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狗子相依为命》绮明诗

5、恐吓

　　天还没亮透的时候，屋外已经有人开始走动了，公鸡高昂的叫声传遍整个村落，犬吠伴着鸡鸣，炊烟升起，安静了一晚的村落慢慢吵闹起来。

　　常宁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一下惊醒，嫁衣脱下来放在床尾，身上还穿着前几天的薄卫衣。

　　藏青的大脑袋垂在常宁手边，欢快的供着她的手，常宁揉了几下狗头，掀开被子下床，藏青亦步亦趋跟着她。

　　她走到门边，深吸几口气给自己鼓劲才小心的把房门拉开。

　　冷空气侵袭而来，常宁忍不住哆嗦一下，而后带着藏青堪称谨慎地走出来。

　　大早上的，赵家大部分人都起床了，除了赵大家两个孩子还在休息，此刻常宁走出来的动静真是特别明显。

　　赵母还暗地嘀咕，怎么赵川是从赵修屋子里出来了，担心是不是他们夫妻一开始就吵架，结果现在可好，常宁一出来她就傻眼了，这不是她儿媳妇的长相啊。

　　赵川看着常宁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能想到常宁样貌不俗，毕竟手都细细白白的，像春天新出的芦笋，脸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但他也真没想到，常宁的容貌不是一般的出挑，且她不是那种木头美人，眼波流转带着生机灵气。

　　她的眉是略显英气的剑眉，眼睛大而圆，眼角内勾，眼尾微微上挑，带着清纯和不自知的英气，鼻子高而挺，嘴唇不薄不厚，唇色略浅，清丽秀雅，俏生生地立在那仿若神妃仙子。

　　藏青站在常宁身侧，带着敌意的眼神死死盯着赵川，突然一声大叫，让赵川回神，常宁只看见他侧头对赵母说话，然后就走过来了。

　　过了一夜，最糟糕不过是黑户而已，常宁已然镇定许多，这会儿还能安抚暴躁的藏青。

　　赵川没有试图靠近，他站在台阶下，语调温和，昨天因为于飞雪而生出的怒气全然隐忍下来，现在再看不出一丝端倪。

　　常宁其实有点佩服，毕竟她二十岁的时候还傻的不行，昨天要不是事发突然，如果当场揭露，赵家要丢很大的脸，往后免不了被指指点点，赵川也不会如此情绪外露。

　　常宁站在藏青面前，尽力挡着它，她不敢让藏青回房间，自己面对赵家一大家子人，也怕万一藏青认为他们对她有敌意误伤了人，这时候也没有狂犬育苗。

　　赵川挑眉，也不在意：“我们先谈谈，毕竟这是我们两人的事。”

　　常宁自然没什么好反对的，她凝重点头，严肃的仿佛下一刻要上战场，把赵川逗笑了，“倒也不必如此。”

　　常宁：“但是我想先洗漱。”

　　常宁真的觉得尴尬到爆炸，她第一次以睡醒的状态来直面陌生人。

　　“热水只有厨房有，我娘她们在厨房忙，我帮你把水端出来，你自己在院子里洗？”赵川斟酌道，他能考虑到常宁可能不想接触别人，因此能尽可能给她方便。

　　“在、在院子里？！”常宁脸一下就僵了，她有点不愿意，也不想麻烦赵川太多，尴尬笑着拒绝了赵川的提议，“不，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打水去房间洗漱吧。”

　　赵川点头，看着常宁白皙如玉的肌肤又有点了然，带着她去厨房取水，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藏青跟着常宁身边，既不乱叫，也不好奇周围的环境。

　　赵母在厨房里，饭也不做了，皱着眉看着常宁：“小满，你昨天在新房里见着的是这位姑娘？”

　　赵小满正给赵大嫂打下手，厨房里都是自家人，她也就没那么拘束，抬头瞧了一眼常宁，昨晚常宁面上画的乱七八糟的，她也认不出来到底是不是。

　　“……我不知道，昨晚嫂子上妆了。”

　　赵母心里犯嘀咕，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没记清儿媳妇长相，当下心里还有些歉疚。

　　一旁赵大嫂抽空瞅了一眼，常宁被赵川遮住了，远远只瞧见半边脸，还没等看仔细，远处两人一起走过来，惊的赵大嫂立马转头，专心看着自己手里的活。

　　说话间，朝阳从群山浮出，暖橘色的朝霞很快散开，四周带着雾气，赵川与常宁样貌皆不俗，两人一起走来，哪怕赵母已经看惯着赵川的长相，现下也不由愣了一会儿神。

　　赵川站在门口，常宁低声严厉告诫藏青不许乱动，才走进去，面上带着客气的笑：“伯母，您好。我想打点热水。”

　　赵母奇怪地看着她，一张口就是一连串乡音，常宁完全听不懂。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赵小满在常宁进来的一瞬间就低头，避免被常宁看见，整个人又缩在一起，看着跟个小耗子似的。

　　常宁一时间还真忘了这事，毕竟她过去二十多年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尴尬地笑着，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眼见赵母她们又忙去了，她迅速退出厨房。

　　见常宁刚进去就出来，赵川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常宁红着脸小声说话，觉得自己出尔反尔当真难看。

　　“我听不懂她们说话……”

　　赵川没忍住笑了出来，精明稳重的气质一下散了大半，常宁觉得丢脸，脸红了一大片，热的难受，耳朵也受了影响，通红一片。

　　“你等着，我给你打水。”

　　常宁在房间潦草洗了把脸，赵川等在外面，常宁倒了水，两人面对面站着，神情严肃。

　　“常姑娘对这桩婚事是怎么看的？”

　　常宁还能怎么看，她当然是不想承认的，她小心觑着赵川的脸色：“要不我和于小姐换回来，反正也没人知道。”

　　赵川一笑，没有回答，转而抛出另一个问题：“常姑娘为何无故出现在于府？”

　　常宁眼珠子乱转，本来想好的说辞此刻在赵川富有压迫力的眼神中全部忘记了，她想了好一会儿，最终破罐子破摔道：“我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当时出去玩儿，路上遇到狂风，我和藏青被卷进去，醒来掉在于家，然后你都知道了。”

　　“这么说，姑娘不是大安人士，也没有户籍，身无分文，语言不通。”

　　常宁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觉得心头呕血，然而此刻她只能强撑着不露怯。

　　“姑娘想换回来？也不知我家答应，于家也不会答应，于飞雪做出这种事是于家教女无方，传了出去于飞雪连同于府都不会有好名声，如果你们二人换了回来，于府为了名声，姑娘一个外地女子，消失的悄无声息对于家还是不难的。”

　　常宁皱眉，她没想到这方面，现在赵川点破了，她自然也知道古代名声大过天，如果真换回来，要想把这件事悄无声息地按下来，当然是人死了最保险。

　　她离开赵家，生命立刻毫无保证，当然也许于家不会这么做，可常宁不可能用自己的命来赌别人的善心。

　　见常宁还在思索，赵川又说：“如果姑娘答应和我在一起，于家不敢随意拿捏你，而且我也可以此为把柄让于老爷为你入籍，把婚书换成你的名字。”

　　赵川的话正中常宁要害，现下看来和赵川假戏真做竟然成了最保险的法子了。

　　常宁迟迟未语，赵川也不催促，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于府不太可能为此谋害人命，但他也没说谎，这个可能确实有，虽然概率很低。

　　事情闹大两家都不好收场，还不如将错就错。

　　权衡利弊之后，常宁不得不承认，赵川的建议是最合适的，但她也提出了条件：“我可以同意你的建议，但我们要约法三章。”

　　她这话说的坚决，赵川没有一口应下：“你先说。”

　　“第一，我们只是假夫妻，期间我不会履行夫妻义务的！”

　　赵川皱眉，不明白这个夫妻义务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没打断常宁的话，示意她继续。

　　“第二，你不能干涉我的事。”

　　“第三……”常宁皱着眉想了好半天，都想不出第三来，“第三，第三先欠着。”

　　赵川又想笑了，他觉得常宁真是有趣极了。

　　“夫妻义务是什么？”

　　常宁脸又红了，支支吾吾的：“就是，就是生小宝宝的那种事。”

　　赵川恍然大悟，快速思索一遍常宁的条件，所有的条件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常宁不喜欢他，等她喜欢他了，所以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赵川觉得自己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因此他郑重的点头：“可以，我都可以答应。”

　　常宁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两人交谈的时间不短，藏青一直守在常宁身边，时不时晃晃尾巴。

　　赵川：“吃饭吧。”

　　常宁点头：“可以给藏青也盛一点饭吗？”不等赵川回答，她又说，“我记得我还有两个箱子也掉在于家了，不知道还在不在，里面的东西应该可以当掉。”

　　“我自己可以养狗。”常宁看着赵川郑重其事道。

　　赵川撇了一边的大狗一眼，含笑道：“可以，不需要你的钱，一条狗而已，我养得起。”

　　赵母和赵小满正在摆菜，见正厅外有两人跨进门，身侧跟着条狗，衣服样式古怪，高高的马尾，眼尾上挑，唇色浅淡，不经意看过来的一眼摄人心魄。

　　赵大家两个孩子，围着赵母缠着要吃饭，常宁进来之后一溜烟的躲在赵母身后，又耐不住探出身子打量这个貌美至极的婶娘。

　　两个孩子又瘦又小，两颊边两朵红云，眼睛亮亮的，常宁礼貌的对着他们一笑，如美玉生晕，光彩自然，平时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两个孩子眼神都呆了，回神之后对常宁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涨。

　　赵锐胆子大些，从赵母身后跑出来，仰着头看着常宁，好奇问道，“你是我婶娘？”

　　不知道他说什么，赵川也不给她解释，常宁只好保持微笑，也不回话。

　　一大家子坐在正屋里，赵家二老坐在主位，赵大两夫妻和带着赵锐坐在桌子右边，常宁挨着赵川和赵修在左边，赵小满带着赵小丫坐在下首。

　　常宁吃的慢也秀气，连带这赵家众人也放慢了步骤，就怕在新媳妇面前漏了怯，但习惯不是一两天能改的，在赵家人陆陆续续放筷子的时候，常宁也跟着放下手里的筷子和碗。

　　赵川看了一眼她的碗，嗯，只吃了三分之一。

　　要知道他家早上是不煮饭的，都是喝粥，一早起来熬的又香又软，拿个大陶碗装着，就着野菜，鲜香甜软。

　　赵川第一次对常宁的饭量有了认知。

　　眼看常宁开始不安，赵川示意她稍安勿躁，又把两个孩子赶出去，慢条斯理把事情说完。

　　赵母惊愕的看向常宁，脾气甚好的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气的脸通红，赵父也少见的冷着脸。

　　一大早上，赵家就鸡飞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