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妄想独占我》双速十七

20、第 20 章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走不了
　　生而为人，你可以认命，但绝不可以认怂
　　——鲁勋

　　云笙的过敏终于好了，没能如期举办的结契大典虽迟但到。

　　天还没亮，一大群的仙人就拥拥挤挤地进来，把君羲收拾妥当后又风风火火地出去，徒留下穿着鸟羽喜服的某人生无可恋地在屋子里坐着。

　　鸟羽做成的衣服又软又轻，颜色虽然绮丽，可样式完全是男子服饰的样式，窄袖束腰却不会显得人阴柔娘气。

　　额前罩着的轻薄霞帔据说是用天蚕的丝编织而成，拢在脸上却丝毫不会影响视线，更不会觉得呼吸困难。

　　屋子四周都贴着喜字，被褥用具全都焕然一新。

　　就……
　　特别有大婚的氛围，真实到让君羲想要自欺欺人都很难做到。

　　“咚，咚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鼓声犹如劈头直下的惊雷，震耳欲聋，声势浩大。
　　鼓声每响一下，屋子就跟着震动一下，君羲也就只能被迫跟着一起上下颠簸。
　　那架势活像是有谁正在屋子旁边炸山。

　　“怎么回事？”扶着墙，君羲一路晃悠悠地往外走。待到好不容易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口气憋在胸口，连咳不止。

　　门外悬空着数以万计的红色皮鼓，鼓面巨大，鼓座精致。鼓槌虽无人操控，动作却整齐划一，翻飞跳跃，拍打不停。
　　轰隆隆的鼓击声连绵不绝，如同奔涌的江河般声势浩大，气势雄浑。

　　君羲猛地反手关门，可门却仿佛被卡住了似的根本就合不拢。
　　一低头，他看到了好几张被门框夹住的变了形状的脸。

　　那些脸，颜色雪白，五官模糊，又软又弹，竟是云朵变作的小人。

　　“啊！”
　　君羲被门缝里那一排挤到严重变形的脸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松开手连连后退。原本被门夹住的小人得了自由，霎时手脚并用地冲进屋子，举着君羲就往外跑。

　　茅草屋四周漆黑一片的虚无被小人们一条踩出亮晶晶，灿莹莹的路。细细看去，竟是由数不清的荧光小虫铺就而成。

　　小人们走不多时，便把君羲带到了一处空旷处。
　　只见，绿茵茵的草地上，薄雾缥缈，妙乐空灵，八景鸾舆，九光宝盖……

　　排场大得过分。

　　“我需要上到这个上面去？”君羲已经被折腾得完全没了脾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豪华鸾舆，开口问道。
　　小人们见君羲居然想要主动配合，忙不迭地点头，示意他赶快上车。

　　摆摆手，君羲果断拒绝道：“我晕车，坐不了的。”

　　“嗖，”手指大小的小人单手托着君羲，直接把他扔上了鸾舆。

　　还没等屁股坐稳，君羲就感觉他整个人坐过山车似的漂移了起来。
　　他探出脑袋向外一瞧，正好被撒出来的宝花雨迎面击中。伸手捞住一朵轻碾，果不其然是假的。

　　鸾舆速度极快，不多时便来到了今日结契大典的行典地。

　　迈步下舆，君羲看到了正等着他的云笙。

　　君羲每次见到云笙，云笙都是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红衫，再好的身材气质也架不住衣服拉胯带来的违和感。
　　但今日，明显盛装打扮的云笙，看起来当真是天人翩跹之姿，容貌昳丽无双。

　　他本就生的腰细腿长，修身的喜服更显其身姿笔挺。再加上现在他背后没有背着那把大砍刀，让君羲越瞧越觉得好看。

　　“唉，”君羲心里暗暗叹道。
　　……好看什么呀，都快死到临头了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云笙对君羲伸出了手。
　　半空中的手，手指细长，笔直如修竹。掌心白腻，洁美如古瓷。

　　“云笙，我有个问题。”
　　避开云笙的手，君羲抬缓缓开口道：“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说他才是你的师父。”
　　“并且，那个人能说出跟你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身上还带着修为，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

　　几日前
　　小茅屋

　　君羲正在屋子里练习他新学好的仙术。

　　他侧对着门站着，嘴里念念有词，并有意无意地踱步向着里屋走。

　　门口有人，但到底是谁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扭头去看。

　　自从月老他们来过一次之后，君羲曾经问过云笙，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人来做客。云笙解释说这个屋子是他用意念化出来的，所以如果没有他的允许，谁也没办法找到这个房子。

　　说完，还送了君羲恶狠狠的一眼，外加一句，谁也别想着离开。

　　而现在，那个人站在外面不敲门也不说话，诡异得有些渗人，让君羲不能不防备。

　　迫不得已之下，君羲用尽身上全部的力量，用搬运术对着门外的那个人扔出了云笙平日里做饭的菜刀。

　　门外的那个人动了，动作快得惊人。

　　失去目标的菜刀在半空中僵直了一瞬，迷茫地转了转刀柄，扭头就对着君羲刺了回去。
　　毫无防备之下，君羲只能抱头蹲下，试图护住要害。

　　“噗嗤！”

　　是菜刀刺入棉絮的声音。

　　失去意识之前，君羲隐约听到有人咒骂了一句：“卧槽尼玛，吓死爹了。”

　　……

　　不知过了多久，君羲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站着一个背着光的人，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修长的身体和披散的长发。

　　君羲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却被那个人一把扯住了胳膊。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那股力量带着硬拖下床，最后又被甩到地上站好。

　　“我不想进来的，”男人说。
　　“那你就出去，”君羲回道。

　　“进都进来了，懒得出去了，”拉过椅子，凤霄大刺刺地坐下，伸手拢了拢头发，又对着君羲挑了挑眉。
　　君羲被这人的厚脸皮给逗笑了，走过去，拍了拍凤霄肩膀：“找我有事？”

　　见君羲没因为花粉水的事情跟他生气，凤霄暗自松了一口气，翘起腿，吊儿郎当地反问道：“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
　　细长的眼尾与薄润的唇角一齐上挑，勾勒出满屋的春景艳色。

　　君羲弯唇笑言：“云笙快回来了。”
　　凤霄脸色泛苦：“那我长话短说。”

　　见凤霄开口要讲，君羲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开口打断道：“等等，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诛仙台？就是那种仙人跳下去之后会修为全无，记忆全失，化身凡人，忘却一切前尘旧事的地方。”

　　凤霄摇头。

　　见凤霄否认，君羲便继续问道：“那有没有忘川之水？就是那种喝下去之后会绝情绝爱，忘却一切爱恨纠葛的神水。”

　　凤霄继续摇头。

　　君羲扶额，眉宇间带了丝困扰：“那有没有什么封印的术法，能够封印仙人全部的记忆和修为？”

　　凤霄反复摇头，笑不可支。
　　看着君羲冥思苦想的样子，他翘着脚，满脸的幸灾乐祸。

　　君羲：“凤霄，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确实是穿越不是失忆吧？”
　　他直直地把凤霄给瞧着，凤霄便也直直得把他给瞧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瞪得君羲眼睛都发酸了，凤霄这才笑眯眯地开口解释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事。”

　　君羲侧过耳朵，很认真地听。
　　因为他知道凤霄虽然态度不正经，但确实是很厉害的仙人。

　　因为云笙亲口说过，这间屋子没有他的准许，谁也不可能进来。可凤霄进来了，单就这一件事，就足够君羲对他高看。

　　凤霄：“我不是穿越者，我是真正的仙人。至于我为什么会说你那个世界的话，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力量很特殊。”
　　“我跟君羲神君在一起生活了上万年，如果他当真回来，只要我见到他，我就绝不可能认错。”

　　君羲：“所以你想说我不是神君君羲。”
　　“当然，你不是，”凤霄的语气十分肯定：“而且云笙也知道你不是。”

　　君羲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凤霄仰头，直视着君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说云笙知道你不是，他是故意留下你的。”

　　君羲没有接话。

　　他看着凤霄，希望凤霄能把一切解释清楚，而凤霄也没有故意吊他胃口，直接将话头接了下去：“所有仙人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君羲神君，唯独云笙一口咬死你就是他师父，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是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君羲神君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凤霄细长的眼睛里寒光流转，语调冷然：“因为君羲神君根本就不是失踪，而是被云笙给杀了。”

　　君羲：？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惊得一愣，随后连连笑道：“凤霞，你别逗我，云笙真的很喜欢他师父，这根本就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凤霄嗤笑道。
　　“喜不喜欢一个人，跟杀不杀一个人有什么关系？”

　　“云笙现在就是想把你当做替身，用来满足他内心阴暗又恶心的欲念。”
　　“你跟我最好的朋友长得一模一样，我不忍心看你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凤霄，你可真是越说越离谱，你有什么证据么？”
　　话刚说出口，君羲就浑身一僵。

　　证据……

　　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梦。

　　梦里，云笙喊着要让昆仑山的仙人们血债血吃，猪耳不宁。现在仔细想想，云笙当时喊的应该是血债血偿，鸡犬不宁。

　　而且，云笙一开始明明说过他跟他的师父拜过堂，成过亲，可现在却要再跟他举行一次结契大典这件事他一直都没想明白。
　　失忆又不是离婚，有什么必要重新再结一次呢？

　　可如果，其实云笙跟他的师父根本就不是恋人关系，而是云笙一厢情愿的单恋。
　　如果，在云笙想要弑仙的时候，他的师父选择出面阻止，大义灭亲。
　　如果……

　　君羲身上的冷汗愈来愈重，愈流愈多，直到整件衣衫都被浸透了，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身体发冷。

　　他突然感到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不受他的控制，不管是穿越，还是成亲，甚至他连想要走出这间屋子去探寻真相都做不到。

　　凤霄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君羲的思考：“凡人，这是神仙之间的恩怨，你本不必被牵扯到里面。”
　　“结契大典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后面的话，君羲一句都没有听清，因为他此刻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片，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继续思考了。

　　他的理性告诉他，凤霄说的很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可偏偏心底里有个声音在一直不断地重复。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说的都是同一句。

　　云笙绝对不可能会骗你。

　　***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云笙，君羲又问了一遍：“云笙，如果你今天跟我结契之后你真正的师父回来了，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他还是不相信云笙真的杀了神君君羲。
　　他觉得神君君羲应该是失踪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为了避免大家尴尬，这个结契大典真的还是不办为好。

　　云笙默立了片刻，沉声问道：“好笑么？”
　　君羲：？

　　云笙表情逐渐阴鸷失控：“你觉得你讲的东西很好笑么？”
　　君羲：“......”

　　云笙：“别在那跟我装死，说话！”
　　君羲：“哈，哈哈，哈哈哈……”

　　应该是挺好笑的吧。
　　毕竟再不笑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