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九月》叶0梦

2、第 2 章

　　此后，那个叫莫心的少年越来越让他的班主任冷若不满，他总是在上课铃声响过后，其他同学已经坐在教室里了，他才提着课本往教室的方向奔跑而去。
　　在冷若眼中，莫心散漫不思进取的，更糟糕的是还像传染病在班级里扩散，莫心的懒散影响着其他的男生，渐渐一小波的男生上课迟到，三五个男生总是匆匆忙忙溜进教室，其中总有莫心的身影。
　　莫心所在的小团体一步步拖着班级的后腿，上课迟到，课上玩手机，打游戏，晚自习早退缺席……
　　各任课老师颇有微词。
　　“冷老师，你们班那个谁……经常迟到，缺席……”
　　“冷若啊，你们班有几个男生太皮了，得想办法管管啊……”
　　“小冷啊，你看你们班这几个学生期末老师要挂科啦，缺席太多，没办法给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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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若作为班主任兼任课老师，每次上课都旁敲侧击，甚至严厉批评，提醒包括莫心在内的四五个男同学，要认真对待学习，认真遵守校规校纪，他们当面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得，实际却没有任何改善。
　　某一天，冷若被副院长叫到办公室。
　　“冷老师啊，在学校工作一段时间了，感觉怎样？”副院长撩了一下中年妇女特有的泡面卷发，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语气很是关切。
　　冷若看了眼副院长那张笑里藏刀的脸，略微思索了几秒，谨慎地回答：“一切都挺顺利的。”
　　“是么？我看到的可不是这样，自己看看吧。”
　　副院长甩给冷若晚自习查勤表，上面一页是她所带班级的晚自习情况，详细记录着缺席早退的情况，最新的一栏的记录，整个班级无一人到教室，经过值班老师核查，整个班级到操场看星星了。
　　原本按照级别副院长不可能管理那样细小的事，但是那天恰好轮到她带队值班。
　　冷若进校时作为重点培养对象，所以副院长对她印象很深刻，觉得她是同批进来的新老师当中的佼佼者，没想到工作出现了这么大纰漏，被叫到办公室了，还一脸自信说一切顺利，作为班主任真是没有尽到应尽的职责，可以说失职。
　　其实，冷若自从到校后，系里总是给她安排很多事情，该她做的不该她做的，都让她做了，她想作为新教师，多做点事情，锻炼自己，也是对自己有益处，可是没想到一些很棘手的事也安排她，每天晚上几乎都在加班，而副院长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一顿严厉批评。
　　她能说她的班级男生很调皮吗？
　　她能说系里安排的工作不合理吗？
　　不能！
　　她只能默默听着副院长的批评，来回抠那支可怜的铅笔，却不想被笔尖扎破指尖，痛得她差点掉眼泪。
　　副院长见她眼眶中似乎有泪水，觉察到自己的话过分严厉，适时停止了批评，好言安慰了几句。
　　冷若长舒口气，从副院长的办公室逃离了出来，在楼道里结结实实撞到一个人身上，明明是她走路太快，收不住脚步撞了上去，被撞的人一点事没有，稳稳站在原地，她却被弹得老远。
　　她抬眼看面前的“庞然大物”。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冷若！”
　　“秦臻？”
　　俩人几乎同时叫出彼此的名字，只是一个不确定一个如此肯定。
　　自从冷若高中毕业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再也没有联系过，期间冷若读完了本科和硕士研究生。
　　冷若有些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是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那个在小学里被一群男孩子欺负需要她站出来保护的小男孩，那个在中学里每天缠着她问作业的小男孩，那个曾经只有她肩膀高的小男孩。
　　秦臻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认识了四年级的冷若，从此他们结伴回家，在高大的棕榈树下穿行，他常常仰着头看高自己许多的冷若，她的马尾在他的眼里晃来晃去。
　　读小学的时候，他的成绩很差，大部分原因是长得瘦弱，常常被可恶的男生欺负，他厌倦学校，而冷若的成绩永远第一，初中三年，从来没有考过第二名，有一次英语少加了二十分，还是第一名，她就是那样神奇的存在，秦臻每次经过学校宣传栏总能看到她的名字和照片，那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女孩，可是她的脸上总带着阴郁表情，他知道她不开心，可是他年纪太小无力改变，那个时候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快点长大，他想只有长大才能解决掉那些问题，可是当他长大，她却消失不见了，杳无音讯，整整七年，期间他读完高中上完了大学。
　　命运就是那么巧妙，他们再次相遇，还是在学校，不过彼此的身份似乎对调了，似乎她变成了那个弱小到需要保护的人了，瞧，她的眼眶中还带着的泪水。
　　“儿子，快进来让我瞧瞧，怎么又瘦了！”
　　前一分钟还板着脸训斥冷若的副院长，带着一脸笑容冲出办公室，夹在冷若与秦臻的中间，伸手推着秦臻进了办公室。
　　冷若带着讶异表情的脸消失在秦臻黑色的眼眸中。
　　她以前只知道他妈妈是教师，没想到兜兜转转变成了自己学校的领导，当她带着忐忑的心情上完课走出教室的时候，看到了早已经等候在外的秦臻，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西服，整个人神采奕奕发着光芒，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十八九岁的女学生从他身边走过，都羞涩地低头浅笑着。
　　秦臻：“我带你去吃饭。”
　　秦臻声音温柔极了，黑色眼眸深不见底。
　　冷若回忆起高中以前的事，有些走神。
　　秦臻温柔浅笑，说：“不要告诉我你还有事，我可看了你所有的课表，今天周五，这已经是你本周最后一节课了。”
　　冷若：“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臻：“不是哪个意思？拒绝我的意思？”
　　秦臻一边说着一边上了一辆白色保时捷９１１，驱车来到冷若身边，却发现她正失神地看着远处，秦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是一群刚走出教室的男生，他们正说着笑着相互推搡着，带着十八九岁男孩子的稚气，其中一个瘦削的男孩子留着微卷的头发，一深一浅地走着，旁边胖胖的男生似乎口里叫着“莫心＠＃”。
　　冷若有些吃惊地盯着那辆发着耀眼光芒的超跑，如果在街上看到，她顶多扫一眼，可是里面坐的是秦臻。
　　车上放着很老旧的歌曲《斯卡保罗集市》，悠扬空灵动人，却有萦绕不去的伤感。
　　秦臻和冷若带着各自不同的情绪。
　　秦臻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似乎穿梭回了上小学的时候，看着渐次亮起来的灯光和汹涌的车流，胸膛涌起莫名幸福的感觉。
　　冷若的心情像极了歌曲，她清楚地知道她和秦臻空白的七年，是她刻意为之，她想逃离过去，想把过去封存起来深深埋在心底，可是秦臻的出现，那一切似乎又紧随她汹涌而来，只是她学会了隐藏情绪。
　　秦臻选了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在里面吃饭的人穿着光鲜亮丽，表面看起来都是些所谓的成功人士。
　　他们在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秦臻，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工作么？”
　　秦臻看着冷若，温柔浅笑，并不急着作答，给她倒了点红葡萄酒，慢条斯理说：“我已经毕业两年了。”
　　什么？毕业两年了！
　　冷若怀疑自己听错了，秦臻小她三岁，低她三级，她上大学那年，他才上高中，她自己刚研究生毕业，按照道理秦臻应该本科刚毕业啊！
　　秦臻看出冷若的疑惑，补充道：“我高中跳了一级，大学跳了一级，所以提前了两年毕业了。”
　　期间，秦臻接了个电话。
　　“周一的例会，你负责召集，主持开一下，我这几天还有其他的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不要打电话给我汇报了。”
　　“主持召开”“汇报”当那些隐藏着权力的字眼跳入冷若耳朵的时候，她才惊觉眼前的秦臻并不是记忆中的小男孩，他已经长大了，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处理事情得心应手，甚至与他年轻的面容并不相称，他才二十三岁！
　　秦臻敏锐地捕捉到冷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转瞬即逝，他不明白她眼中的光亮为何亮起为何又转瞬即逝，是听到他已经顺利毕业而感到欣慰么？他无从得知，就像小的时候，他跟在她身后，知道她不开心，但并不知道她为何不开心，她从来不说，他也不问，过了七年，他们还是保持这样的默契。
　　在过去的七年里，她好像故意抹去了她还存在的痕迹，秦臻有无数个夜晚在想，冷若去了哪里，上了哪个大学，如今他们再次见面，他想听她讲过去空白的那七年，可是她一字不说。
　　他也选择了不问，他想总会有时间的，毕竟一辈子那么长。
　　他看着她一脸倦意和疲惫，有些心疼，坐他对面的是二十多岁的姑娘，本应该花枝招展光鲜亮丽，可是她没有，眼中没有光亮，身上没有光亮，美味佳肴对她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秦臻见过太多的年轻女孩，他们迷恋他身上的一切，单凭那辆保时捷９１１就足够让他们为之着迷和疯狂，二十三岁的他在常人眼中年轻有为，英俊帅气，富有多金。
　　可是，别人为之着迷的一切，冷若似乎并不关心，他不清楚她要什么，他不清楚什么才能让她眼中闪烁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