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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门口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沈琼山萎顿在地,把头深深地埋进手臂间。

      三年前,沈琼山带父母去西藏自驾游。父亲是大学教授,做的是历史文化地理研究,因此便想走一走茶马古道。8月13日从拉萨经卡浪子到帕里一路,因为走岔道路驶离了国道,兜兜转转四个小时也没出山。夜里行车不安全,来之前母亲就曾反对过自驾游,对每年西藏发生的交通事故胆颤于心,劝他先在野外过一夜,天亮了再找路。

      他和父亲合计了一下,也觉得这样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毫无意义,便开车到了山谷准备在湖边扎营。

      刚钉进去几个地钉,就在湖边看到了举火把的人,他向村人问路。

      当地的村民看了他一眼,然后不耐烦地说这里离国道远得很,七弯八拐的谁记得住,你们当然是怎么来的怎么走。

      藏区很多地方还很封闭,不喜外人,因此对他们不友好并不奇怪,他打算回去扎好帐篷。

      母亲在远处似乎是看出了村民的不友好,担心起冲突,因此从汽车里出来想唤他回去。

      村民看见母亲,又拦住他说,“我是不知道路,但我们村里其他人知道。现在你们在这里扎帐篷,晚上肯定要冻坏,不如现在先和我一起回村寨过一夜,明天再走。”

      他当时有些犹豫,不敢贸然去一个藏民的村寨。但是脚下是多年冻土,睡一晚生病了更麻烦,他还没敢告诉父母,其实油箱里的油并不多了。想着自己和父亲两个壮年男性,母亲也不柔弱,因此就决定跟村民走。

      走了约两里地就看见前面灯火通明,非常热闹。带他们来的村民说,今天圆月,村寨里在举行月蝠祭。

      他和父亲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妥,在某些落后的地方,祭祀是只有血缘亲族才能参加的。

      村民看他们不走了,着急过来拉了一把,说快点走,他还要赶祭祀。

      他扶着母亲,察觉到她打了个寒噤,也就没有再深思地跟着走了。

      他们在耆老家里等,走过来的时候他特意注意了下当地的月蝠祭,村里的树上都挂了红灯笼,在村正中心的大树前摆了一张长案,案上放了一只长翼的果蝠。场上的都是男人,不见一个女人和小孩,不过他知道在很多传统民俗的语境中女人是不洁的,而小孩则没有灵魂。

      耆老在主持祭祀,全村的男丁都对圆月拜了拜,用不知什么语言吟唱了首赞歌,耆老当场将果蝠宰杀,把蝙蝠肉分给各家,祭祀就算成了。

      耆老自己留下了蝙蝠翼回到家中,看到他们一家三人,只笑呵呵地把蝙蝠翼放下,然后就请他们喝酒吃菜,让他们安心在这里住一晚上。他从菜里捞出一小块细碎的不知是什么的肉,想到蝙蝠,差点呕出来,就只吃了些蔬菜。

      那天夜里他本来打算警醒些,没想到却睡得昏沉,再醒来觉得背下硌得难受,睁开眼心就跳了出来。

      三个人走进来商量怎么处置他们,最终决定把他们的腿打断留在村子里当劳力,因为他们吃了圣物,已经算是村子的一部分。

      在他们出去准备柴刀之间,他挪到墙角死命磨断了粗麻绳,然后趁着他们不备带着父亲溜了出去,母亲却不知道被他们关去了哪里。

      发现他们逃走之后,那个慈眉善目的耆老带全村的男人搜了山。他远远地看见这个村的村民每个人都戴着黑幕篱,搜山也是草草搜了一遍就有人说眼睛刺痛要回村。

      他想让父亲回去报警,但父亲死活不肯去,说一定要救他母亲回来,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走,他也没有把握能找到对的路去搬救兵。

      他和父亲两人在村寨外观察了整整三日,日头很烈,刺得他眼睛生疼,并且第三日时父亲似乎有些低烧,但好在终于知道了他母亲关在花楼。并且白天看这个村子很是蹊跷,这里的人很怕光,昼伏夜出,不带黑幕篱的眼睛里有一层白翳,视力很差,脸上都有块斑,崇拜一种长翼的蝙蝠,此外村子中的女人和小孩都很少。

      那天夜幕即将降临,父亲看见母亲关着的屋子外挂出了帽子,一向沉默的人立时就爆发了,直接冲到花楼里。

      他跟着一起跑过去的时候,父亲已经抓着一个男人在扭打。他一棍子敲在那个男人头上,随手抓了母亲散乱在地上的衣服就扛着母亲往外跑。

      他们没有跑远,躲进了一个事先找好的山洞,想等到天亮他们休息的时候再跑,况且母亲被下了药也跑不了。但是就在晚上,一对来山洞偷情的人发现了他们。他本打算敲晕他们,但却发现根本奈何不了,他甚至生了杀心,却恐惧地发现他们的伤口在瞬间就能长好。那个男人还得意洋洋地说,蜜符神让他们生活在黑暗里,但却给了他们永远不坏的躯体。

      夜晚村寨的恶鬼远比他们灵活,他们甚至还带了土猎枪,打中了父亲的大腿。母亲哭喊着让他快跑,转瞬间就帮父亲挡住了下一颗子弹,鲜血洒了父亲满脸。

      那些人见母亲被误杀,都惊愕了一瞬,然后就变本加厉无所顾忌。他看见父亲背部又中了一枪,看见父亲抱着母亲对他说了句话,他认得那个口型是“快走,儿子。”

      他发了命地跑,树枝割破了手臂,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腮。

      他去当地派出所报案,结果却被告知那里是无人区,那一带地区臭氧层稀薄几近于无,紫外线烈到寻常人根本呆不了多久,根本不可能有村寨。在他的苦苦哀求下,派出所象征性地派了两个人去查探了下,然后便不了了之。

      他曾无数次想要进入那个地区,却被强光强紫外线磨得眼睛生疼,浑身皮肤如烈火煎灼。

      但是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他的父母已经逝去,而那些人却根本不会受伤,他连为父母报仇都做不到!他们就是恶鬼!

      白珣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除了身上穿的,他什么都没有,除了这里,他也无处可去。他不敢走远,怕沈琼山下一秒就会出来找他。他不知道沈琼山为什么会这么愤怒,虽然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白珣撑着下巴,数地上的树叶影子,另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这段时间的种种。过去了大概三四个小时?或是五六个小时?那个方向始终没有出现他期待的人。白珣脸上露出倦怠,不再撑着脑袋,由自己睡过去。

      不过不到两个小时,白珣就被冻醒了。五点的凌晨,小区里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醒来,不过有洒扫的阿姨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天已经蒙蒙亮,再过半个小时就会有陆陆续续的人走出来,白珣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随便选了一条路走了。

      沈琼山从沙发上疲惫地起身,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走出小区的时候,无意放慢了脚步,左右张望了下,然后照常坐了班车去单位。

      傅林从停车场过来,恰好遇见沈琼山,“难得早上在食堂看见你。”

      沈琼山应了一声。

      傅林端了盘子坐下,随意问:“白珣怎么没跟你一起?”

      沈琼山心里有些烦躁,“我不知道。”

      傅林好奇地凑上来,“他不是和你一起住的吗?”

      沈琼山低头喝粥,没有回答傅林的话,吃完就甩甩衣袖走了,明摆着“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

      一整天沈琼山都心不在焉的,在办公桌前坐一会儿就看一眼时间,临到下班脸色终于好转,时间一到就走得没影。

      一路上都是期待,然后打开了门,屋子里却和他走时没有两样,略微扬起的两颊瞬间耷拉下去,蓦然无声地走进门,沈琼山注意到鞋柜上放了一只钥匙和一小团红纸。

      沈琼山拿起红纸展开,是一张他的人物小像剪纸。沈琼山摩挲了一下,想起了在新叶村的时日。

      抓起钥匙,沈琼山跑出楼,面对一条条的马路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怎么又来了?这次是什么事?”警察还记得他。

      “我来报案,人口失踪。”

      “哦,那你填一下这张表格。”他递出一张纸。

      沈琼山把填好的表格还给他。

      警察看了几眼,不满意,“身份证号码怎么空着,失踪时间不到24小时不能报案,室友也不能作为申请人,让他亲人来。”

      “他比较特殊,是失忆患者,没有亲人,我怕他出事。”沈琼山道。

      “这不合程序,我们警力有限,你要不回去等等,说不定就回来了。”警察叉着手对沈琼山说,“你不是说他是失忆患者吗?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回家了。”

      “不会,他只有我。”沈琼山盯着警察,“除了我家,他没地方可去”。

      “哦。”警察往后靠在椅背上,对失踪人口和报案人的关系不怎么感兴趣,但摆明了不合程序不受理,“反正失踪24小时之后再来。”

      沈琼山没成功,回到家中,坐立不安,又下了楼在小区门口徘徊,希望他回来的时候可以一眼看见。然而直至日落,天空洒满星星,也没见到那个人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1.共享祭物蝙蝠,其实就是图腾餐。一些部落认为每隔一段时间必须屠杀一只图腾动物,由全族人共享,外族人吃了之后也能与本族人产生神秘的联系。(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
    2.摩梭人走婚,夜晚的时候会把帽子等物品放在门外,表示两人正在约会,叫他人不要干扰。
    3.蝙蝠新陈代谢特别快,拥有超强的免疫能力。这里想说是整个村的人都被蝙蝠感染变异了,不是玄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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