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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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他人，鬼灯便去寻那位大人了。
他还穿着上次相见时的袍子，坐在阎魔厅中的椅子上无所事事，那青白颜色的袖子柔顺地垂坠下来，连着他垂在身后的尾，看着与这方地狱格格不入。
他低头垂眸，目光似乎落在端在手中的那一碗茶杯上，红色的纹路顺着他的眼尾向上挑起，那本是极为亮丽的颜色，像是在素净的纸上晕开的红梅，但鬼灯如今看着，却不知为何觉得沉闷。
那位大人，并没有笑。
鬼灯走来时并没有刻意遮掩，那脚步声便惊动了呆坐的神，他抬脸扭身，那双眸也看过来，鬼灯瞧见那张脸上还有些茫然的傻气，不过下一刻，神明的眼弯了起来。
“是你呀~”
他的嘴角好像开了一朵桃花。
“没想到您居然没忘了我。”鬼的心跳有些快，他听见神嘻嘻地笑着，说道：
“我的记性也没差到那种地步，何况也没过多久，那本书你看着还好吗？还有地狱派来的向导不会也是你吧？”
“书很好，作为向导的确实是我，白泽.....”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加上了敬称：“大人。”
“也不用那么恭敬。”白泽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俩步并三步窜到鬼灯的身边，那青白的袖带起一阵微苦香甜的风，是药材与桃花的气味。
“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参观吗？”
他越过鬼灯，径直往前走，叫鬼灯也不得不转身，跟了上去。
白泽其实也不算没见过地狱，他上次履行承诺给鬼灯送书的时候，也曾在天上远远看过，可那也不过是随意一瞥，很快便因为天生的不适撇开了目光，在鬼灯到他面前时他也曾质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进了水，好好的非得去地狱见哪些折磨人的手段做什么，地狱的花街难道还不够吸引人吗？
花街也是属于地狱的一部分，不是吗？
硫磺和火的气味实在是让神不舒服，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更是让神不安，他原本还能大大咧咧的走在鬼灯的前头，再瞧见一个亡魂的下半身全被砸成血沫后腿立刻软得走不大动，他原本还因为向导是自己认识的鬼的时候有些喜悦，现在这份喜悦早已消散得一干二净。
“您被吓到了吗？”
“才没有！”
他口不对心的强调道，他现在完全是被鬼灯搀着才没瘫到地上去。
“我只有，嗯，有些反胃而已，你们地狱的刑罚，都是这么血腥的吗？”
亡者的哀嚎几乎冲破了神的耳朵，叫他不由自主地拽紧了鬼灯的手臂，高高端坐在云端的神知道八大地狱的刑罚，他也亲手写过那些踩刀山踏火海的文字，可他从不知道，那些刑罚落在人身上的时候，会是这般的......血淋淋。
叫他在旁边看着，也痛到自己身上来。
鬼灯却奇怪的看了白泽一眼：
“白泽大人，您不会是在可怜他们吧？”
“诶？”
“白泽大人，会落在地狱的，只有罪人而已，他们所犯下的罪过，可是永远也无法弥补不了的，何况，白泽大人，地狱可不会杀死亡者。”
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叫他们重生，然后再次的碾碎而已。
鬼灯甚至觉得这些刑罚太过的轻松，因为刑罚永远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是叫那些亡魂遭一次罪，等刑罚结束，他们又会去投胎，忘掉自己遭受过的一切，然后再次，再次的犯下罪，欺骗，偷盗，夺走一个人，或者许多人的人生，他们永远也学不会忏悔。
地狱的刑罚再如何惨烈，都影响不到人间。
白泽不明白这一点，他是神，神看着人和鬼都一模一样，轮回前和轮回后也不过是忘却了一段记忆，他理解不了死去的鬼干涉不了人间的痛恨，无论什么样的冤屈等待个十几年，眼睁睁看着仇人吃喝玩乐的苦痛有多愤恨，毕竟十几年于他而言也不过一眨眼，神的时间太漫长太漫长，怎么能强求他理解他的一刻钟却是人拼命努力挣扎存活的一生呢？
神永远也无法理解，可是，神却是知道寂寞的。
说女孩子模样不好看，女孩子便不会理他，所以他学会夸赞每一位女孩，他希望能和许多的女孩一起玩闹，他便不会同一位女孩过久的纠缠，神并不明白却也过分的清醒，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却也能将自己不在意的毫无犹豫的抛开。
他暂时还不想抛开他身旁的人。
于是他闭住了嘴，鬼灯却以为他真的被吓住了，也是，白泽看着真的一丝一毫都不属于这里，他洁白的衣袍怎么能沾染上那些血红的肉沫呢？
“您要出去了吗？”
指节和挂着肉的骨头掉落一地，执行着刑罚的鬼卒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惧，他当然想要离开。
“不。”
白泽说道。
他费力的借着鬼灯的臂膀站起来，遏制住自己深呼吸的欲望，即便如此血的气味依然源源不断，源源不断的涌过来。
“只是一处而已，我想看的是，八大地狱。”
他还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如此可怖，如此让人生厌的地方，究竟，到底是哪里比天国更值得在意的呢？
鬼灯抬起了眼，瞧见神的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摔倒，真奇怪，他同样无法理解神的想法，明明看起来如此不适，偏依旧不肯离开，神又不是鬼，要靠着努力才能占据一方立身之地，何况白泽，名为白泽的神不是哪怕仅仅站在云端，也依旧能知晓这世上的一切吗？
但他不会拒绝，神的身上有着苦涩清甜的味道，那是天国的气息，是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渴望的味道，愤恨的鬼无法拒绝。
怎么能拒绝呢？他没放开搀着白泽的手，等活地狱，黑绳地狱，叫唤地狱，以及合众地狱，神一处一处的看过去，那满地的尸骸恶鬼叫见惯了仙境福地的神难受的呕吐了好几次，连合众有名的花街被绕了过去都不知晓，连即便冷彻的鬼都有些看不下去。
“您还是休息一下好。”
“不用！”
白泽红着眼圈，恨恨的咬着牙，他狼狈的蹲在路边的岩石上，抱着自己的尾掉着眼泪，他并不想哭，只是血气冲天实在难捱，天生的祥瑞再怎么厉害，怎能和地狱这攒了不知多久的怨气相比呢？这里本就是污秽的汇聚之处，美玉不管多么无瑕，落进去也不会有人去捡起它。
“我还能行，我.......”
他勉强自己开口，远处却突然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叫白泽不由注目看去，问：
“那边怎么了？”
鬼灯皱起眉，
“看着好像是暴乱，您呆在着别乱走，我前去看看。”
“诶？！”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