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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仇谷中少年郎 ...

  •   为什么会到这样一种境地呢?

      段玉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不愿学武而逃家,寄情山水的段玉来到了大理无量山上,正赶上无量剑派一年一度的比剑大会,无量剑派左右两宗掌门人左子穆与辛双清素来不睦,表面客客气气,私下却掐得甚狠,偏偏两个都是恃强凌弱的性子。没有赢得比赛 ,老道辛双清便抓着一时出声喝彩的段玉出气,逼迫旁人与她比试。

      就在自己进退维谷的时候,那个带着小貂、眉眼清俊的少年就自梁上跳了下来,正好摔进段玉怀里。

      少年钟陵不知何处来历,却对这个摆夷打扮的少女极有好感。许是因为段玉明眸顾盼,秀脸生晕,颇具美貌,又或是因为她言语温柔,性情和善,一对少年男女一见如故,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要去阻止神农帮帮主司空玄的暴行,结果落得个黄土埋身的下场,倒是闪电貂大人大显神威,吓得一群昂藏男子瑟瑟发抖。

      还是未经世事的少年强忍着泪水,将自己贴身的汗巾解下,顶着司空玄八卦的目光交到段玉手中,高喊着:“我是男人,她是女人,我如今在你们手里,你们既放她去我家取貂毒解药,可不许为难她!”

      被他湿润的眼神看得心脏砰砰直跳,段玉一路跋山涉水,不辞辛劳,万想不到途中为无量剑派追杀,落入这无量山涧,步入这□□中。

      待月西厢,墙头马上,本是少女心性。可段玉自幼习佛,自诩超然世外,纵颜似潘安,才如宋玉,于她亦如粪土。这次出其不意,洞中的玉像少年不独容颜俊秀,眉间更有一丝愁绪,恰似花间露水,月上影斑,直直撞入涉世未深的大理郡主心中,引得她手舞足蹈,跌跌撞撞。

      “仙子哥哥,真耶幻耶?”

      欲抚不敢,欲言又止,段玉跪在玉像面前的蒲团上细心凝视,那男子容长脸儿,大眼如点漆,微微笑时嘴角上翘,更如真人。

      “磕首百遍,供我驱策。”

      男子神色温柔,竟似情人脉脉,直看得段玉脸上泛红,不知不觉竟按着他的指示叩首了百遍,正当她昏昏沉沉将要摔倒之时,一个小小的布包自蒲团中露了出来。

      段玉虔诚闭眼,方将蒲团打开,却见里面是两方卷轴,细看批语,竟是这仙子哥哥谆谆教诲,督促段玉务必用心修习,功成便为他杀尽逍遥派弟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可不愿杀人,最好别人也不要来杀我。”
      吓得一下扔了绸包,段玉害怕地抚住胸口,后见玉像眼波流转,似有谴责之意,心中也觉得不妥,忙又拾起绸包,细细打开,方见第一卷卷轴以帛所制,细细写了功法运转,原是叫做“北冥神功”,段玉心随意转,看得几遍便能运作内息,心中也觉神奇,不由研习了几遍。待得熟悉了关窍,就将第二个卷轴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群人像,段玉先时还看得不真切,正要伸手去碰,突然看清了内容,吓得捂住眼睛,乱叫“非礼勿视”。

      原来这画中竟都是那玉像男子,但见他裸着身子,肌肉隆起,线条潇洒,或卧或立,不着寸缕,连隐晦之处也纤毫毕现。段玉是个闺中少女,就连同龄男子也没见过几个,哪里看过这些东西,当下脸红得发烫。只是她已习得北冥神功,对武功的抵触已经大大降低,想着这神妙武功或许就是如此修习,不由睁大眼睛,自指缝间慢慢琢磨图中所示穴位,看到精妙之处,心中油然自喜,原来这凌波微步旨在避敌,并非伤人,心道:仙子哥哥自然为人善良,不爱打打杀杀,我须得按照他的嘱咐,好好学习这门功夫,方不负这一番机缘。天下之大,我武功精进,若是能见到他时,也好与他交代,方显我思慕之意。

      心中眷恋不舍,段玉缓步至洞深处,身上环佩铮琮作响。她眼看着琴剑犹在,君子已渺,不由思潮起伏,再行至桌前,又见一方棋台寂寥,为她素手拂去灰尘,但见黑白厮杀做对,正是一方珍珑。段玉冰雪聪明,看这珍珑不是两人对弈,而是一人摆成,心中更多了一份痴念,想着红袖添香之人若是自己,日日陪着他抚琴、下棋,岂不乐哉?

      可她转念一想,钟陵殷殷嘱托,此情难忘,事又紧急,绝容不得她在此流连,正欲顿首离去,却又不忍之至。回首一望,只见男子盈盈笑着,脉脉含情,暗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不由将手握住男子的大掌,心中羞涩,忽又抽出,只嗫嚅着说道:
      “仙子哥哥,段玉有要事在身,不得不暂离,哥哥勿怪。待到陵弟脱困,禀明父母,我再来……再来陪你寂寥。”

      言罢几次叩首,复将头上缎带解了,系在男子的臂上。缎带轻软,松松挂在男子光洁有力的臂膀上,直看得人脸红心跳。

      心中半是甜蜜半是怅惘,段玉一路逶迤前行,饥时餐饮野果,累时捡山石休憩,不过几日,便到了善人渡口,按照钟陵指引的办法,瞬时便到了万劫谷口。她依照指示前行,只见那惊心动魄的“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不惊反笑,这钟谷主如此口气,却不知大理姓段的没有上百也有上千,也不知道他杀不杀得尽。

      拿起树边的小铁锤敲击三下段字,松树后不一会便跳出一个做丫鬟打扮的姑娘,段玉躬身行礼,说道来意,她便引领着段玉来到谷中内厅,奉上香茶细点,只说道:“姑娘请用茶,夫人即可便出来相见。”

      段玉微笑点头,正欲再与她寒暄,却见丫鬟满面恐惧地摆手退开,只听的环佩叮当,一位美妇人自内堂出来,段玉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说道:“晚辈段玉,拜见夫人。”言罢便自觉不妥,无奈话既出口,无法收回。那妇人却似并未察觉,只盯着她一双杏眼看个不停,段玉心中好笑,想到自己眉耳口鼻俱肖母亲,唯有这双眼睛与父亲镇南王相似,柔媚之余带些棱角,生气之时还有几分威严,倒也不失皇家气象,却不知这位夫人看出了些什么。

      为了打破僵局,段玉低声解释道:“小女虽然姓段,却并非此间人士,家父自江南而来,带着妻小扎根此地,也不过十来个年头。”

      那妇人相貌娇美,言辞更是温柔 ,闻言便笑道:“原来如此,姑娘自幼长在此处,怪道言语间都听不出是外乡人。”

      见她释然,段玉便直入正题,自怀中取出钟陵的汗巾,说道他为自己被司空玄所擒,急待父母相救,恳请送来解药云云。钟夫人越听越忧,蹙眉嗔道:“这孩子像极了他的父亲,一出门便惹事,连个姑娘都护不住,真是丢人。”

      “夫人不必如此,这实是小女惹出的事端。”

      “不不不……”眼看着段玉目光炯炯,充满歉意地看着自己,钟夫人手忙脚乱,脸红成一片,“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事,这事着实有些……棘手。”

      便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含含糊糊不知说些什么,钟夫人满面惊慌,低声说道:“那是外子,他最是性妒,又与段姓之人有仇,你切不可与他提及姓氏,否则连我也护不住你。”说着就要拉段玉躲入衣柜。

      只是门外那人似乎身法迅捷,只一下两下便跳入厅中,一面高声喊道:
      “阿宝,阿宝,那进喜儿怎么为岳老三杀了?”

      段玉躲闪不及,正与他打个照面,登时就愣在当场。来人马脸高眉,形貌丑陋怪异,与清俊的钟陵浑看不出半点联系。

      “这黄毛丫头哪儿来的?是不是那人派来与你联系的?待我打死了她再说。”那钟谷主人虽瘦,力气却大,直拉的段玉险些脱臼,手臂上深深印下了几道青黑的指痕。

      “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放开段姑娘!”
      钟夫人情急关心,脱口而出,伸手就往钟谷主身上拍去。

      钟谷主猝不及防,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垂头丧气地放下了段玉,眼内竟有泪光闪烁。

      “她姓段……也姓段,我的好阿宝,你又为姓段的伤我!”
      这凶悍的钟谷主遇上妻子,竟如大型犬一般言听计从,直看得段玉暗暗纳罕。

      钟夫人哭笑不得,一面自怀中取出手帕为他擦拭,一面柔声劝慰道:
      “你也太小气了些,那段姑娘不过为了咱们的儿子而来,你就又是哭又是闹的,还引了这臭名昭著的四大恶人入谷,可不是让我烦心么?”

      “我不是为她,我是为你,我怕那人贼心不死,又来找你!”

      “那你也不能迁怒旁人,还让岳老三这种人跑进咱们的地盘。”
      眼看着钟万仇钟谷主眼泪噗簌噗簌地往下掉,钟夫人神色尴尬,正欲解劝,就见他愤然立起,恨恨地拍了桌子一下,怒骂道:
      “段正淳这卑鄙小人,若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中之恨!”

      听他如此出言不逊,段玉再忍耐不得,起身怒喝道:
      “我父亲与你又有何仇恨,要如此对他?”

      “你父亲,你是……段正淳那龟儿子的崽子?”
      不独钟谷主,钟夫人亦惊惧万分,脸色煞白。

      “我父亲如何得罪了你,要受你辱骂?先前是我隐瞒,如今既知是仇家,段正淳之女在此,要杀便杀,我绝不求饶便是。”

      “你……你……你……”
      为她激得口不成声,钟谷主满脸激愤,又见她眉目如画,娇美动人,与站在那儿的夫人亦有几分肖似,心中疑虑更深,睁大了眼睛问道:
      “便是她了是不是?她便是你与段正淳的……”

      钟夫人满脸绯红,怒啐道:“你胡说些什么?段姑娘看着比陵儿大不了几个月,又怎会是我所生?”

      段玉心思缜密,想到父亲确属风流,这钟夫人也是个美人,倒也猜到了大概,心中也觉歉然。可这钟谷主似是听不进夫人的解释,两眼含泪,只喃喃道:“阿宝,阿宝,你终究还是要离我而去,与他一家三口团聚……”

      段玉心中不忍,就要出言劝解,却见钟谷主突然发难,噼里啪啦地打碎一堆摆设座椅,往门外冲了出去。

      “让姑娘见笑了。”
      即使知道了段玉的身份,钟夫人仍未叫她郡主或公主,还是客气地称呼其为姑娘。
      “拙夫性子执拗,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如今情状,我亦不得分身,只能再麻烦姑娘传话于那司空玄,只说我夫妻二人是江湖上有名的马王神钟万仇与俏药叉甘宝宝,他若敢对陵儿下手,须掂量掂量自己脑袋的斤两。”

      段玉来时为司空玄种下了毒药“断肠散”,满心希冀着钟夫人能拿闪电貂的解药换她性命,如今听她言语,知道已然无救,心中万念俱灰,思及父母伯父,义姐高岚,眼泪扑稣在眼眶,只不敢去落下。又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究竟埋骨何处,不如让高岚载她,枕在那玉像公子脚下,生魂死魄都守着他,倒也不枉此生。

      钟夫人见她眼含热泪,想是心念家人,不由往事入梦,靠了过来,低声附耳说道:“我夫妇力量微薄,远不及你父亲 ,要救陵儿,还须你父亲出马,你只将这要紧之物交到他手中,他自然会明白。”

      入手轻软,却是一个小儿的肚兜。上写着生辰八字与一行模糊字迹。段玉见她神情,心想她既与我父亲有旧,难保不想鸳盟重续,好让钟陵弟弟入赘王府,成全昔日的一段情缘,而父亲碍于翁婿之情,也必会救他。钟陵弟弟情深意重,自己心中却已有了那玉像公子,想到那画像里暧昧的笔法和颜色,脸上微微生晕,眸中也见柔情。

      正当她思绪起伏,钟夫人柔情万分看着她,说道:“谷中没有好马,须向此处一名客人相借。姑娘此去,万千珍重,须与那人传达我意,切记切记。”

      见她如此叮嘱,段玉心内唏嘘。好在刚才引她入谷的丫鬟闻言前来,将要引她取马,段玉拜别了钟夫人,便随她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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