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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强吻 ...

  •   “明姑娘,明姑娘,该起来喝药了。”
      当明里缘被一声声轻柔的叫声唤醒时,还迷迷蒙蒙如置看不清的梦魇中,浑身发冷的身子不自禁猛地瑟缩了一下。她紧闭了眼,下意识向温暖柔软的锦被里蜷缩而去,嘴里无声喊道:“好疼,好疼……”
      伺候的留夷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抬手靠了一下她的额头:“哎呀,姑娘的烧热又重了,赶紧趁热将药喝了。一会我再去将大夫请来重新给您看看。来。”
      明里缘靠着瘦弱纤细的胳膊坐起,她抬眼望了眼留夷,双目微微一瞠,干裂的嘴唇微张发出了沙哑的两个字:“怎么……”
      刀剐之痛,她怎么还能有意识出现幻觉,又怎么会在幻觉里看见你呢?
      明里缘以为自己早已把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姑娘给忘记了。
      咽下微烫的药汁,胃中一暖,头还疼着,身体只是乏力。她被重新放躺下来,然后就见那小姑娘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走出去了。屋子里被炭烘得暖暖融融,隐约还能听到楼下传来传来热闹的靡靡丝竹声,暌违多年,依然熟悉得她下一秒就能跟着哼出来。
      她躺在温暖的锦被里,张了张口,才颤着声叫出了那两个字:“小顾……”
      男人从隐没处走出,一副待命的模样半蹲在她床前。
      明里缘几乎像是沙漠之中望见家的旅人一般,贪婪地望着男人,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得手中能有小女孩的火柴,将这死前的幻觉持续得更久一些。她伸出手要去摸男人青涩俊朗的脸。这是年轻时候的他,还不满二十岁。
      但是男人却避开了,略略皱眉,眉眼带着疑惑望着她。
      “怎么……你不肯原谅我吗?”幻觉中的大男孩不再肯事事从她,明里缘几乎又要落泪了,可是眼睛发烫干涩,什么也没有。
      顾垣只觉得明里缘病糊涂了。他为明里缘掖好被角,又要再次退回黑暗中,被明里缘如饿狼一般死死攥住了胳膊一把扯了过去,然后紧跟着就是脖子被牢牢箍搂住,嘴唇被她温软贴上用力厮磨,滚烫的软舌趁势钻入,鼻尖充斥着这个女人混着汗意的体味。
      顾垣惊呆了,好半天才被吓到一般,花了点力道才将女人搡开。
      “你……”
      他皱着眉,站在那望着居然比他还惊愕的明里缘,少见地露出了一脸不知所措的为难状。
      被迫早早结束这个热吻的明里缘也完完全全愣住了。如果这是梦,是幻觉,这一切未免太过真实。
      她意识到了什么,捂上还发烧的脸,眸光异常发亮地睇面前的男人,有些害羞地正要张口唤他。
      “冷静一下,你认错人了。”
      男人丢下这么一句,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小顾!!”
      明里缘目瞪口呆地看着前世替她擦身都从容淡定、面色不改的人就这么落荒而逃了。
      还认、错、人、了?
      明里缘又好气又好笑,她缓了一会,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细嫩漂亮的手指,光洁藕白的皓腕,抚向自己完美如初的漂亮脸蛋和傲人双胸,五指紧拢着被子埋上脸慢慢闷笑出声,越笑越大声,眼泪都被笑了出来,终究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苍天何以厚待她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盲眼盲心的女人。叫她一而再,再而三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明姑娘,莫公子来了,他说他带了名医前来为姑娘看病。”
      留夷敲门获准进来后,对明里缘说道,见到明里缘脸上带着泪痕怔了一下。
      明里缘擦着眼泪,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你叫他滚!”
      “莫公子”就是司启墨在江南微服私访时用的假名。
      如果没猜错,现在是她穿越过来四年后的时间。这一场高热来得猛烈又突然。就是在这场迟迟不愈的高热中,她得到了司启墨堪称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不仅委下身段去求来名医,还亲自熬药喂她,说想照顾她一辈子,做她的依靠,也正是在她病重脆弱时他说的这一句话,将她一贯的坚强击破,彻底虏获了她的一颗芳心。也不拿着原本说好的皇后之位与他拉扯了,直接陷入盲目的热恋,再后来等他登基后就直接傻乎乎地由他接入了宫。
      如今想起来,明里缘就对那个愚蠢的自己气得牙痒痒。
      面对留夷一脸惊讶的表情,明里缘身子一翻,被子一蒙,摆出一副不愿理人的样子。
      留夷只当明姑娘和莫公子闹别扭了,这就要退出去,又被明里缘叫住了。
      “等等,你让他和大夫在外面稍等片刻,叫辛夷进来帮我梳妆一下。”
      名医都请来了,不看白不看,没得还难受了自己。明里缘不怕欠司启墨人情,男人都是贱,越是付出得多,越是迟迟得不到,心里就越是惦记。
      明里缘没有顾垣这根胡萝卜在面前摆着,这一刻完全失去了力气,她强撑着身体,全靠一股心气才坐起来,在辛夷的协助下为自己画了个淡妆,柔弱如风中娇花,面上带着发热的潮红,连胭脂也不用涂了。细长眉尖笼着忧愁,只那么一蹙就能叫男人跟着心忧。穿上一身华裙,戴上几只朱钗,她病也要病得漂漂亮亮的。
      她想好了,她这一世当然不会再傻到选择和司启墨在一起,但她也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司启墨敢沾她,就要做好准备让自己成为他心中扎根的红玫瑰,永远得不到的白月光。她要叫他每回想起自己,便觉心脏被扯动般的痛,一生无论遇到多少女子多少花,她永远都是最美的那一朵。明里缘要他这辈子都狠狠惦记着她。
      怄死宫里那些个心如蛇蝎的白莲花碧池。
      上辈子临死前那一场场极刑,不是司启墨会做出来的事,必定是这些女人当中某一个做的。
      顾垣蹲在屋顶上吹着风,嘴里还残留着女人喝过的药苦味,还有那股仿佛还留存在舌尖的销魂感觉。他垂下眼,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嘴唇,抿了一下,黝黑的双眼又空空地望向了远方。
      好半响,才觉得离开得久了,跳下了屋顶。
      司启墨从未想过明里缘这样浑身散发着精力与神采的女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他今日看到了。明里缘生病的模样也比别人漂亮,眉眼间带着潮意与火热,却又是那样娇娇柔柔的,真正变成了一支没有刺、被风雨浇淋的玫瑰,可怜兮兮地打着蔫儿却不失明艳与水汽。让人看得心痒又心焦。欲望与担忧一起涌上。
      “我从小没怎么生过病,没想到一发个热就比别人都来得凶险。让你堂堂莫公子屈尊纡贵,亲自为我煎药。”明里缘靠在床头笑盈盈望着他,然后难得孩子一般地吐了吐舌,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爪子在男人的心间挠了挠。
      司启墨心里早已软如水,眼尾出现笑纹,端起药避开女人伸过来的手,用勺子盛了一勺递到她嘴边:“第一次看到你打蔫儿,实在忍不住。来。”
      明里缘高傲地一抬下巴:“你帮我吹。”
      贵为太子的司启墨没有感觉丝毫冒犯,甘之若饴地悉听尊便。他愿意为这个世无其二的女子做任何事,将她捧在他的心头,捧得最高。
      他母妃早亡,从小他费尽心力讨好害死母妃的皇后,成为皇子中最优秀的那一个,才被被没了嫡皇子的皇后抱养在膝下,忍辱负重多年终于坐上了今日的太子之位。
      宫中的女人都是一个样,隐忍、做作,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他从未对谁生过情,却没想到来江南查贪腐案时,会遇到明里缘这样的女人。她身上有种如野火般的自由热情与张扬,完美糅杂着小女人的娇媚柔软与男人一般的反骨和爽朗奔放。
      明里缘并不故作端庄,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直接上前对他搭讪,能独得万人觊觎的百花之主青睐的征服欲叫司启墨简直欲罢不能。他们一起在院子里谈天到子夜,这个女人见识少有的宽广,思维也奇妙,聊什么都觉得很有趣。玫瑰带刺,可娇艳的花瓣朝着他盛开时,馥郁的迷情香气能让人神魂颠倒。
      他开玩笑说他要迎娶她,她大笑着开涮说那他要用皇后的位置来请她才行。
      那时是说笑,如今,他是真的动了心思了。
      明里缘安静地看着垂眼吹药的司启墨,眼底却泛着冷冷的嘲讽。
      看啊,不爱的时候狼心狗肺地弃若敝帚,喜欢的时候却曾乖得像一条听话的狗,呵。
      她曾经也是那么深深地爱过司启墨,爱到把一切尊严都放下。司启墨她上辈子与他打得火热时,她还为他种种伤痛过往和卧薪藏胆的隐忍而心疼。如今看来,却觉得这种能认贼作母的男人可怕得很。
      在司启墨抬起眼时,明里缘朝他又露了个色若娇花般的笑容,将心头一切怒怨恨都与他喂来的一勺药齐齐咽下。
      一碗药终于喂完。
      司启墨给她擦了擦嘴,把药碗放在一边,扶着她躺下,温暖干燥又宽厚的大掌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望着她的眼底里满是疼惜:“缘缘,今天看到你,我有了个想法。应该说,其实不是今天才有的。它已经在我心头盘桓了好久……缘缘,我想照顾你,做你一辈子的依靠。你愿意吗?”
      谢谢,上辈子你已经做过了,还做到一半就跑了。
      明里缘勾唇一笑,抽出手:“莫公子的嘴好甜啊。”
      司启墨逗她:“那你要不要来尝一口?”
      明里缘如一只小心翼翼扒着墙探头犹豫着要不要偷腥的猫一般,眼里分明带着钩子,却似个孩子一样表情纯真好奇地问道:“尝了可以不负责吗?”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司启墨语气无奈又宠溺,一副拿她没办法又不得不纵容的模样,搭配他那张成熟男人的俊脸,能让任何一个女人轻易沉沦。
      在半是勾引半是推辞地将人送走后,明里缘轻轻吁出一口气。
      她并不担心今天拒绝司启墨后,司启墨就退缩了。司启墨并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有想要做的事就必须达成才行。所以他还会再来,而且越战越勇,今日被拒绝,后面的殷勤会献得更密更多。
      要不要入宫,她还没有想好。上辈子到底是谁给她服用了绝育药,谁赐了她那几场极刑,她一定要弄明白,揪出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算这辈子还没来得及对她做又如何,她死前遭受的那几种酷刑,但凡任何人亲身经历,都不会轻轻放下翻篇。
      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过她的人!
      一个人安静待在屋子里时,明里缘才想起跑出去的顾垣,也不知道回来没。她唤了一声:“小顾。”
      就见一个身影从角落里出现,走了过来,蹲在床前,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听候吩咐。
      明里缘吓了一跳,与他对视时颇有些心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垣面色平淡地说:“在你说‘你帮我吹’的时候。”
      明里缘顿时很想挖个洞钻进去,她眼珠子一转,发现顾垣蹲立得距离她比以往远,从被子里伸出手朝他招了招:“你过来点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话刚一出口,就想起先前跟狼外婆一样凶猛扑人得来的强吻,脸上不禁又发烧。
      顾垣面上不显,但人没动,明显犹豫了,这是不信了。叫明里缘很是尴尬,她硬着头皮拿他俩之间的协议作威胁:“你那张卖身契上怎么写的,第一条是什么来着?你给念念。”
      顾垣语气里不带感情波动,板板正正地回答:“契约期间,甲方提出的一切要求,乙方必须无条件达成。”
      这种明显无理的霸王条款,送到后世任何一个司法机关打官司明里缘都必败无疑,但顾垣按手印的时候一点异议也没提。当时她怎么会以为是这小孩纯良呢?明明就是爱她爱到不行了嘛。
      明里缘得意地想道,看向顾垣的脸色又故意板起来,做出一副老板训职工的样子:“那我叫你凑近点,小顾你做到了吗?”
      顾垣:……
      “回答我,小顾你做到了吗?”逗这老实孩子太好玩了。
      顾垣挪动了几步,将明里缘先前伸出来的手就要重新塞回被子里,被明里缘迅速反手伸来要故技重施,他飞快地向后连退几步。
      明里缘:……
      顾垣:……
      明里缘假正经咳嗽了一声,顾垣却开口道:“我不想和你,做那种事。”
      接个吻而已,什么叫……明里缘反应过来,好险笑出声,这小子居然连亲嘴接吻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把它叫“做那种事。”
      “为什么不想和我,做那种事?”她笑着问他,还刻意地加重了学习某人的那四个字。
      顾垣一贯看不出心思的深黑眼睛里难得地凸显摆出了认真,说出的话也带着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镌刻出来的那种认真:“我只和妻子做那种事。明姑娘长得很漂亮,但我对明姑娘没有情。请明姑娘自重。”
      明里缘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在脸上,她强行掩饰下惊愕,脸上几乎是扭曲地艰难维持着笑,结结巴巴地问他:“你,你不喜欢我?”
      顾垣斩钉截铁:“不喜欢。”表情一贯木讷,语气和眼神带着一万分的认真,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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