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若诗安轩

3、偏爱

　　显然——
　　来不及。

　　季凌风又问了一句：“你？”

　　几秒后，江思淼慢悠悠转过身，转身的同时，扬唇笑起，“季主任，好巧。”

　　季凌风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一点“好巧”的意思也没有，他认出眼前的女孩是前几日洒了他一身柠檬汁的那个小护士，问：“你也住这附近？”

　　“啊。”江思淼眼神有些闪烁，她特意租住在他旁边的小区，为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跟踪我？”

　　“没有，没有。”江思淼摆摆手，“我、我是出来晨练的。呵呵，巧、巧遇。”

　　“晨练？”季凌风视线落在她脸上，“抱着猫晨练？”

　　“啊。”江思淼说，“我家元帅有些消化不良，医生说让我锻炼锻炼它。”

　　季凌风嘴角噙上一抹若有似无地笑，“你确定你在锻炼它？”
　　“嗯？”

　　“我看倒像它在锻炼你。”
　　“……”

　　“胳膊不酸？”
　　“……”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她这胳膊还真酸了，也不知是突然见到他心跳加速的缘故，还是其他。
　　抱着元帅的手隐隐有些抖。

　　季凌风睨着她，淡声说：“你这病真得治治了。”

　　江思淼：“呃？”

　　季凌风：“家族遗传病。”

　　江思淼：“……”

　　尴尬两秒，江思淼脸上爬出一抹潮红，“谢谢季主任关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不好治。”

　　季凌风：“症状多久了？”

　　“六年。”江思淼回。

　　“突然发病？”
　　“哦，也不是。”

　　“那是？”
　　“人为的。”江思淼说话的声音渐渐放低，头也跟着垂下，“看了不该看的……”人。

　　不该看的？
　　这下季凌风的眼神更怪异了，怪异虽怪异，但他没打探人隐私的毛病，浅谈聊了几句后，拉上狗绳抬脚向前走去。

　　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话，江思淼只顾着沉醉在“他长得好帅气人间第一好看”的遐想中，许久后才反应过来。

　　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还是要注意卫生些好。

　　她不注意卫生吗？
　　她多干净呀。

　　就连元帅都……

　　江思淼视线落到元帅身上，下一瞬差点尖叫出声。

　　之前天黑，她又着急，胡乱给元帅抹了几下，没想到擦的不彻底，上面还粘着些……
　　杂/物。

　　论尴尬之最高境界，你抱着心爱的宠物出现在暗恋了六年的人面前，本想来个不期而遇给他留个好印象，谁知——

　　被便便给BE了。

　　……她太难了。

　　-

　　和来时的风风火火不同，回去的时候蔫头巴脑的，吃饭都没心情，工作的时候还犯了两次错，被刘玲念了好久。

　　好不容易从办公室出来，柏芙梅拉着她去了走廊尽头，“你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

　　江思淼摇摇头，“睡好了。”

　　柏芙梅看着她仿若世界末日降临的样子，摇摇头，“不对，你肯定有事。”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和谁有关，压着声问：“季主任惹你生气了？”

　　“没。”江思淼耷拉下唇角，“我惹他了。”

　　“你做什么了？”
　　“我在他面前暴露了。”

　　柏芙梅一听，神情一凛，“你暴露啥了？”

　　江思淼托腮凝视着远方，叹息一声：“我的本性。”

　　“嗯？”
　　“手抖。”
　　“……”

　　关于手抖这事，江思淼是真没法控制，明明她见谁都没事，可是一见到他，肾上腺飙升，心跳加速，每根神经都支棱起来，想不抖都难。

　　柏芙梅拍拍她的肩，感慨一声：“恋爱使人发抖。”

　　江思淼：……是暗恋。

　　柏芙梅劝道：“别怕，关键时候有我呢。”

　　江思淼：“你敢帮我去告白？”

　　柏芙梅：“我能握着你的手不让它在抖。”

　　江思淼：“……”多谢，不必。

　　两人正聊得起劲时，护士站传来呼救器的声音，两人对视一起，转身朝前跑去。

　　有个刚做完胆囊手术的病人突然肾衰，情况危急，值班医生先跑过来，须臾，季凌风匆匆赶来。

　　一通检查后，需要再次手术。

　　江思淼被安排去联系手术室那边，没多久她跑回来，气喘吁吁说：“手、手术室排满了。”

　　季凌风斜睨她一眼，沉声道：“再去找！”

　　江思淼被他吼的有些懵，先是一愣，随后转身朝外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来，“去、去哪找？”

　　她刚才已经问了，今天手术室都排满了，一个接一个估计要晚上才能结束。

　　季凌风沉默半秒，从口袋了拿出手机，随即拨打出去，交谈一分钟，结束的时候扫了江思淼一眼。

　　江思淼被他看地心一颤，手不由自主再次抖起来，拘谨地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刘玲出来打圆场，“季主任，是我的错，小江刚来不久，对手术流程不太熟悉，所以……”

　　季凌风眼神越过刘玲看向江思淼，望着她惨白的脸，剑眉微微蹙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头吩咐其他人先把病人推去手术室。

　　大家再次忙碌起来，只剩江思淼呆愣地站在原地。
　　灯光落在她脸上，衬的她脸更为惨白。小姑娘第一次被吼，人都给傻了，颤着眼睫不停吸鼻子。手也不知搁哪好，只能无助地搅着衣角。

　　兴许是怕再挨骂，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压抑地抽噎着。

　　抽着抽着，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她边擦边告诉自己：别哭，有什么好哭的，是自己没做好，怪不得别人。

　　虽然知道怪不得别人，可心里还是好委屈。

　　喜欢六年的哥哥，凶她了。
　　哥哥一定觉得她很差劲。

　　她、她也想做好啊。

　　可、可是……

　　越想越委屈，眼泪掉的更凶了。

　　季凌风虽然不苟言笑，但很少凶人，这还是第一次把一个小护士吼哭，心里突然生出一抹异样，他放手机时无意中碰触到口袋底部，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片刻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裹着包装纸，隐隐能看到包装纸上有个“糖”字。

　　他快走几步来到江思淼面前，把糖果递给她。

　　江思淼正在抹眼泪，看到眼前那只缀着红色胎记的手腕，倏然一顿，缓缓抬起头，眨着眼睫迎上他的视线。

　　小姑娘哭得泪眼汪汪的，眼圈红，鼻尖也红，看上去像个无助的孩子。

　　“给。”季凌风把糖放到她眼前。

　　江思淼看看糖又看看他，一时没缓过神来。

　　季凌风：“不吃？”

　　算下来，这还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哄女孩子，季大医生上学的时候是校草，都是女孩子追着他跑，他几乎没正眼瞧过谁。

　　工作了更是如此，整天忙成了陀螺哪有心情管别的。第一次对女孩子有了恻隐之心，似乎……

　　问完第二次他又问了第三次：

　　“真不吃？”

　　“吃、吃。”江思淼回过味来，伸手接过，好像慢一秒，他就会反悔似的，“季主任，我——”

　　刚要说什么，季凌风抬手制止，“我去手术，晚点再说。”

　　电梯门开启的那刹，他跨步走了进去。

　　江思淼盯着他背影瞧了好久，直到看不见，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掌心传来灼热感，扰的她心尖发颤。

　　她缓缓张开手，看着掌心里的糖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情不自禁抬手掐了下脸颊。
　　“嘶”痛感传来。

　　是、是真的？！

　　哥哥给她糖了！

　　哥哥哄她了。

　　什么叫一秒地狱，一秒天堂，江思淼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刚才难过的要死，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现在全身灌了蜜，幸福的要飞。

　　她没舍得吃，把糖放进了口袋里，接着用手拍拍确认它还在，走了几步后，又拍了拍，眉宇间的笑意压也压不住。见到刘玲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刘玲见状心说：孩子被骂傻了吧？？

　　她忍不住出声安慰：“刚参加工作都这样，努力些就好了。”

　　江思淼露出尖尖虎牙，拍拍胸脯保证：“嗯嗯，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的。”

　　她要做给他看。
　　让他知道，她也是行的。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刘玲诧异道，“你……真没事？”

　　江思淼：“没事啊。”

　　“这……也没事？”刘玲指了指头。

　　江思淼弯着眉眼说：“不疼。”

　　刘玲：……好像真被骂傻了。

　　-

　　下午，手术做完，很成功。柏芙梅也终于忙完，找到江思淼开始安慰她。

　　“淼淼，你别太伤心啊，我相信季主任不是故意凶你的。”
　　“咱们大人又大量，不和直男一般计较。”
　　“你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

　　江思淼没理人，低头捂脸抖着肩膀，看样子真的很伤心。

　　柏芙梅情急之下一把扯下她的手，“我说你——”

　　江思淼颤着眼睫看她，嘴角扬着高高的弧度。

　　“你没哭啊？”
　　“我为什么要哭？”

　　“不是，季主任不是凶你了吗？”
　　“啊，他凶了。”

　　“凶你了还这么开心？”后面那句“那句有病吧，”差点脱口而出。

　　江思淼握着她的手，眉开眼笑道：“梅梅我告诉你，他给我糖了。”

　　“……”

　　“他亲手给我的。”
　　“……”

　　“他一定是在哄我。”
　　“……”

　　“我现在才发现，他生气的样子都是那么帅。”
　　“……”

　　“我又被他电到了。”
　　“……”

　　柏芙梅：……确定完毕，真疯了。

　　-

　　晚上，江思淼趴在书桌前写日记。

　　20XX年11月24日 星期三 晴

　　今天哥哥凶我了，呜呜，伤心。配图大大哭脸。

　　惊天逆转，哥哥凶我后，给我糖果了，哈哈哈，这是哥哥第一次给我糖果，开心到爆。

　　……又是喜欢哥哥的一天。

　　-

　　心情好的人总喜欢把喜悦分享给大家，第二天，江思淼上班的时候特意去便利店买了一大兜糖果，打算分给科室里的人吃。

　　到了医院，还没进电梯，有人把她叫住，她回头一看，是骨科的一个护士，名叫曹萍萍。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们有个共同的目标——
　　季凌风。

　　对，曹萍萍也喜欢季凌风，还是那种不加掩饰的喜欢。不过，季凌风暂时还没给她回应。

　　曹萍萍走过来，嗤笑一声：“听说季主任给你糖了？”

　　“怎么？你也想要呀？”江思淼开始翻包，“那行，也给你吃。”

　　说着从包里翻出几块糖放她手里，随后努努嘴，“吃吧吃吧，喜悦要一起分享。”

　　曹萍萍：“……”

　　江思淼没看曹萍萍的黑脸，笑嘻嘻进了电梯，到了科室见人就发，等到季凌风查完房后，袋子里已经没了。

　　她拘谨地站在他面前，手指搅着护士服的衣摆，吱吱唔唔道：“季主任，对、对不起啊，糖……”没了。

　　季凌风望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无人注意时，淡挑了下眼尾，“没了？”

　　江思淼点头：“啊。”

　　季凌风：“还想要？”

　　江思淼：“嗯？”

　　季凌风把病历本攥手里，另一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片刻，把糖递到她面前，“吃吧。”

　　江思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