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时》楚楚北鼻

17、永恒

　　每当回忆起那天，我仍旧会怦然心动，她永远是我心目中那个桥边树下迎风而立，笑容堪比明媚旭日的温暖少女。

　　因此在这漫长岁月里，我无数次将自己沉入最深的海，躲进最黑的洞，静静的守候，循环往复，只为下一次的不期而遇。

　　可是今天我却做不到远远的观望和静默的等待，她的生命不应该在这样美好的时刻戛然而止，她还有好长的路没有走完，她还有太多风景没有看到。

　　她不能就这样连句再见都没有，就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可以承受一次次失去她的痛苦，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

　　这时急诊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余老板走到跟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低低的叹了口气，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她大抵已经猜出到我的底细，虽然拿不准她是否愿意帮助我，可是现在除了她，我再想不到还有谁可以仰仗。

　　将桌上那张纸翻过来，我写下了阿楠在太古洋行的账户以及白羽甥在伦敦的联系方式递给她，然后言简意赅说明了我的想法。

　　不管睛珠愿不愿意去英国，有了那笔钱，她和婶婆想做什么都可以，这个倒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一听到关于阿楠的事，余老板的眼里即刻闪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魏先生，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这怎么行得通呢！”

　　我没有别的话要说，只能诚挚的恳求她能帮帮我。

　　迟疑了片刻之后，虽然还是有些忧虑之色，但她最终还是接过那张纸，将它叠起来塞进了手套里。

　　此时已近午夜，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四下里什么也听不见。值班室的护士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就连过道里的那几个灯泡也因为电压不稳而时不时的闪几下。

　　“走吧。”余老板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之后回过头来悄声说道，眉宇之间仍旧满怀心事。

　　将阿楠从床上抱起来，她即刻乖顺的靠到我怀里，与我紧紧的贴在一起：我知道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某根年久失修的电桩被雷电辟中之后崩断了牵引的钢绳，她被扫到街边脑袋磕在了花盆上。

　　可那时候医学还不够发达，这座边江小城的医生没人敢冒险给病患做开颅手术，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但我知道我能救她，虽然会有很大的风险。

　　抱着阿楠跟在余老板身后从急诊室出来，然后悄无声息的穿过那段黑漆漆的走廊，爬上了康复中心的第三层。

　　余老板不停的回过头来看我，再看看我怀里裹着白色被单的阿楠。

　　我知道她很忐忑，但是当那些仍在工作的医护偶尔从我们身边经过时，她还是能适当的挡在我旁边熟稔的微微笑着同她们低声打过招呼。

　　走廊的尽头便是余老板的先生之前一直住的那个房间，里面很宽敞，设施也很完备，这便是为何我会求助于她的第二个原因。

　　进屋之后余老板即刻将大门反锁，见我抱着阿楠径直进了浴室，便捏着一只白色的小瓶子跟了进来：“魏先生，你真的想好了吗？这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哦，万一…万一……你会搭上你自己的呢！”

　　其实即便她不说，我也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母亲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可是我现在没得选，若是非要选，那也只能是选阿楠。

　　见我轻轻的将阿楠放到浴缸里，余老板只得将手里的那只小瓶子放在架子上，然后拾起地上的白被单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衣衫褪掉，然后我也脱了衣服迈了进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白色的粉末很快便在水里化开，我俯身吻住了她渐渐冰冷的双唇，带着她往那片幽深蔚蓝的海洋潜了下去。

　　这注定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旅程，海底湍急的暗流和飘忽的水草，还有那些满口獠牙神出鬼没的怪兽，这些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我们的命。

　　可是恍惚之中我看到了我的母亲，我的族人，还有那些被铭刻在海底丰碑之上的先辈，仿若黑暗之中的明灯，他们指引着我最终抵达了那座神圣的殿堂。

　　我不知道当余老板看到空空如也的浴缸时是什么样的反应，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跟婶婆和睛珠解释的，但是大半年以后，我确实是收到了她寄过来的东西，其中包括那本五指宽的小人书，还有那些被我藏在桌屉底下的书信。

　　可能你会问我为什么不将那本小人书也藏起来，嗯，可能我还是抱着些许的幻想，希望能籍着这本书，看看她到底还记不记得我。

　　事实证明就算她摔坏了脑子她还是记得我的，不然她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那片海底神殿的时候不会这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的，我比我的母亲幸运，我和阿楠都活了下来，所以我的回答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非常感谢各位能坚持看到这里，尤其是豪掷霸王票和留言互动的各位小主！浪浪这厢有礼啦～～～
其次，说说这个故事吧！我也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写的，有据可查的是我曾在2015-4-15将它po了出来，不过当时也只有一千多个字。到现在快五年了，也有可能不止五年，算是终于给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
我是个慢吞吞的写手，每句话都会翻来覆去看很多遍，有时候甚至还会在两个字眼之间举棋不定纠结良久。我不是咬文嚼字，只是希望能够最大限度的展现我所想要传达的东西。
如果遇到卡文，我可能会更痛苦。
幸而在我决定将这个故事写完的时候对它的设定就是篇短萌，人物关系和故事情节都比较简单，写得还算很流畅很快活——然鹅平均日更仍然不到三千QAQ…
可能唯独让大家感到疑惑的就是魏先生了，不过不管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她和阿楠的故事都将会一直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