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 129 章 ...
-
孟秋被人撞了一下才回过神，而他居然就那么无知无觉地跟着人群穿过了斑马线到了马路对面。他走了两步又停住，像是想确认什么般回头又看向马路对面。一切都不是梦，陆旻岚和柳言正一人牵着小孩一只手，有说有笑地配合着小孩子的步伐慢慢走着。
这就是你所谓的出国后就不曾联系吗？哈——小孩都那么大了，你究竟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你们没有关系的？！
头一阵阵发晕，孟秋扶住旁边的路灯才没让自己倒下去。他勾了勾嘴角，想笑，可口中溢出的却只有呜咽。周围行人来来往往，他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声音泄出，不然也太丢脸了。他另一手按在胸口，心很疼，因为呼吸困难他感觉自己真就像要断气一样。一切都被他压在咽喉，他不敢松懈，因为他知道，稍有不慎，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天上浮云飘过，就像一个沧海桑田，孟秋抬头看天，今天天气真好。他又看向马路对面，他还以为时间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可其实也不过就短短几息而已，那一家三口都还没能走出他的视线。
孟秋举起手机，屏幕上印出他此刻的样子，双目红肿，头发散乱，真是丑死了。不用比，他就已经输了人家大半。他颤着手解了锁，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脸就消失了，印入眼帘的正是陆旻岚的电话号码。
拇指移到绿色的拔号键上，迟疑了半天才真正落下，孟秋颤着手把手机举到了耳边，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手机那边的人一接起孟秋就说：“陆旻岚！”
被连名带姓的称呼让陆旻岚有些错愕，但他也并没多想，只说：“怎么了？”
孟秋抓着手机的手爆出了青筋，“我以为我来是给你惊喜，结果你才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什么？你来了吗？在哪里？”陆旻岚举着电话四顾，然后就与马路对面的孟秋四目相对上，他立刻就想穿过马路，但人行道的灯正好变成了红灯，他只得停下等待。孟秋就那么看着陆旻岚脸上变幻的各种神情，从茫然到惊讶……
孟秋轻起唇吐出了几个杀伤力极强的字眼：“你真是，太让我恶心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音落孟秋的心也跟着一痛，但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早已碎掉的心也就只会碎一次而已。
陆旻岚扬起的嘴角僵在原地，他瞥到旁边百无聊赖的柳言脸色丕变：“小秋，她不是……”
孟秋已经不想再听到陆旻岚的声音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再没有看对面一眼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再也无法承受的地方。
等孟秋再次回神时，他已经坐上了一辆公交车，手中握着的手机显示的是一张照片，正是刚才陆旻岚那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而本该被他提着的礼物袋却已经不知所踪。车上广播报的站孟秋从没听过，这也让他意识到，身边没了陆旻岚，这里是如此陌生的城市。
冲击过后只剩下麻木，什么心疼不心疼的，根本什么都没有了。孟秋就这么离开了，只在回去的车上凭着一股劲儿给陆旻岚发了一条信息，很简单的五个字：我们分手吧。发出去后他又后悔了，他看着这几个字，只觉得十分讽刺。或许陆旻岚根本就没在意过他们这段关系，只是一场消遣而已，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他们哪里需要什么“分手”。
晚上孟秋就再次回到了学校，以前觉得跟陆旻岚相隔的地方很遥远，可其实来回也不过就这么点儿时间而已。因着一天都没吃东西，虽然不饿，可身体机能还是受到了影响，每走一步，孟秋感觉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浑身乏力冷汗直冒。他好不容易走回宿舍，里面依然没人，而他也庆幸没人，他现在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应付任何人。
好累，孟秋也顾不得要讲什么卫生，直接爬上床就那么躺了下去，他现在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他脑中很空，也许是没有能量再供给给它，也就没有任何的胡思乱想，没想到，就在这一片虚无的情境中，他居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孟秋一觉睡到了次日中午，醒来时是饿得头晕眼花。等吃下去一大盆瘦肉粥他才感觉自己终于是活过来一点，只是手软脚软的情况一时还无法改善。他把垃圾扔掉后就那么往桌上一趴，关明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但孟秋并没有心思去注意他。
过了会儿关明故作随意说：“老三，你手机没电了吗？”
“嗯？”孟秋依然趴着，他拿起手机解锁，但屏幕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了半秒他才反应过来昨天关机了，他把手机一扔说：“关机了，怎么？你给我打过电话？”
“啊——”关明眼珠转来转去支支吾吾说：“你昨天不是早早就走了嘛，所以就想说打个电话给你问问情况。”
这话真是漏洞百出，可孟秋现在已经没有脑细胞再去做分析，他没精打采地说：“是吗？我挺好的。”
“……”
不多时关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迅速接了起来，“喂？”听了会儿他故意拔高声调说：“啊？老二你来学校了？要跟老三一起吃饭？吃过了喝饮料也行？噢噢，我问问他啊。老三，去吗？”
孟秋自然听到了，虽然他现在不太想动，但朱源一都来了他也不好拒绝。他起身说：“走吧。”
关明愣住：“你就这样出门？”
孟秋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穿着，才发现还是昨天那套，但他现在也没有再去收拾一身的想法，无所谓说：“你们三五天都能穿，我穿多一天怎么了？”
“……行吧。”
两人出了宿舍沿着小道慢慢走着，孟秋只是跟着关明的步伐，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根本没注意是去往哪里。关明也庆幸孟秋是这种状态，不然他还真不容易把人带到目的地。
到了学校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关明突然停下了脚步，孟秋没注意差点撞上去，他埋怨道：“干嘛突然停下？”结果他一抬头看到的人却是陆旻岚，心跳很不争气的漏跳了一拍，跟着心口就是一紧。
“……”孟秋捂住胸口，他横了旁边串通起来骗他的两人一眼转身就走。陆旻岚赶紧上前拉住孟秋的手腕说：“小秋，判人死刑前……你好歹也听下我的解释。”
两位无关人士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就悄悄退场了。
孟秋回头看向陆旻岚，这个男人眼中满是焦急，好像真的对他有很深的感情一样。他也很想硬气一些，但他那无法被剜出的心让他很想相信陆旻岚眼中的感情。
如果昨天他没有心血来潮的去往A市，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变？如果陆旻岚是在骗他，为什么不好好骗下去？他宁愿一直被蒙在鼓里……
实在是太卑微了。
孟秋嗓子发紧：“好，你说。”
陆旻岚的手滑下去握住了孟秋的手，他有些不敢跟孟秋发红的眼睛对视，垂眸道：“康康不是我跟柳言的孩子，他是我姐的小孩儿。他太小了，因为干妈叫不明白，就省略叫成了妈妈。我姐在康康几个月的时候就走了，之后就一直是我在照顾他，我这个舅舅他常跟‘爸爸’搞混，经常翻来覆去的也叫不明白……是我姐答应的让柳言做孩子的干妈，她们两人关系从小就很好，我怎么可能去否定我过世姐姐做下的决定？昨天只是因为柳言找来要跟康康一起吃顿饭而已，于情于理，她也有资格来看康康。我不否认我跟柳言很早之前有过一段，但那是因为我姐跟她关系好，极力撮合我们，我们才答应试试。柳言是个爱玩儿的性子，在她眼里我完全没有乐趣，所以当她要出国时，我们发现对彼此没有半点不舍，也就很默契的断了。那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为什么陆旻岚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为。以前两人相见时朱源一他们开玩笑说陆旻岚每天都要回家一趟，是不是家里有人需要安抚，想不到还真是一语成谶，只是家里的那个人是个“小人儿”而已。
陆旻岚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大部分的重点都解释了，可孟秋听完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感觉，也许是陆旻岚的解释他真的听太多了，他也压根儿都不信。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会站在这儿听这些虚假的辩解？
孟秋这才惊觉他潜意识中居然在默默期待着陆旻岚的到来，话放得如何决绝，可最后他的心底依然还在期盼着可以继续，是不是也太过悲惨了些？他不想变得像罗然那样，明明知道有些关系就是回不去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感情去尝试？
孟秋一点点扒下陆旻岚的手说：“所以，说完了吗？”
陆旻岚抬手想抓住孟秋，又怕他反感，只得抬起又放下，他稳了稳情绪说：“你不想原谅我，就因为孩子吗？”他还记得孟秋曾经说过很不喜欢小孩儿。
孟秋不带什么感情的看着陆旻岚说：“那是关键吗？你既然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吗？”
“我说了，那不是我的孩子。”
“呵！你当我是傻子吗？”
陆旻岚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我对你虽然有所隐瞒，但却从没对你说过一句谎言。”
孟秋笑了下，只是这个笑有些苦涩，他说：“你为什么不能早些跟我说呢？是因为我不值得你信任？你们有自己的考量，你们所有的决定都很高尚，那既然如此你们就该继续坚持啊！”
陆旻岚疲惫地按了按额角说：“我以为你能理解和体谅。”
“体谅”两字就像针一样直接扎进了孟秋的心底，引线已经燃起来的雷突然就炸了。
孟秋吼道：“陆旻岚！我体谅不了任何人、任何事！我为什么要去体谅啊？凭什么啊？谁到我这儿来都是要体谅，要理解，我就该去原谅吗？”
陆旻岚脸上闪过心疼：“……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当。”
孟秋用力抹了把脸，他完全不顾心底撕心裂肺的疼痛，依然狠心说道：“你回去吧，我们…结束了。”说完转身就走。
陆旻岚一惊，几步跨到孟秋前面拦住他的去路，他狠狠闭了闭眼说：“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够好，为什么不能再努力给我们一次机会？”
孟秋只是垂眸看着地面，“从小到大我都在努力，努力了无数次，可考试结果只看那最后一次。不成就是不成，你以为谁会管你是努力了一百次还是一千次吗？”
“……可只看那一次考试，是不对的。”
“对或不对现在还有意义吗？就像玩家玩游戏一样，当玩家真的被游戏伤透了心，你觉得他还会在乎吗？”
“……明明有在努力变好，可玩家却已经不愿再试了。”
孟秋苦笑道：“对啊，因为他想看到改变的时候只看到失望，一次，又一次……”
“……”
“所以，不要再来烦我。”
孟秋错开陆旻岚继续往前走，这次陆旻岚没再阻拦，一步，两步，三步……两人渐行渐远。当把视角拉高再看，他们也不过就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而已，离合悲欢，只有他们自己在意。
这一次，一切真的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