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路乔然

14、反诘

　　何宜没有熬夜的习惯，回家照常吃了感冒药，冲个热水澡便钻被窝睡美容觉了。

　　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才发现自己手机已被园园的微信消息狂轰乱炸。

　　何宜慢条斯理地抿着温开水，开始逐条查看消息。

　　“西西，你竟然背着我藏男人！”

　　“那个姓裴的野男人跟你什么关系？”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

　　何宜压住微抽的嘴角，她就知道，昨天晚上那情况，园园肯定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想着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何宜敲着屏幕，回了句“电话聊”。

　　园园双休习惯睡懒觉，等她醒来，差不多也半中午了。

　　干净明亮的餐桌上放着束包装精美的粉玫瑰，放置一夜依旧蓬勃，散着温淡的花香。

　　何宜从书房寻着一个空置的冰川纹玻璃花瓶，清洗干净，将娇嫩的粉玫瑰一朵朵放入。

　　从那天生病住院，到昨晚饭桌解围，这兄妹俩最近真帮了她不少忙。

　　何宜咬唇扫了眼被她挂在书房的深灰色西装外套，纵使真心想当朋友，她也不想欠太多人情。

　　去店里拿甜品的时候，表哥金宏也刚好在，他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何宜的脑袋，“不是说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吗？”

　　透过剔透的包装盒，何宜看了眼里面精致漂亮的慕斯蛋糕，用手机拍了张照片，“送朋友。”

　　“要我找人帮你送过去吗？”

　　何宜头摇的很干脆，“不用，我自己送过去就行。”

　　金宏有些意外，俊眉微挑，语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调侃，“什么朋友这么上心，男朋友？”
　　何宜忙着发微信的同时不忘送他一个白眼，“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金宏戳了下她脑门，理所当然道：“能想什么，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也大老不小了，眼看着快到本命年了，怎么连个对象影子都没有，你知不知道长辈们愁的……”

　　何宜只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也没心情站他面前继续编辑消息了，拎着甜品盒就要跑，“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给你机会请我吃饭。”

　　小姑娘跟兔子似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跑远了，金宏脸黑了下，微微叹气。

　　骑小电驴不方便放东西，何宜今天特意将车开了出来。

　　将甜品盒放入副驾，她将编辑好的信息发过去，配上方才在甜品店拍的照片。

　　何宜：黑天鹅家的甜品喜欢吗？特意给你定制的。

　　朝露那边点开图片后，“噌”地下站了起来，兴奋的双眼放光。

　　她原本想打字回复的，敲了两个拼音又感觉速度太慢，干脆点开视屏通话。

　　除了跟园园，何宜平时极少使用视屏通话，因为这样通话状态让她感觉说不出的别扭尴尬。

　　但看着屏幕上朝露的头像跟名字，她压下那份不自在，还是接通了。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干净温柔的小脸，神色期待，“何宜姐，你在哪儿？”

　　这表情，应该是很喜欢了。

　　何宜嘴角也不自觉浮起淡淡的弧度，“在黑天鹅总店这边，刚从里面出来，你现在方便吗，我给你送过去。”

　　朝露立马星星眼，瞳眸黑亮，“黑天鹅的定制蛋糕一直很难定，我朋友生日提前一个月才预约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宜笑了下，实话实说，“我跟他们老板熟悉，特地走的后门。”

　　朝露眨眨眼，一时竟判断不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在美容会所做头发保养呢，我给你发个定位吧，等结束了，咱们一起吃晚饭。”

　　朝露给她发的店址是江城人流量最大之一的商业街十字路口，会所装修极具格调，生意也特别火爆，她之前还被园园拉进去做过几次护肤。

　　何宜看了眼头顶硕大闪亮的牌子，嘴角撩起浅笑，倒没想到，朝露看上去娇娇小小的，性格也特别小女生，却有本事撑起这么大的店。

　　正准备推开玻璃门，斜侧边伸过来一只手，在她之前将金边玻璃门拉开。

　　何宜下意识侧首，目光在触到那张熟悉的俊脸后，伸在半空的右手骤然顿住。

　　周律这才发觉是她，男人面无表情地将门拉开，随后微微蹙眉，“你怎么来这儿了？”

　　何宜小心翼翼地在他背后望了两年多，怎么会听不出此时他话中微末的不耐，何宜扯了扯嘴角，不太想跟他搭话，抬脚就往里面走。

　　前脚刚迈出去，手腕就蓦地被攥住，那力道大的，似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低沉中带着几分防备，“邵晴在里面。”

　　何宜被她捏的手骨生疼，她拧着眉，声音冷厉，“放手。”

　　许是第一次见到她厉色却冰冷的眼神，周律怔了下，不自觉便松了手，却仍旧很执拗地重复那句话，“邵晴在里面。”

　　何宜觉得好笑，她直直望向周律，讥诮反诘，“所以呢，她在里面我就不能进？是不是她走过的路我不能走？她呼吸过的空气我要避下嫌，她要在这附近上班我是不是还得辞职啊？”

　　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凌厉地跟自己对峙，周律眉头拢起，眼底的不耐放缓了些，声线却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冷傲，“何宜，你说话太难听了。”

　　“是吗，我觉得我已经很客气了。”何宜冷嗤，表情恢复淡漠，“周律，你是不是觉得，别人尊重你对你好，是理所当然？”

　　几乎是一瞬间，男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你什么意思？”他甚至有片刻的缓神，不相信这种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

　　何宜扫了眼他手中提着的几杯奶茶，用拎着甜品盒的手抚了抚被捏的生疼的手腕，“没什么意思，各走各的路，别挡道。”

　　上面一圈青红，怪不得她刚刚会那么疼。

　　何宜刚进门，便看到从楼上迎下来的朝露，自然也看到了晚一步跟进来的周律。

　　朝露欢快的步伐迟疑了下，她扫了眼周律，似是不解，“何宜姐？”

　　看出她的疑惑，何宜抬了抬手中甜品盒，“我一个人过来，可没带别人，晚上咱俩还约饭呢。”

　　朝露眉眼间展开笑，她接过何宜手中的甜品盒，举至眼前细细打量，忍不住赞叹：“不愧是黑天鹅，这蛋糕快被他们做成艺术品了，何宜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朋友提前一个月预定的生日蛋糕都没这么好看！”

　　何宜还没开口，另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何宜，你跟我们李总认识？”

　　何宜这才注意到周律还没走，就站在她们两三米远的地方，看向朝露的表情似是意外。

　　“李总？”何宜下意识将视线转向朝露。
　　可能从跟她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像个小女生，尽管那天从乔乔口中得知她在十八层做的是管理岗位，何宜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反应过来，更何况叫她“李总”的这个人是周律。

　　她之前有向康慨打听过，周律工作能力突出，半年前升到技术部副主任岗。

　　朝露似是认识他，微微点头，“周主任也来美容养生？”

　　周律脸上短暂地划过一丝尴尬，他抬了抬手中的几杯奶茶，“我女朋友跟她小姐妹是这里的常客，今天休息，我就陪她一块来了。”

　　朝露脸上笑容不落，“周主任对女朋友真不错，那你先忙，我带何宜姐上楼。”

　　周律看了眼何宜，似是有话要说，最后还是忍住了。

　　上了楼，朝露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将她打量了遍，“嗯，头发需要护理，面部做个深度清洁然后再敷个面膜，手也护理下，要是时间来得及再做个指甲，然后……”

　　见她还要往下说，何宜赶忙拉住，哭笑不得，“我就是来送个甜点，没准备让你破费。”

　　朝露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破费的，这家店就是我开的，你愿意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倒是没想到朝露会这么爽快就承认她就是老板，何宜最后拿了注意，“你再是老板也需要成本啊，这样吧，我办个会员，知道这是你的地盘，以后我也能经常来。”

　　朝露原本想送何宜一沓体验卡，但见她眸色局促，快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们毕竟认识不久，何宜心中的顾虑她大概了解些。

　　朝露眼眸弯起笑，“好，那我给你八折优惠，不过今天是第一次，全当体验，你不能再跟我客气了。”

　　何宜松了口气，“听你的。”

　　因着今天是周末，来商业街逛达的人特别多，何宜便在附近提前预定了晚餐。

　　时间有限，就选了面部清洁跟手部护理两个项目。

　　何宜躺在小床上做清洁，朝露就坐旁边沙发上，边吃着甜品边陪她聊天，好在给她做脸的护理师是个经验丰富的漂亮大姐，否则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工作，一准心里有压力。

　　何宜的脸在护理师手里，头不能动，只能用余光瞄了她，见她吃得欢快不由挽起嘴角，“你要是有工作就去忙，不用管我。”

　　朝露抬腕看了下手表，“我今天在店里忙了一天，这都快四点了，我得歇会儿，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护理师笑着调侃，“老板，梁总今天怎么没陪您一块，他来了您也可以轻松点。”

　　朝露叹气，“他家厂里最近要赶订单，他比我还忙，这点小事我再拉着他，他晚上就不要睡了。”

　　护理师忍不住赞叹，“您跟梁总真是太厉害，年纪不大，事业都干的这么红火。”

　　何宜躺在床上默默出神，朝露跟梁琛都这么能干，裴卓远应该也不是普通人，难道他跟朝露一样，也是十八层的管理人员？

　　正发呆着，耳边突然传来朝露的质疑声，“何宜姐，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皮肤的呀？”

　　何宜黑眸微眯，思考了好大会儿才回答，“用过洗面奶之后，就正常的水乳精华面霜，有时间的话每周会敷两三次面膜，平时出门会涂防晒霜。”

　　朝露还等她长篇大论，毕竟长得漂亮的女生基本都有自己的一套护肤理论，结果看几句话就结束了，简单的让她猝不及防。

　　“没了？”

　　何宜眨了眨眼，“没了。”

　　看她一脸无语的模样，护理师姐姐都忍不住笑意，“虽然这套流程太简单，但这位何小姐天生皮肤底子好，倒也不用刻意在上面花费时间。”

　　护理师顿了下，继续道：“不过要是自己注重保养的话，皮肤状态会更好。”

　　朝露趁机敲打，“听见没有，以后要经常来，我们这边的护理师都是经过专业培训，效果没话说，云姐，你给她多科普下这方面的知识，我去楼下让人送两杯饮料上来。”

　　之前跟园园来过几次都没怎么注意，方才进门的时候，何宜扫了几眼这个店的大体布局。

　　一楼主要护发理发，还有专业的化妆室，二楼主要是护肤，还有专业做指甲种睫毛和其他业务的厅室，三楼大概就是按摩推背之类的，规模着实不小，业务范围又广，她一个小女生，要不是特意学过管理或者有经商天赋，肯定忙不过来。

　　脸部清洁结束，云姐将她带到护手的厅室，好巧不巧，刚入座，便见邵晴带着刘茜跟赵巧巧走了进来，后面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周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