每天都有问题请教他，态度还特别诚恳。沈星泽平常在学校，也经常有人向他请教问题，他都会很有耐心地给人讲解。

　　面对谢沉的问题，他也不会觉得不耐烦，有问必答。

　　但也仅限于此。除了给他发解题思路，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张语涵的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

　　沈星泽没有问张语涵她最后做了什么决定，直到听同学们说，她转学了，家人来办了转学手续。

　　他大概猜到了她的决定，然后主动发微信问候了一声。

　　张语涵告诉他，她选择继续读书，跟钟良分手了，转学去了外婆家的市，去到那边，就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跟临江的一切告别。

　　她做这个决定很困难，因为基本没有人支持她这么做。钟良和他的家人给她父母开了很高的条件，只希望她暂时休学一年，把孩子生下来。她父母当然希望她可以继续读书考大学，但是面对男方开了这么高的条件，不免得动心，觉得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孩子都有了，干脆就跟男方订婚，反正一年后张语涵还是可以继续回去读书，一切照旧。

　　因此，当她提出这个决定，男朋友及其家人不同意，父母也不支持她。也就是说，她连去医院的钱都没有。

　　“我本来是想跟你借钱的，”张语涵说，在她认识的人里面，她信任的并且有经济能力的人，只有沈星泽了，“但是我借到了，就不用麻烦你了，谢谢你啊沈星泽。”

　　“没事。”沈星泽觉得自己没帮什么忙。

　　张语涵在电话里说，“我还是想考清华大学，我转学以后，会更加努力的，希望两年后还能跟你做同学。”

　　沈星泽笑了下，“好。”

　　高一入学的时候，班主任曾让同学们写下梦想的大学，当时沈星泽在便签上写：清华大学。同桌的张语涵也是。

　　也许是因为有了共同的目标，他们曾经像战友一样。

　　沈星泽觉得，有很多地方，张语涵跟自己是很像的。

　　无关男女之情，如果张语涵真的选择了父母和男朋友希望的那条路，那沈星泽真的会觉得，很遗憾。

　　那天，张语涵跟沈星泽聊了许多，透露了许多心声。结束通话前，张语涵还说：“对了，借给我钱的人，是我男......是钟良，他那个朋友，就是沉哥，他借给我的，说不让我还，就当是他替他兄弟给的。但是，我以后会还他的，我好好学习，拿今年的奖学金。”

　　沈星泽有愣了一下，问道：“是......上次见到的那个沉哥吗？”

　　“对。”张语涵本来因为钟良的关系，对谢沉也有点防备，以为他是来给钟良当说客的，没想到他会支持她的决定，并借给她一万块钱。

　　沈星泽沉默了下。

　　“他还让我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他，给我留了联系电话。”

　　“......”

　　沈星泽有些触动。

　　他觉得，那个沉哥，可能真的不一样，跟别的职高生不一样，至少，跟他那个叫钟良的朋友不一样。

　　.

　　谢沉敏锐地感觉到，沈星泽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真的是极其微妙，心思不细腻一点是不会发现的。但是谢沉对沈星泽，一点一滴都太在乎、太敏感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感觉得到。

　　虽然他话还是很少，基本不跟他说多余的话，他微信上找他，都是问他问题，不敢扯别的，偶尔问句吃饭了吗，有没有打扰到你学习休息。

　　两人好像约定俗成，养成了默契一样，每天早上谢沉就早早在那个路口等他，然后把早餐放进他的车篮子，沈星泽大抵是知道拒绝不了，就没有再拒绝，接受了谢沉那套“你教我做题，我给你买早餐”的说辞。

　　学校里也有类似这样的，一个同学经常请教另一个成绩好的同学，所以经常帮她买早餐。所以这一点沈星泽比较容易接受，也好过白白接受了他的东西。

　　坐他前面的文茜见他每天都吃这个早餐，还调侃了一下，说：“自从你吃了第一次，就每天都吃，是不是上瘾了，爱上了这家的味道？”

　　“......”沈星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也吃不腻对不对，我就是吃不腻，我都吃了半个学期了都还不腻。这个老奶奶的手艺太好了。”文茜看了眼他的袋子，突然惊讶道：“诶，怎么你这个豆腐花份量这么多呀，我买的都没有这么多。”

　　沈星泽想起来，谢沉说这是他奶奶做的，所以拿的份量比较多。

　　他没买过，不知道这样一份早餐多少钱。

　　文茜说，这是在学校对面那条小巷买的，摊主是个老奶奶。

　　那里摆了很多摊子，次日沈星泽凭着这几个关键词，找到了那个摊子。

　　那儿的客人是最多人的，一一排队等老奶奶盛好打包。沈星泽走近，闻到了豆腐花的飘香。

　　虽然篮子里已经有一份早餐了，但沈星泽也过去排队，想按照谢沉平时给他买的，再买一份。

　　排到他的时候，奶奶和气地问道：“同学，要吃点儿什么？”

　　沈星泽照着念：“豆腐花，豆浆，油条，奶油包，豆沙包，......”

　　后面排队的人都惊了，谢奶奶笑问：“同学买这么多啊。”

　　“嗯。”沈星泽点头。

　　谢奶奶六十多岁，但手脚还很利索，动作特别快，很快给他打包好，然后递给他，说：“五块钱。”

　　“......”沈星泽疑惑了下，他对物价不清楚，也不确定这份早餐大概多少钱，但肯定不止五块钱，他要了那么多东西，估计一份豆腐花就有五块钱了吧。

　　谢奶奶笑说：“没事，你拿着，奶奶看你是第一次买，觉得好吃了下次再来，再收你正常的价格。”

　　沈星泽摇摇头，“多少钱您给我算全部吧。”

　　“没事没事，你上学去吧孩子，明天再来啊。孩子你让一让，让后面的同学买。”

　　沈星泽只得先往旁边站，不影响别人买东西。但他坚持付全款，不知道具体多少钱，就再拿了一张二十块钱，放到干净的台上。

　　谢奶奶一边忙着，一边把他的钱推回去，“用不了那么多，你拿回去，同学，你这让奶奶都不好意思了.......”

　　谢沉有时候会过来帮奶奶的忙，今天给沈星泽送完了早餐，他回趟家就过来了，于是就看见他奶奶把钱往沈星泽手里塞的场景。

　　“......”谢沉愣了愣，快步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这个小同学，就买这么几个包子就要给我这么多钱，我说不用这么多。”奶奶忙着给客人打包东西，回头跟他说：“你让他把钱收回去，这孩子太实诚了。”

　　买早餐的人越来越多，沈星泽已经有点挂不住了，他很不适应这样。

　　好在来买早餐的人大部分都是职高的学生，少部分一中校友，不一定认识他。

　　谢沉问他：“你那儿不是有一份早餐了吗，怎么还过来买啊？”

　　“......”沈星泽如实说：“我想知道多少钱。”

　　他想心里有个数，谢沉每天花了多少钱给他买早餐，他总要记得，以后一次性还给他。

　　谢沉：“......”

　　“想知道直接问我不就好了。”谢沉笑笑说，“这是我奶奶，你以后来买早餐，都不用花钱。我每天给你送的早餐，也没花钱。”

　　“......”

　　这些职高的学生，大都认识谢沉，他的名号在职高太响了，周围那几个买早餐的见了他都打招呼。

　　“沉哥。”

　　“沉哥。”

　　其中有个跟谢沉比较熟的，“沉哥，这谁啊？穿隔壁的校服，你认识？”

　　谢沉瞪他：“什么隔壁不隔壁的，人全称叫临江市第一实验中学。”

　　那哥们忙道：“哈哈哈，是是，临江市第一实验中学。”

　　谢沉转头对沈星泽，又是一副温柔讨好的笑脸，语气变得很明显，“你快去上课吧，快到时间早读了吧，快去别迟到了。”

　　“嗯。”沈星泽说了再见，就走了。

　　“说真的，沉哥你啥时候认识的一中学霸啊？啊，你刚刚对他说话那是什么语气，我天沉哥你也有说话这么温柔的时候！”刚才那哥们大跌眼镜。

　　“......”谢沉没觉得自己语气有什么不对，他这么明显吗？

　　“没想到一中的也会出来外面买早餐啊，切，那些假清高不是经常嫌弃外面的早餐来着，听说他们学校还不给学生出来买早餐，哼，瞧不起谁呢。”哥们咬了口包子，愤愤不平。

　　谢沉作势踹他，没有好气：“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回学校去。”

　　谢奶奶刚才在忙，虽然没怎么留意他们，但从谢沉的反应还是发现了点儿什么。

　　望了一眼沈星泽的背影，又看了眼谢沉，有点意味深长。

　　是，她也从没见过，谢沉对一个人说话这么温柔，轻轻的，好像怕语气重一点会伤到对方。

　　谢沉跟其他朋友相处可不是这样的。

　　谢奶奶的早餐一向是整条街卖的最快的，一中的早读铃声还没响，早餐就已经卖完了。谢沉没事的时候会来帮奶奶收拾东西，今天早上的课他不爱上，就干脆逃了过来帮忙。

　　奶奶见他一声不吭的做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奶奶用手肘推了下他，说：“刚才你同学问的对着呢，你怎么会认识一中的学生呢？奶奶知道的，你一中的朋友也就唐宇志一个。”

　　“......”谢沉说，“前不久刚认识的。”

　　奶奶笑了下，心里有了一个还不是很确定的答案，但没有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