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
屋外的雨又变大了。
大的都溅起了泥，就算沢田纲吉再怎么想享受雨水带来的草木的气息，都不得不从门口挪开，他去关上了窗户，把堆放在窗边的杂物挪开，免得被渗进来的水弄湿，然后他给屋子里的小火炉添了柴，让火烧的更旺些，他还放上了一个水壶，山泉在壶里翻滚着，从壶嘴那冒出白气来。
他现在做这些事熟练的就像给公文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捧着茶杯，腿上盖着白色的毛毯，一本古文书也在上面，是一本诗集，沢田纲吉的中文已经比之前要好上许多，磕磕绊绊的也能读下去，但也只能读，意思全靠旁边不搭前言的批注瞎蒙，这已经很好了，想当初里包恩逼他学中文的时候，拿着枪抵着他脑袋，他都只会念‘你好’俩个字。
他那斯巴达的老师难得在一件事上退后一次，取而代之的是意大利语从此便成了他能说出来的唯一语言，里包恩几乎和全家族，和师兄那边都说好了，谁也不能在他面前用日语交谈，连想要吃点什么都得用意大利语说出来，那日子呀，难熬的要死，明明是熟悉的人，说完全听不懂的话的时候，也不由的腾升起陌生的情绪，大家好像和自己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要是无法追上去，就会被彻底的遗落下来。
唯一敢不听里包恩的话的，只有通过电话联系的云雀学长了。
云雀学长那时候已经在摸索着创建风纪财团，从无创建一个财团对于沢田纲吉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可对云雀学长而言却仿佛理所当然，即便他身上还有这云之守护者这一职责，每当沢田纲吉为难的，不得不用电话请求云雀学长完成一项家族任务时，他能听到对面电话传来一声轻笑，还有一声，
‘小动物。’
叫沢田纲吉不由自主的把学会的所有意大利语单词都抛到脑后去，把那些华丽的腔调都忘得干干净净，他又只会母亲教给他的语言了，那语言笨拙地偶尔会咬到自己的舌尖，他痛的在电话一头呼气，眼泪汪汪的，但电话那头只会笑他，笑他好蠢。
水壶发出尖锐的啸声。
他恍然从过去的景象中惊醒过来，手边茶杯中的水已经凉透，他反复的眨眼，过来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中式的木屋里四周都放着药柜，房梁上也悬挂这药材，连在一起的鬼灯果被不知何时打开窗的风打的摇摇晃晃，他晃了晃头，才站起身将窗户重新关紧。
他重新的坐回来，书也重新的摊开，可沢田纲吉盯了许久，却发觉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四周安静的只有柴火噼啪的声音，还有重新烧上的山泉翻滚的声音，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谁也不在这里，谁也不在沢田纲吉的身边。
太安静了，太无趣了，沢田纲吉一闭上眼，他的面前就会浮现出他已经死去的恩师，他珍视的朋友，他亲爱的父母，他们都站在沢田纲吉所触摸不到的地方，他们的眉眼都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叫他的心脏忍不住翻绞，抽痛着，沢田纲吉知道自己不对劲，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喝下一杯热水，去找点事做，不要想着过去，不可以总想着过去。
他做不到。
他忍不住沉在回忆里，忍不住回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切，他回忆里包恩第一次到他家的情节，现在想起来总会笑出声，他回忆起第一次他脚下蔓延开的血红，那个人最后的容貌死死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回忆起自己将要去和白兰谈判时大家的面孔，直到那时才失去父亲不久的山本还努力笑着叫他早些回去，他没做到，他做不到，他，逃走了。
以死亡的名义逃走了。
沢田纲吉摔下了椅子，茶杯摔了一地，碎片在他的手心拉出一道长的口子，他喘着气，屋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叫他茫然的抬起头，他站起来，又摔了一跤，腿软的厉害，几乎是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打开了门。
门外头的屋檐下，站着个小姑娘。
提着小篮子，脸上还有些迷茫，看见他的时候瞪圆了眼，一脸急切的问：
“纲吉哥，为什么哭啊？”
哭？沢田纲吉抬手一抹脸，确实触碰到冰凉的液体来，他看向自己微痛的手掌，那上面晕开的红色叫他目眩，连心脏都跳的厉害，他实在提不起劲，额头的汗水混着眼泪一块流淌下来，即便如此，他仍然牵起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低垂着头解释道：
“我没事的，小樱。”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