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不可貌相》貳叁

100、第 100 章

　　他不知道夏凡的勇敢是就什么而言的。但是在郎九看来，张国荣最吸引他的，是97年的演唱会上，他笑意盈盈地公开了自己惊世骇俗的同性恋人，坦然地足以让所有亲朋挚友为他红了眼眶。
　　即使之后有漫天的谩骂声，即使有背后的刻薄嘲讽，但张国荣都能一笑而过，继续活得明媚而张扬。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郎九有时会问自己，你敢吗？郎九，你敢吗？
　　郎九听着复读机里浅得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他无措地狠狠揉了揉脑袋，坐起身在脸上胡乱搓了把，旋开了台灯，又拖过放在床头的物理练习册，专注地演算起来。
　　古人诚不欺他，静心莫如读书。

　　随着毕业的升学压力越来越紧迫，郎九不敢再有任何其他心思阻碍自己。他每天埋在各类复习资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常常是顾易睡了一觉起来上厕所，从郎九房间的门缝下还能看见透出的昏黄的灯光。
　　顾易担心郎九的身体扛不住，本来就没几两肉，眼下越发瞧着单薄。他变着花样地给郎九炖各种补汤，一会儿乌鸡，一会儿鸽子，一会儿牛骨，郎九的肉没有补出来，个子倒像是拔了节的笋子，蹭蹭直往上冒。
　　顾易收着晾晒的衣裤，他抖了抖郎九的一条运动裤，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扬声对窝在房间里刷题的郎九喊着：“小九，你这条裤子短了吧？明天给你买条新的，这条我穿吧？”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顾易把裤子搭在胳膊上走到郎九房间门口，见郎九正怼着一道题皱眉苦思，一只手无意识的拽着一根细细的胡子，直把那根胡须拽弯卷了。
　　顾易瞅了一会儿，忽然走进房去，把裤子往床上一扔，就去拉郎九起身：“胡茬都冒头了，还不剃剃？走，哥教你用刮胡刀去，别尽钻在这些题目里死脑细胞了。”
　　郎九正想得出神，被顾易猛地拉起，一惊，踉跄着跟着顾易进了厕所。
　　顾易把郎九按在盥洗台的镜子前，从柜子里取着香皂，刮胡刀和刀片。他问郎九：“我听煤球说他填了中考志愿了，你们填了吗？”
　　“嗯。”郎九心不在焉地点头，脑子里还在推演着那道题目。
　　“你填了啥？”
　　“直升。”郎九咕哝着。
　　“一中的高中部啊，那可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学校啊。”顾易打湿了香皂，搓了些泡沫出来，抹在郎九嘴唇的四周。
　　“来，小九，看哥哥装刀片。”顾易捏着刀片和刮胡刀做着示范：“看清刀刃在哪头，捏的时候一定要留心别剐到了手。卡进去后，看看有没有齐平，歪了容易刮伤自己……”
　　顾易絮絮地说了一通后，又把刀片卸了下来，放到郎九手里：“来，自己试试。”
　　郎九盯着手里的刀片皱眉，顾易以为他刚才没瞧明白，刚想伸手去拿了刀片再示范，郎九的手突然一挥，如梦大醒般地低喊了声：“原来是这样！”说着，举着刀片就冲进了房间。
　　顾易愣愣地瞧着郎九的背影，摇着头收拾了台面上的东西：“这书再读下去，真要疯了。”拿起肥皂，顾易忽然想起郎九脸上的泡沫，他又拎了条毛巾急急地跟进房去：“哎，把你脸擦擦……”

　　中考前的最后一次辅导课，郎九，煤球和郑末耳约好了，下了课一起吃个夜宵。
　　夏天的夜宵摊子很多，郎九他们挑了个人少些的店坐下了。煤球看着靠墙堆放着的青岛啤酒，促狭地笑着问郎九：“还喝不喝了？”
　　郎九还没反应，郑末耳抢着笑嚷：“喝呀，这没两年咱都要成年了，还不赶在成年前头，把该撒的疯都撒了呀，不然以后老了回想起来，咱的青春该多无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