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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白玉堂喊完就后悔了。他心里认为一定是那族长寻子心切,才想出这么个说辞来。这邹明生书读多了脑子反而不清楚信了他的,自己怎么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跟着起哄呢?眼瞅着展昭急得从窗子就跳进了茶馆,拉着他问怎么回事,白玉堂只有苦笑道:“这话怕是在这里不好说吧?”话是冲着展昭说,眼神却瞟向邹明生。邹明生道:“这位是------”白玉堂道:“他是我的同伴,展昭。”邹明生赶紧道:“原来是展大人,久仰久仰!下官是这里的县令,邹明生。方才五爷说得对,这些话确实不宜在这说,咱们还是回衙里去谈吧!”展昭不知道什么事,见白玉堂点头也只得依从。

      出了茶馆,邹明生自己上了凉轿,让从人倒出两匹马给展白二人。一路上白玉堂小声把邹明生的话学了一遍,然后笑道:“五爷当时还真给吓了一跳哪!喊完了你才反应过来那是潭慧明他爹在撒谎骗县太爷帮忙。”展昭皱眉道:“只是这谎话也太容易拆穿了,他就不怕事后被怪罪?”白玉堂撇嘴道:“谁知道呢?也许他认为这邹县令太糊涂,也许他准备好了行贿的银子,也许他给了那个大夫什么好处让他顶罪。总之他必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展昭道:“那我们跟去做什么?”白玉堂不自然的笑笑道:“故人相邀,总不好不给面子吧!”展昭笑道:“哟!白五爷何时对人情世故如此通达起来?竟也要照顾别人的面子了?”见白玉堂不答,继续道:“玉堂,你不会是想整治那个大夫吧?”白玉堂仍然不答,只是微微冷笑。展昭知道他心中已认定那大夫是助纣为虐,劝也是白劝,只得由他。

      谁知刚到县衙门口,一个衙役已冲了过来喊道:“哎呀老爷呀!您回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您哪!”邹明生下了轿道:“什么事呀大呼小叫的?没见本官这有客人吗?”那衙役道:“大人,不是小的不懂规矩,是昨儿晚上潭爷带来的那个大夫他------他------他死啦!”邹明生大吃一惊道:“什么?死啦?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那衙役道:“就刚才,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坐在那里好好的突然就大叫一声,紧接着就满地乱滚,最后就一动不动了。小的过去一看,他嘴角淌着紫血,已经没气啦!”

      展昭道:“邹大人别急,咱们进去看看再说。”邹明生答应着在前面带路,几人一起进了后院。刚进后院的一间厢房,几人就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白玉堂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道:“是中毒,什么毒一时还看不出。不过很奇怪,这毒看来很烈性,但又不像是能快速致命的,而是一种慢性毒药,看来不简单。”正说着,又有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老爷,昨儿晚上------潭爷带回的------那位什么------族长------死了!”几人闻听忙跑出来看,只见一具尸体被停放在院中,死因与房中的大夫潭望三一模一样。那衙役也渐缓过气来,对邹明生道:“老爷,这位爷本来跟着我们在北门把手。先前还是好好的,可突然就大叫一声满地打滚,然后就死了!”

      白玉堂又凑过去检视了一番后道:“和屋里那个死因一样。”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大乱,接着衙役们又抬进好几具尸体。白玉堂眼尖,认出其中就有昨天晚上一起去客栈搜人的家丁打扮的人,不禁惊道:“死的都是潭家来的人?”众衙役不知道他是谁,其中昨晚带人跟展白二人打过照面的那个衙役刚“咦”了一声,就听见邹明生道:“这两位是京城里来的官,展老爷和白老爷!他们问什么话你们只管答!”那衙役虽心中惊疑,却也不敢乱说话,只得与众人一起胡乱应道:“是,都是潭家坳昨天晚上来的人。”白玉堂又问:“那位潭师爷呢?他怎么样?有没有中毒?”众衙役有的答不知道,有的答没看见。正乱着,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我在这呢!谁喊我?”

      来的正是昨夜客栈里的那个中年人。他分开人群进来后,一见满地的死尸,大惊失色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又抬头望见展白二人,更是吃惊,指着他们道:“你------你们------”邹明生赶紧道:“潭师爷,这二位是京城里来的官员,不得无礼!”展白二人不是专程来华阳县的,邹明生这样笼统的介绍正合二人心意。潭师爷一听也不敢多问,只得傻愣愣的呆在那里看着白玉堂一具一具翻验尸体。草草看了一遍后,白玉堂直起身道:“就目前看来他们都是死于中毒,至于有没有别的原因还是让仵作来细验吧!”

      展昭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这么多人几乎是同时中毒死亡,而且死的都是潭家坳的人,那这毒只能是下在------”白玉堂接口道:“水里!”邹明生也明白过来,忙对潭师爷道:“你们潭家坳吃的水都是从哪里来的?”潭师爷道:“原来都是从飞云瀑下的云池里打水的。但那得绕过半道山梁,很费劲的。自从二十多年前坳中凿出了一眼甜水井,全坳人就都喝那里的水啦!”白玉堂道:“快,我们赶紧到潭家坳看看!”邹明生刚要答应,却听展昭道:“邹大人,你先派几个人骑快马出南门沿去两湘方向的官道追一辆马车,那车中有一男一女,那女人实则是男人假扮的,他们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快!”

      白玉堂闻言大惊,瞪着展昭道:“展昭你!你想做什么?”展昭苦笑道:“反正现在也没人能干涉得了他们了,不是吗?”白玉堂心知这事怕是与那二人脱不了干系,只得低头不语,任邹明生去安排人手。然后三人又带着数名衙役一起在潭师爷的指引下赶往潭家坳。

      潭家坳位于瓦砾山之中,周围群山环抱,坳内四季如春。瓦砾山风景优美,就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衙役们也耽于沿途景致,更何况外来的展白二人?只觉得昨日的一天游玩只是囫囵吞枣而已,并未领略到此山真正的美丽。众人不禁感叹那潭家的祖先会挑地方住,竟找到这么个人间仙境。正感叹着,只听潭师爷叫道:“快了,转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了!”众人忙催马前进。谁知进了坳内才知道,这原本世外桃源一般的天堂已化作人间地狱!

      到处都是死尸!有的显然是在回家的路上发作的,有的一家人团团坐着正在吃饭。有的母亲抱着孩子极力想爬向丈夫,还有的显然看见亲人出事想跑出来喊人,结果没出门口就已经不行了。整个潭家坳,连婴儿算起一百五十三口人,无一幸免。就连那些鸡鸭猪狗也都毙命于同一种毒药。虽然他们死亡的时间可能因为喝水的时间不同而有先有后,但若是潭慧明和孟语君没事的话,这毒就有可能是他们下的。白玉堂正想叫潭师爷带他去看看水源,忽听见潭师爷凄厉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众人忙顺着声音跑过去看,却见潭师爷坐在一个宽敞的院子里,对着一面墙正在狂呼乱叫,状似疯癫。墙上写着:我带着孩儿来找你们了,我要你们永世不得安宁!字是用血书就的,血已干涸,显见写字的人早就走了。

      白玉堂回身看向潭师爷,只听他嘴里喊着:“有鬼呀!鬼来索命啦!陆梅子带着她儿子来索命啦!报应呀!”白玉堂一皱眉,上前拽着潭师爷的领子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挥手就给了他十来个嘴巴,边打边喊:“你清醒清醒!他们都是被人给毒死的!根本不是什么鬼魂作祟!鬼杀人还需要下毒吗?”潭师爷被他这一顿巴掌打得口鼻蹿血,却也清醒了过来,站在那里呼呼地大喘着粗气。展昭递给他一方帕子,而后道:“潭师爷,你没事了吧?”潭师爷道:“没事了。”白玉堂道:“没事了就带我们去看看那口井吧!”

      那口井位于潭家坳西边,井上安着辘轳。一个衙役打上来一桶水,白玉堂掏出银针来一试,银针并没有变黑。展昭道:“不会是时间太久,毒已经冲淡或失效了吧?”白玉堂道:“这么烈性偏又是慢性的毒,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冲散或失效。”低头想想,又从百宝囊中掏出一枚玉印,道:“有的毒银针试不出,但却可以用古玉试试。” 说着已把那玉印探进水中。过一会儿拿出一看,果然见那玉印原本的莹白色已变得微微泛青。

      白玉堂起身对站在一旁的邹明生道:“邹兄,现在已经确定这毒是下在这口水井里的了,叫你的人先善后吧!咱们先回县里,五爷还有话要好好问问潭师爷。”治下出了这么大的惨案,邹明生也吓得不轻,一切任由展白二人安排。清理尸体、查看财务、回城后张榜要人认亲等等琐事直忙了数日才算完,这自是不用再提。单说展昭、白玉堂、邹明生带着失魂落魄的潭师爷回到县衙后还没落脚,就见先前被派去追赶潭孟二人的一个衙役冲进来喊道:“大人,我们在展老爷指明的那条官道上果然追到了那辆马车------”展白邹三人齐问道:“人哪?”那衙役道:“我们追上时那马车就停在路边。挑起车帘一看,车上一个人也没有,可行里什么的都在。再仔细查看,发现道旁有一小摊血。我们还怕不是这辆车,就由小的先把车赶了回来。其他弟兄接着追下去啦!”

      展昭过去拍拍那衙役的肩膀笑道:“做得好,带展某去看看那车。”说着走了出去。这边的潭师爷却回过了神,一拍腿叫道:“我想起来了,在族长家打杂的那个火烧鬼不见了!”白玉堂忙问:“什么火烧鬼?”潭师爷道:“他是几年前族长收留的一个讨饭的,脸全被火烧坏了,所以大家都叫他火烧鬼。在潭家坳时小人吓坏了也没细想,现在才想起没见着他。”这时展昭已经回来了,接口道:“这么说此人也很可疑。”白玉堂忙问:“怎么样?那车------”展昭点头道:“是他们那辆!不过行李俱全,依方才衙役刘万才所言,流那么少的血不足以致命,因此他们可能只是被人掠走了。你放心吧!”白玉堂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只得点点头。

      邹明生此时插话道:“五爷,您说有话要问潭师爷?”白玉堂点点头道:“潭师爷,你在潭家坳大喊大叫有鬼回来报应,究竟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这下毒之人摆明了是要杀光潭家坳的人。现在整个潭家坳只剩下你一个活口,你要是不想死,就别隐瞒什么!”潭师爷叹口气道:“事到如今我还瞒什么呀?我们有罪呀!我死不足惜,只是我还有个十三岁的儿子,求几位老爷护他周全。”邹明生忙叫人接潭师爷全家进衙内居住,潭师爷这才安下心来。

      “事情要从近二十年前说起。我们潭家坳以潭姓居多,只有几户人家是后迁来的。其中一家姓陆,他家没儿子,只有一对如花似玉的女儿。老大叫陆樱子,嫁给了当时族长的大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族长,潭慧明的爹潭大兴。老二叫陆梅子,原本跟潭大年相好,可陆家老两口说自己没儿子,一定要给二闺女招个上门女婿,生了儿子随他家姓。潭大年家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子,哪能让他入赘呀?于是两家老人就应把他们俩给别黄了。后来潭大兴在外面带回来一个姓孟的年轻人给陆家做了上门女婿。结果成亲才八个月陆梅子就生了个胖小子,就是孟语君。当然,那会给他起名时叫陆语君。

      “大家都说那孩子是潭大年的,可那姓孟的照样宝贝他,渐渐的也就没人说什么了。本来要是这样下去,潭大年再娶个媳妇也就没事了,可谁知好景不长,就在孟语君三岁的时候,姓孟的一场大病,突然就死了!陆梅子年轻守寡,着实可怜。这时候潭大年的父母已经过世了,没人约束着,两人就有了重携旧好的念头。谁知当时已经做了族长的潭大兴左拦右挡,说是姓孟的死因不明。现在看多了官司我才想明白,怕是潭大兴早就惦记上了小姨子,趁着机会上来个娥皇女英齐占。可陆梅子不答应啊!就这么一拖大半年。结果陆梅子的肚子藏不住了,她和潭大年暗中早就又在一起啦!这下潭大兴可抓住了理,说陆梅子不守妇道,为夫守丧三年未满就私通他人,要把他们两个沉河!

      “潭大兴是族长,家里还在外面有买卖,有钱有势,潭姓人谁肯为了一个外姓人和一个兄弟姐妹全无的光杆族人说话?于是都赞同。可就在行刑的前一晚,有人暗中放跑了他俩。潭大兴发现后带人追了过去,一直追到瓦砾山中的迷魂道附近才追上。谁知一看只剩下了陆梅子一个人。潭大兴也够狠的,居然命屠夫潭大辉一剖开了陆梅子的肚子------当时我才十五,也跟着在一旁看热闹。眼看着那孩子还会动呢,就让潭大辉给摔死在旁边的石头上了!我一下子就吓晕了,醒来时已经在家里了。后来听同去的人说,陆梅子当时还有气,叫着要带孩子回来报仇,被潭大兴下令给烧死了。潭大年跑进了迷魂道,哪地方向来有去无回,潭大兴还是不放心,派人守了几天才算了事。陆家老两口受不了打击一命呜呼了,只剩下一个小孩子,陆樱子非要养着。潭大兴也不知怎么这就答应了,但要孩子改回父姓。就为他养大这孩子,还有不少人赞他仁义哪!

      “嗨!可是这是还没过去一年,怪事就一件接着一件的来了!先是潭大辉的老婆生下个有三条腿的男孩儿,接着两年后潭大风家的媳妇生下两个女孩儿,却是连在一块儿的!就有人说是陆梅子的鬼魂在报应。可潭大兴说也有的人家生孩子正常的呀!渐渐就把这谣言息了下来,也就没人再提这件事了。可谁知昨儿晚上潭大兴突然带了一大群人来县城找我,说是孟语君把他儿子拐跑了,有人看见潭慧明赶着马车朝华阳县城来了。还说孟语君竟然有身孕了,是个妖孽!我开始也不信,后来做大夫的潭望三出来说是他亲自诊的脉,错不了。他出门后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给打晕了,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被人丢到了山沟里。我看了一下他的伤,伤口很深,不像是假的,再说他们撒这慌也没用,就去求邹大人帮忙。后来的你们也都知道了。”

      听完后,几人沉吟良久,想不出这其中的头绪来。展昭先道:“展某原以为是孟语君下的毒。可他从小长在潭家,有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段往事尚且不知,更何况他二人很可能被人掳走,这就更不对了。”邹明生道:“会不会是孟语君杀了潭慧明?”展昭摇头道:“不会的。要是孟语君想杀潭慧明,不应该挑官道这么显眼的地方。展某见过他们,虽未深交,但也觉察得出这人很聪明也很冷静。以他的精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潭师爷道:“那会不会是有人中途劫财呢?”展昭道:“行李包裹都在,不会是劫财。”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白玉堂突然道:“邹兄,早晨在茶馆时你说过有一个女子虽已有身孕,但却是个处子,不知她可否是潭家坳人?”邹明生道:“正是!”展昭听了一愣道:“还有这等怪事?”展白二人对视一眼,展昭道:“邹大人,咱们去查一查这二十年来与潭家坳相关的案子。玉堂,你耐不得繁琐,就留下再问问潭师爷这二十年来潭家坳发生的其他有关风化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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