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克定厥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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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阿郎，大娘子，已经五更挑了，该起身拜堂了。”
虽已至五更，但窗外仍旧灰暗一片，得到屋内的回答后，作为内侍的小六子带着伺候洗漱的女史踏入。
屋内的灯盏也依次被点亮，领头的女史与宫人送来了新的衣裳。
然而两个主子却躺在外房的榻上，宫人们点灯时还被吓了一跳，不知是进还是退，“大王，王妃。”
萧幼清睡眼惺忪的从榻上爬起，指着内房的镜台，“我不习惯有人伺候，放下就可以了。”
“是，王妃。”宫人福身退下，
镜台被收拾得十分齐整，连铜镜都是一尘不染，萧幼清穿着入睡时的单衣坐下。
卫桓从被子里爬起，伸了一个懒腰，旋即换上了新衣，她看着正在梳妆的楚王妃，好奇的走到了她的身后，“我原以为这个位置以后不会有人坐，”这是专为女子打造的镜台，“也始终认为我不会有踏入这里的机会。”这也是王府用做婚房的正室。
萧幼清拾起梳子，“世事难料，谁又能知道看不见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呢。”
卫桓抿笑，“今日尚未过，哪管明日忧。”她盯着铜镜里逐渐化好妆容的女子，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目光渐变得呆滞，甚至是出神，
萧幼清见铜镜里的人盯了她许久，“六王喜欢看女子梳妆？”
镜台前大大小小的精致小盒、罐子，加上女子娴熟的手法，便又勾起了她的回忆，“我小时候在阁内，每天看着母亲，日日精心打扮，一笔一划从不曾懈怠…却迟迟等不来自己的丈夫。”
萧幼清持描笔沾了沾胭脂，白色的笔尖迅速染为朱红，她对着镜子抬手，在眼角轻轻勾了一笔，随后放下手，“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女为悦己者容…吗？”卫桓说的有些迟疑。
“但是妾，想是不会有这一天的，昨日是大婚，而今日是要朝谒天子，故才着重了一些，平常之时，总离不开一个礼字。”见楚王不说话，萧幼清又添道：“妾没有要怪六王的意思，只是早在很久之前，妾就知道，勋爵贵女，哪敢有儿女情长之想。”
卫桓沉默了许久，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转过身去梳洗更衣。
五更正，李翁吩咐侍从搬来一张新的桌子到中堂，在上面摆放镜台与镜子。
官员请来新婚二人，道：“新妇拜堂。”
萧幼清对着王府中堂行完跪拜礼后，李翁挥手，几个王府的分管事走上前，各自捧着一叠薄子。
“大娘子，这是府库、薪俸、仪器用具掌管的各负责之人，此前都由小人总管，如今大娘子是王府的主母，这中馈就交由娘子持掌了。”
萧幼清翻看了其中一本册子，大致看了一眼，放回道：“好，等我与六王回来后再让他们过来找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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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之时，宫门早已打开，皇子大婚停朝三日，于是二人便去了只有皇帝所在的福宁殿。
“臣楚王卫桓，恭祝陛下圣躬万福。”楚王带着楚王妃入殿谢恩，皇帝挥了挥手。
“新妇拜见君舅。”萧幼清端奉上茶。
皇帝接了由赵慈转程的茶后缓缓道：“新妇抬起头来。”
这还是萧幼清首次近距离接触皇帝，楚王在五官上确实是最想皇帝的，只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帝王，也抵不过岁月蹉跎，而楚王的秀气，应是随了生母。
想到此，她还没有见过李贵妃，亦不知这个君姑是否好说话。
皇帝喝过楚王妃的茶，“今后我家六哥，就托新妇照顾了，亲王府的中馈可不好掌。”
“新妇定当尽心侍奉楚王。”萧幼清道。
皇帝笑了笑，“萧家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都是陛下的福泽。”萧幼清又道。
皇帝叫起萧幼清，又对楚王道：“行了，贵妃是你的生母，带着新妇去请安吧。”
“是。”卫桓回道。
“哦对了，今日中午就留下来一家人吃顿饭。”皇帝又道。
“是。”
坤宁殿紧挨福宁殿，去昭华阁时必经，卫桓与她一一介绍着内宫的殿阁，“这里是中宫，皇后殿下崩后便只剩淑妃住在此了。”
她的话才刚落音话里的人就出现了，“哟，这不是六哥吗？”
“淑妃娘子。”楚王微微躬身。
淑妃轻视的目光扫过楚王，旋即停在萧幼清身上，“这位就是楚王妃吧？”打量过后，便觉得不过是有几分姿色而已，“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心心念念之人，也不过如此嘛。”
刺耳的话传入耳中，卫桓拦下欲开口反驳的萧幼清，上前一步道：“早知道赵王喜欢，小王就应该拒绝陛下让给赵王了，毕竟小王也明白，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痛苦。”
“你…”
“小王还要与娘子去向贵妃娘子请安，就不叨扰淑妃娘子了。”话闭，卫桓拉着萧幼清转身离去。
淑妃脸色大变，“六王去了蜀地三年，莫不是被人带坏了，如今连规矩都不懂了？”
“那边是谁在吵闹，我好似听见了六郎的声音？”宫廊的另外一边，穿命妇服的女子问道。
“回禀太子妃，是淑妃娘子与楚王及楚王妃。”
听到淑妃，太子妃轻皱眉头，将手中的大氅交给了旁侧的内侍，“去将这个给殿下送去。”
“是。”
淑妃喊住楚王，似乎想要问责以此扳回颜面。
“吾不记得大内有亲王要向嫔妃请安的规矩，坤宁殿紧挨着福宁殿，就不怕吵到官家吗？”皇太子妃缓缓走近，声音不大也不小，温和而不失威仪。
“太子妃殿下万福。”
“太子妃殿下万福。”
中宫无后，皇太子妃便是内外命妇最高，无论是楚王还是淑妃都需要行礼，淑妃僵持着一张脸表现得极为不情愿。
“六郎去了蜀地三年，是我们这些做兄嫂的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才是。”太子妃又道。
“殿下…”
太子妃朝卫桓轻抬手，又朝淑妃道：“他有什么过错，吾替他向淑妃娘子赔罪就是。”
“殿下是千金之躯，大宋的储妃，臣妾怎敢。”淑妃假笑了笑。
太子妃便向楚王道：“新婚之后官家不是让你们去向贵妃娘子请安吗，怎的还愣在这里？”
楚王看了一眼萧幼清旋即躬身，“是，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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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坤宁殿之后，萧幼清看着楚王，“东宫本就与赵王对立，六王不想掺和其中，由妾出面便不会，但六王为何要得罪她？”
卫桓摇头，先她走在前面，“她虽得宠，却不大聪明，若将来真的入主中宫定也坐不了多久的。”
“你…”萧幼清看着她的背影，“倒是看的清晰。”
“要想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活下去，眼睛若不放亮些，又怎能行呢，”卫桓转过身，“如此，你还要往这大内走吗？”她抬头仰望望着四方城，高墙将她的视线牢牢锁住，“即使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萧幼清朝前走去，“萧家没有选择。”她对上卫桓的双眸，“昨夜我就想问你…”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卫桓将她的话打断，“即便怕黑也不敢掌灯。”
“破茧成蝶，六王为何不破了这黑夜？”萧幼清问道。
“我不姓萧，没有任何势力，想要踏破黑暗，谈何容易，若我真的是我，或许我会争一争，你知道的，关于我…”卫桓看着她道，“只是这小小一点，便增加了路上的万分凶险。”
“你若有了足够的能力、实力，那才能够真正藏住，使得知者永不言，不知者永不知。”萧幼清道。
“我早已说过的话，便不会收回来，你也答应了我，不会逼我，对吗？”卫桓凝视着她问道。
少年的眼睛极为好看，不像皇帝那般充满杀气，也不像赵王那般充满戾气，如水一般清澈，迫使她不得不点下头，“我有一问，适才太子妃殿下？”
对于楚王妃的问题，卫桓瞬间冷下了脸，原本缓和的关系，因为萧幼清的多嘴，似乎让其破裂，就好像触碰了她最不愿意提起的痛楚，一但碰到，便会翻脸。
“我知道，即便没有我，你们萧家也会参与争斗，你们想怎么对付太子我不管，但若伤到太子妃，我定然不绕，不管是你，还是萧家。”卫桓放出了狠话。
萧幼清看着原本干净的眸子，忽然透出了一丝杀心，“夫妻本是一体。”
“你错了！”卫桓否决，“本王与你并不是。”
东宫十年以来并没有传出过太子与太子妃不合之事，“可六王也说过，要护妾周全的。”
“但本王说的是楚王妃。”卫桓道。
萧幼清似乎明白了什么，在楚王眼里，要护的，仅仅只是嫁入楚王府的楚王妃，而不是萧家的萧幼清，“妾…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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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阁——
“六大王。”
宫人向内传报后，昭华阁内的内侍、宫女都纷纷出殿跪拜。
李贵妃端坐在昭华阁正阁，卫桓领着萧幼清入内。
“姐姐，阿姊。”卫桓朝生母与姊姊唤道。
“新妇拜见君姑。”萧幼清向李贵妃奉茶行礼。
“快快起来。”李贵妃笑得十分开心。
萧幼清抬起头，看着李贵妃的容貌，果然楚王那几分清秀是传了母亲的，李贵妃近四十年华，却如未到三十一般，风韵犹存。
“你就是我家六哥的新妇？”康宁公主从母亲身侧来到了萧幼清跟前，仔细打量。
其实姐妹两长得极为相似，只是康宁公主的眼里多了些温和。
“这是我阿姊，四公主康宁。”卫桓介绍道。
“幼清见过公主。”萧幼清行礼道。
康宁公主上前将她扶起，“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客气，昨日驸马回来就与我说起了你。”
“说我？”萧幼清不解。
康宁公主点头道：“说你品貌端庄，必是大福之人，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公主过誉了。”萧幼清道，“幼清的福气皆是夫君所赐予。”
萧幼清的话，很是合李贵妃的心，“康宁不是一直念叨你弟弟不去驸马府看你吗，如今人不是来了？”
知道母亲话里有话，“那儿子就与阿姊先到侧阁等候。”卫桓便与康宁公主一同行礼退下，还带走了殿内所有宫人。
“阿姊近日可好。”卫桓问道。
“我一直在府邸，除了闷了些也没别的，就是你，回来这么久也不来驸马府看看你阿姐，我是个妇人，又不好出门。”康宁公主回道。
卫桓惭愧的低着头，“六郎知错了，只是六郎如今开了府，姊夫又身居三衙要职，恐给你们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不就是台谏的舌根子吗，你是国朝亲王他是朝廷命官不假，可你也是我的弟弟。”康宁公主道。
“阿姊放心，六郎现在成亲了，往后便多了机会与夫人登门。”士族内宅中，妇人走动宴请是常有之事。
“新妇如何？”康宁公主转头看着正阁问道。
“唔…除了太过拘谨，与太规矩外，并没有什么不好。”卫桓回道。
“看来六郎很喜欢呀。”康宁公主笑道。
楚王与康宁公主离开后，殿内便只剩了李贵妃与萧幼清二人，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克定厥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