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九点烟》蔺金戋

21、厄难

　　床边，一位蓄着长须的老人家正双手捂住我那只断了的腿，我心内一惊，却因小腿断裂处的皮肤灼烫的仿佛要将皮肉烫坏才肯罢休而无暇顾及了。

　　原来刚才的痛是真的。

　　“小诺，你醒了！”我哥钳住我的肩旁一脸激动的吼着。

　　“哥，你口水喷我脸上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嗓子变得沙哑。

　　他的身影把光线都挡了个干净，眼前又再次变得黑沉。

　　我哥站起来后，我看到站在一边的寒时和坐在不远处的昙华，大家都在这儿守着我，倒心觉尴尬了，我咬了咬唇，扯出一个许是十分难看的笑容。

　　那位老人家的双手在小腿上方的虚空上微张，一点羸弱的紫光氤氲在破裂的皮肤周边，那些泛着血色的皮肤竟在慢慢的靠拢，最后竟完全粘合在了一起！这是什么神仙技能啊，太厉害了，完全超越现代科技了。

　　接着他又在刚刚粘合在一起的皮肤之上撒上了些透明的液体，那些像清水一般的透明液浸入皮肤之下，刚才灼烧的疼痛被这丝冰凉抹去，转而变作了十分舒适清透的感觉。最后，他为我把整条小腿包了起来，并交代说三日之内，小腿不能使力，静卧最佳。

　　待那老人家出去之后，我哥坐到了床边，“哥，这是哪里呀？我晕倒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昙华姐姐的朋友府上，你受伤了嘛，她朋友刚好是个药仙，所以就把你带这儿来了。”寒时道。

　　昙华姐姐，他什么时候跟昙华这么熟了。

　　寒时和昙华，他们跟我叨了几句，让我好好休息之后，就离开了房间，各自去休息了。

　　原来这个长夜还未过去，天还未亮呢。

　　我哥拿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叫我吃下去，说是那长须老人吩咐的。小药丸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吃，虽然闻起来很香甜，但吃下去的时候仿佛发着粪般的臭。

　　在我晕倒之前，那一声雷是昙华掐出的雷诀，才把石妖给击晕过去，而后他们趁着石妖短暂的昏厥把我和我哥带着一起驾云离开了。当时苍乾和我都是昏睡的，而我哥根本不会任何法术，可以想象他们是多么艰难的，才能带我们逃走。那个昙华还真是古道热肠，我们跟她其实并不熟，她都能伸手相助，还以身犯险的来帮我们，等我好了以后，一定想办法报答她。

　　“哥，你说那个昙华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我哥正了正身子，“咳咳，你不觉得她是被你哥的魅力给吸引了吗？”我哥端坐着，理了理衣服，扬起了下巴。

　　“嗯，是，一定是！毕竟我哥不仅长的帅，而且……可怜，弱小，又无助！哈哈哈……”

　　我哥有故作生气的来佯装要掐我脖子，“你这小家伙真的是！”

　　闹了一会儿，疼痛减缓，甚至消失，困意来袭，很快的，我就在我哥哥的叨叨下睡着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嗯，睡的好累，翻个身吧，诶，不对，我的腿动不了，不能翻，可是好难受，屁股好像也发麻了。

　　我睁开了眼睛，这是哪儿？花了几秒钟我想起来了，哦，对了，腿断了，这是昙华朋友家呢。我刚把脸从仰躺面对帷幔顶的方向，扭了个方向，朝着左边转了转。

　　子昱，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就那么盯着我，就那么坐着，一言不发。

　　“那个……子昱，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你怎么找到我们的？你怎么样了啊？”

　　“我，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因为他靠的极近，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丝丝疚色，那充盈在眼中的雾气可是骗不了人的。

　　而后，他又闭口不言了，他什么也没再说下去，我颇具尬色的望着他，笑了笑。

　　“那个，现在什么时辰了呀？”

　　“巳时。”

　　巳时，那就是上午的九十点的样子吧，难怪肚子饿了。

　　我并没有说出来我肚子饿了，可他却一言不发的走出去，不一会儿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碗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也毫无客气的接下，并吃光了。

　　吃完之后，我不想再躺下了，便坐着，努力想些话题出来尬聊。

　　“谢谢你，子昱。”

　　他报一微笑。

　　“你有没有发现，你话真的特别少？几乎不讲多余的话，你不想多说些话表达自己，让别人更了解你，知道你的为人吗？”

　　“无须他人了解，我自己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就好。”

　　呃……大哥，你是话题终结者吧，我该怎么接？

　　“可是我想知道呀！”

　　“你想知道什么？”

　　大哥，你真的不会聊天咧，简直比我还厉害，我等自惭形秽。

　　我噎住，吞了口唾沫道：“比如，你喜欢做什么，你的兴趣爱好啊，还有其它的你想告诉别人的东西之类的。就这种。”

　　“哦，”他思索了几秒，一手抱胸，一手托腮道：“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但是驾云的感觉就很好，尤其是没有方向时。至于兴趣爱好嘛，若你像我这样活了上千年，也不会有偏好了。”

　　“千年！”不会吧，“那你多少岁了？”

　　“一千七百三十二岁。”

　　一千三百多岁，我的天呀！我完全没有遮掩我的吃惊程度，满满写在脸上。

　　“那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呢？毕竟那么漫长的岁月。”

　　“在去你生活的现代之前，我都是跟在师尊身边，每日练功，读书。就像你平常在家上学读书是一样的，只是学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看来也没什么区别嘛，其实我们都是在生活在世上，只是背景不同，让我们接触的世界不同，世界观也有所不同。

　　和子昱的一番尬聊，我好像也更加了解他了，曾经觉得他遥远的像是悬于天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可现在却觉得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成长的环境，决定了他不同的行为方式罢了，我不敢说自己有多么的了解他，只是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悬殊，甚至年龄的差异而相差万里了。

　　一连三天，我都与床为伴，终于可以下床了，我的腿几乎已经没有疼痛感了，今天之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告别感谢了药仙老人，我们重新启程了。昙华也要和我们分开而行了，她本来是要去参加灵族的聚灵仪会的，无意中发现我们误闯兽族边界而受困，于是出手救了我们。两个曼妙女子已经赶来与她会合，她告别了我们，便先行离去了。

　　我从我哥哪里嗅到些不一样的味道，以前可从没见他有这样不舍的眼神。

　　我们重新踏上了路途，像我这种腿断成那样，居然三天就痊愈，毫无后遗症的情况，也只有在这个充斥着神奇法力的世界才可能了，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不是在这儿，没有遇到昙华，或是任何一个给我帮助的人，我的结局会是怎样。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好好感恩，感恩自己有这样神奇的际遇，虽然断腿很痛，但是我及时得到了帮助，帮助我脱离困境。

　　不过，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自救，这个世界不再是我熟悉，安全，并且现代化的世界，而是一个美丽危险并存并在的地方。

　　子昱也已经发现了让我学会自救的重要性，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靠着别人保护，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真正的成长。他开始教我和我哥一些简单易学的法术，主要用以逃跑的。虽然不太光彩，但能让自己免于受伤陷入危险，那才是真正对自己负责。

　　子昱的伤已经全然大好了，我们不用再步行前进了，他可以画境了。

　　我们几人来到街上，子昱带我们采购一些东西，我哥和寒时苍乾一起去了一家茶铺，子昱则带着我去了一家刀剑铺，里面摆放了许多装饰的我认为华而不实的短剑长剑。

　　他仔细的挑选着一柄柄的匕首刀剑的，最后选中一把银色短剑，除去剑柄大致二十公分，短剑出鞘，不到三指宽的刀刃似散着寒光，令人生寒。

　　“这短剑你先拿着，回头我再教你使用之法。”

　　他将短剑放在我的掌中，口中念念有词“万物可储，收！”短剑便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好神奇，它去哪儿了？”

　　子昱告诉我，其实我们的身体可以藏纳很多东西，那柄短剑不过是化为炁被储进了我的身体里，当我要使用时，只要想到他，利用一点点的念，就可以把它唤出来了。

　　在反复练习之下，我掌握了这一技能，这可是我来这儿掌握的第一个法术了，心中十分激动。

　　“那我可以把其它的东西，比如我哥的手表啦，手电啦之类的东西用这个法术放进去吗？”

　　“不可，因为它们是实体，不是炁，灵境里有实体的都不可以，只有这些用炁炼化的方可。”

　　“哦，那炁是什么？没有实形的吗？怎么分辨什么是实体，什么是炁呢？”我特别好奇这些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知识，况且是我目前接触必须了解的知识。

　　“炁是一种……”

　　“子昱！”

　　他刚开口跟我解释，便有一个我听来尤为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喊起子昱的名字。

　　我们回头看着那个喊着子昱的人，他是我陌生的四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