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沈清闲

7、第 7 章

　　中午，沈星泽从图书馆出来，太阳有些刺眼，空气闷热。

　　夏末秋初，临江城的天气还很热，已经许久没有下过雨，地面被太阳暴晒得有点烫。

　　沈星泽今天没骑车过来，正思索着要怎么回家，打车还是公交地铁。

　　谢沉走在他身后，陪他站了一会儿，试探地说：“你看你给我这么多资料，怎么好意思，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沈星泽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用了”和“谢谢”。

　　沈星泽的冷淡是直接拒人千里不留余地的那种，像个没有感情的冰冷机器，说不用就是不用，不是跟你客气，也不是说说而已。

　　谢沉是铁了心了，脸皮彻底不要了，厚着脸皮说：“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就当是拼桌，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就凑一桌吃个饭，也不用跟我讲话，这样行不行？”

　　“......”沈星泽很是不解，侧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不是无动于衷的。因为谢沉的口吻实在太诚恳、太......太卑微了，恳求的语气。

　　沈星泽其实不是冷心肠的人，相反，他很容易心软。

　　沉默了半响，沈星泽道：“吃什么？”

　　谢沉眼睛一亮，赶紧抓住机会：“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沈星泽对吃的不热衷，什么都行。

　　谢沉却犯难了，又紧张又纠结，好不容易他答应跟他一起吃饭了，可是吃什么好呢。按照谢沉的口味，他是喜欢那些路边摊、大排档、小门小店的，几乎就没去过什么高档的餐厅。

　　但他怎么能带沈星泽去那种人挤人，看上去脏乱差环境不太高雅的地方，一时半会竟想不到能带他去哪里，又好吃，环境又好，最好能让他产生深刻印象，下次还想去。

　　沈星泽看出了他的纠结，便替他决定：“沙县小吃就可以。”

　　谢沉：“......”不不不不太可，第一次约会......呸！第一次带男神吃饭，怎么也要选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餐厅吧。

　　“沙县小吃，去吗？”沈星泽又问了一遍。

　　言下之意好像是，你不去的话，我就先走了。

　　谢沉忙不迭道：“去去去！”

　　他见沈星泽没有骑车来，正好，谢沉说：“我知道有家沙县小吃离这儿不远，走，上我的车，我载你去。”

　　沈星泽想起他那辆摩托车，不太敢坐，“我走路就可以了。”

　　“这怎么能行呢，你等我一下啊，我去把车开过来。”谢沉撒腿跑，一分钟之内就把那辆拉风炫酷的摩托开过来了。

　　停在沈星泽面前，“没事，上来吧。”

　　“......”沈星泽犹豫了一下，好像不太愿意。

　　犹豫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女声：“诶，沈星泽！”

　　沈星泽回头看，是文茜。

　　文茜和班里一个同学，正要进图书馆，就看见沈星泽跟一个开摩托车的男生在一块儿。两人跟沈星泽打了招呼，文茜问道：“他是谁啊？”

　　那个男的看着不像他们学校的，看那辆摩托就知道是外校的人。

　　沈星泽怎么会跟外校的人在一块儿呢。

　　谢沉瞧了眼沈星泽的脸色，说：“我是他哥。”

　　沈星泽：“......”

　　原来是哥哥啊。文茜和同学笑笑跟谢沉打了招呼，然后就进图书馆了。

　　两个女生进去了，谢沉道：“不生气吧？”

　　沈星泽摇摇头。

　　“上车吧。”

　　沈星泽这回没拒绝，坐上了他的摩托。

　　这是他第一次坐摩托车。

　　这要放在以前，是谢沉想都不敢想的事，沈星泽居然坐了他的车，坐在他的身后。

　　谢沉启动车之前，转头道：“怕不怕，怕就抓我肩膀。”

　　“没事。”

　　谢沉勾了下唇，“我开慢一点。”

　　文茜和同学乘电梯上楼，从落地窗上看见楼外的场景，沈星泽坐上了那个男生的车，莫名觉得有点怪异。

　　同伴疑惑道：“那真是沈星泽的哥哥啊？没听说他有哥哥啊，他是独生子。”

　　文茜说：“可能是表哥之类的吧。”

　　同伴：“可能吧，哎，沈星泽家基因真好，他表哥也好帅。”

　　谢沉第一次开这么慢的车，他一向是喜欢速度的，不说飙车，起码是正常速度以上的，从不像现在这样，开个车跟散步似的。

　　即使他速度很慢，沈星泽心里还是很紧张。谢沉瞥了眼后视镜，见他的手紧紧抓着后座的铁杆，怕摔。

　　谢沉弯了下唇，觉得很可爱。

　　“放心，哥不会摔你的。”

　　虽然这么说，但沈星泽抓着杆的手都没有松开过。

　　到了离图书馆最近的沙县小吃，正好是饭点，人还比较多，刚好只剩下一张桌子，就算他俩想分开坐也不成，真成拼桌的了。

　　沙县小吃整体环境也不太好，谢沉猜他可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这家卫生安全做的怎么样，他是吃过好几次，对他这种糙人来说没什么，但沈星泽不一样。

　　在沈星泽坐下之前，他还特地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凳子，擦干净了才让他坐下。

　　“两位吃点儿什么？”老板娘问。

　　沈星泽说：“一份蒸饺。”

　　“我也要一份蒸饺。”谢沉看了看菜单，“再要两屉小笼包，两份绿豆汤，两份炸酱面。”

　　沙县小吃的菜品不多，这几种算是比较经典的搭配，谢沉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点了几个热门的菜。

　　说是“拼桌”，谁也不认识谁，但从一坐下谢沉就不停地跟他拉话。

　　“蒸饺要配绿豆汤更好吃，你尝尝这个绿豆。”

　　“这个小笼包你试试，喜不喜欢吃肉馅儿？”

　　“渴吗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买瓶水。”

　　“......”

　　整个过程，沈星泽的反应都比较冷淡，可以说谢沉是热脸贴冷屁股的。老板娘时不时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眼神，觉得这对朋友很奇怪，那个穿黑衣服的男生对另一个白衬衣男生太好了吧，跟哄自己女朋友似的。

　　她只见过男生这样哄女朋友的，没见过男生这般上赶着哄男性朋友的。

　　人渐渐少了，店里除了他们，就还剩两桌人，老板娘在收拾桌子，收拾到他们旁边那桌的时候，老板娘忍不住插话道：“这位同学，你看你朋友都这么哄你了，你就别生他的气了吧，哎哟我第一次见一个男生这样哄着另一个男生的。”

　　沈星泽：“......”

　　谢沉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他不是生我的气，我们没吵架，我朋友性格就这样，话少。”

　　老板娘哈哈笑起来，又打趣了几句，就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那个......你是不是嫌我太聒噪了？”谢沉尴尬道。

　　沈星泽摇了摇头。

　　“哈哈，我就是第一次认识你这样的学霸，有点兴奋。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学渣对你们这种学霸特别敬仰，哪怕靠近学霸一下都能沐浴到学霸的光环，下次考试蒙的全对！”谢沉有理有据。

　　沈星泽：“......”

　　过了会儿，沈星泽搁下筷子，“我吃好了。”

　　“就吃这么点儿啊？”谢沉看他蒸饺吃完了，绿豆汤也喝了大半，但是其他的几乎没怎么动。

　　沈星泽的食量比一般男生小很多，一屉蒸饺加一碗绿豆汤就足够了，谢沉点的小笼包和炸酱面，只是客气地尝了两口。

　　谢沉付了钱，两人走出沙县小吃。

　　谢沉还是有一句每一句地套近乎，“我奶奶做饺子可好吃了，比沙县小吃的好吃，改天有时间你去我家吃好不好？”

　　沈星泽摇摇头，“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呀，你没骑车来。”谢沉觉得有戏，反正他不要脸，他就仗着沈星泽脸皮薄容易心软，死缠烂打总是会有点儿水花的，“你刚刚都坐我的车了，我干脆直接把你送到家不是好？没关系的，我骑车很慢不会摔到你，保证把你安全送回家。”

　　沈星泽坚决摇头。这是有风险的，可能会被爸妈看见，那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沈星泽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客气地跟他说了声再见，就上车了。

　　谢沉也没有气馁，目前而言他已经很满足了，今天简直是发生了了质的飞跃，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吃了饭，沈星泽还坐了他的车！

　　四舍五入，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谢沉开车回家，一路上都是哼着歌儿的，兴奋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奶奶正在院子晾衣服，见他一路哼着轻松的调调，连脚步都是欢快的，不由得奇怪：“阿沉，怎么了这么高兴？”

　　“没什么。”谢沉说着没什么，嘴角的弧度却压不下去。

　　奶奶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

　　高兴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谈恋爱了呢。

　　“......”奶奶不禁想起来几年前，他还在上初二的时候，突然有一日兴致冲冲地跑回家，跟她说从此以后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实验一中。

　　奶奶很奇怪，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谢沉从小就不是爱学习的，但脑瓜子聪明灵活，学东西很快，所以平时混不吝的，从不看书学习，期末考试也能每科都在及格线以上。但这个分数，想要考上实验一中是远远不够的。

　　奶奶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考一中？”

　　当时阿沉就是站在这个洒满了阳光的院子，但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信心，还有一点藏都藏不住的欢喜和蜜意，还有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单纯。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是一中的学霸。”

　　只可惜......他后来没能顺利上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