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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厄难 ...

  •   寒时十分健谈,却也非常健忘,上一刻还在担心自己会被家里人找到,下一刻又去黏上子昱,想请他共奏一曲了。刚刚还惊讶子昱跟我说话的场面,一瞬间却又全然忘怀转而跟我哥聊的热火朝天。

      身后,那个被白色花朵包裹的小城离我们越来越远,前方的路也愈发的迷茫。有了寒时,我们的行程变得更加的不冷清。

      “我来此之前,在路上听说了一奇事。”

      “说来听听。”我哥跟他搭着话。

      “嗯,是这样,那日我刚从书院里出来,下山之后,也没看路,只想着不管怎样决不能回去就行,所以选了条跟我家背道而驰的路。可我又不敢使用法术,怕被发现,只得步行,而且还不敢走大道,只敢选着小道走。欸,你知道吗?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在外,早知道一个人这么好玩儿,我早就该自己出来看看的!而且啊,这风景也是,真……”

      “麻烦你,说重点,好吗?”我哥无情的打断寒时。

      他瘪瘪嘴,又继续讲道:“好嘛好嘛!……我路过一乐坊,便想进去听一听,谁曾想,那奏演之人技艺实在拙劣,一曲雅柔似水的‘春江花月夜’却被他弹出沉闷硬实之感,实在毁曲,本想一走了之,可被另外四人的大声对话吸引了去。”

      “他们说了什么?”

      “说是死了一个地仙。”寒时压低了嗓子,故作神秘道。

      “死了个地仙?怎么死的?”地仙是什么,仙也会死的吗?

      “自然是被害,那个地仙活了不过区区百年,根本未到归墟的时日。且他死的蹊跷,他死时全身没有一点伤口,但皮肤变成了红褐色,内丹也不得见。”

      “没有伤口,那就是毒咯?”

      “可他体内没有发现任何毒物。”

      “那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死因,所以才离奇。而且那地仙死后没多久,又发现了另一个地仙也是以同样的方式而死。仅仅十日,已经有三个地仙离奇死亡。他们死后皮肤都变成红褐色,内丹消失,而且都是没有活过两百岁的小仙。”

      寒时给我们讲着他道听途说来的奇闻异事,我本来不太明白,人类生老病死是极其正常的事情,而这地仙活了两百岁,也不小了吧!后来子昱告诉我说,仙分了好多种类及阶品,有天仙,神仙,地仙,鬼仙,人仙,真神,神君,等等。而仙人的寿命根据阶品的不同而有差异,比如地仙,已知活的最久的地仙寿数到达了五千七百多岁时才归墟,地仙的平均寿数也是在三千岁以上,所以,那三名地仙着实年轻。

      路旁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飘扬的发丝在风中轻轻舞动,风越发的大了,以至于那人白色的衣带也随着风飘动。虽然是在不停地赶路,但此情此景,竟让我生出了‘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实在错觉。

      我们一直走在林立之间的小道上,前方道路是铺展开来的一大片平整辽阔的花海,指甲盖大小的紫色小花在土地之上蔓延伸展,但凡眼睛所及之处,尽是娇小却无法忽视的漫野花海。

      我们走进了花丛,脚步惊动了为数不少的蝴蝶,它们在花丛中飞舞拍打着缤纷的美丽羽衣。在这样浪漫的地方走着,尽管没有花香令人沉醉,但满眼的小花儿却是让人眼花缭乱至心儿纷乱了。

      我们在花海里行走的久了,有的蝴蝶甚至已经不怕我们,在我肩旁上驻足停留了来。

      “哥,哥,你看你看。”我小心翼翼的挪到我哥旁边,怕惊走了它。

      可是它还是扑扇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

      夕阳余晖伴着我们继续赶路。

      周围的花木已经高了许多,刚进来时,那些花才刚到脚踝,慢慢的越来越高,现在的周围的这些已经快要到我们肩膀了。

      不远处,有打斗声传来,我们缓下了脚步,子昱独自循着声音前去一探究竟,苍乾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寒时看子昱去了,也随着他一起朝着打斗声走去。

      许久,他们仍然没有回来,甚至连打斗声都消失了,苍乾再也等不住了,她手中凭空变出一把氤氲着冷光的短剑,握在手中,朝着刚才子昱走去的方向。我哥也从背上掏出他那把乾坤剑举在手里,我则跟在他们身后。

      “哥你听见没?身后花丛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悄声询问着我哥,是否有听到,因为我听的真切。

      可是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一只蝴蝶飞到了我的眼前,它在我面前拼命拍打着翅膀,就是不肯离去,甚至直接飞到我的脸上,用张开的翅膀,遮住我的眼睛。我急了,这蝴蝶是成精了的吧,我驱赶它,它也不下来,我跳了起来。在我的一番折腾下,蝴蝶总算是飞走开了。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我下意识喊我哥,却发现他们都已经不见了身影。

      无论我怎么喊,就是没有任何人回答我,我在一片比我高出不少的林子里四处穿梭张望,只恨自己没有再高一点,那我就能看得远一些了,心中焦急,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直以来,都是有人在带着我引这我走前方的路,我从未真正思考过,我应该要怎么做,都是别人来告诉我我应该要怎么做,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

      心里很慌,背后那声音已经不在是时有时无,而是持续不断的嗡嗡声,越来越近。我转身看着那渗透我心里的恐怖声响,希望能发现发出声响的究竟是什么。

      最后一丝残留的余晖映照着天空,那已躲过阳光照耀的阴沉处更加的黑暗了,好像瞬息之间被黑暗吞噬。

      我转头奔着太阳跑去,耳后震耳欲聋的巨大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三两只蝴蝶在我身边飞舞,怎么?跟我赛跑吗?

      蝴蝶越来越多,已经从三两只汇聚到了成群,我看向不断涌向我的蝴蝶群,身后那铺天盖地的黑暗,正是漫如星海的蝴蝶群,那骇人的声响也正是数以万计的蝴蝶们一起拍打翅膀的声音,它们都一齐飞向阳光仅余的残晖。

      当它们将要席卷过来时,我迅速的趴到地上,给它们让道。

      约莫几分钟过去,蝴蝶群才尽数飞走,它们去追逐太阳去了吗?还是,看这个样子,不会是另外那一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来了吧,突然心里有这种可怕的直觉。

      我把怀里那张帕子撕成了几条,又从无涯袋里掏出一支笔,写上了‘我往西走了,若’的字样,如果我哥他们回来了应该会发现这个找到我的。

      做完这些后我便追着蝴蝶的方向跑去,它们慢慢飞远,我随着剩下的几只跑进了一片树林中,那些蝴蝶也随之消失无踪。

      原野上只有死般的寂静,连一丝虫鸣鸟叫也没有。夜色的黑暗也终占据了大地,幽暗的树林之中,几乎无法看清任何事物。

      真希望这里也有明花。

      我抱着双腿蹲在一颗树下,现下该何去何从?我要怎样才能找到我哥,子昱他们呢?身上也没有携带照明设备,这会儿等于完全暴露在一个未知的危险境地,岂不是令自己由猎人变猎物吧!那日的一切又历历在目,如小山一般大小的丑陋恶兽贯穿于整个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我顺着树攀了上去,天色黑,加上我并不擅爬树,所以费了老半天劲才爬上去,我坐在树干上,死死抱住树脖子,生怕掉了下去。

      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世界,仿佛自己变成了瞎子,有一丝绝望之感由心而生,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也不能哭,自从来到这个奇妙的世界之后,我便很少有负面的情绪,因为在我以为自己就要寿命不长,身患不治之症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还有这种属性,所以我也开朗了起来,那压在我心底许久的石头,已然放下,哪怕有一天,我会死掉,可是就目前我的经历来看,我所活着的时光,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而是有理由,有那么一丝存在价值的。

      而现在的这一丝绝望感,我的脑子也迅速的掠过了,抛弃掉了。只要在树上安全度过一整晚,明天天亮就好办了。

      人在黑暗中,很容易入睡,加上又十分劳累,很快的就开始瞌睡了,哪怕可能才爬上树不到五分钟。

      忽然间,远处有马的嘶鸣声出现,却又伴着婴孩的啼哭声,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啼哭声???

      顿时寒毛直竖,可是头脑却依旧不太清醒,难道是因为看不见?

      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我仍望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紧接着,一种森然的笑声开始蔓延,甚至覆盖了啼哭与嘶鸣,笑声诡谲异常,令人生惧。这种感觉就像我正处在一个数百人的广场上,人们你一句我一言,谈笑风生,但是这里不是一副祥和的画面,而是掺杂着啼哭,伴随着奸佞之笑,一副颓败之态。

      随着这声音,我似乎看到眼前有一壮年男子,正激情演说,可我一句也听不清,甚至发觉这一切都像是我的幻觉,可‘凡世间欲念之身,皆可用’这种话,我是真的听见了。

      我尝试想要听清楚那人所言,于是向那声音走近,刚跨了一步出去,身体却漂浮在了空中,双脚离地虽是极不踏实,可是身体却被牢牢束缚着,不得动弹,只得这么漂浮着。可是那人的说话声却离我越发的远了,远到我一个字也听不清,身边的其它声音也都渐渐的离我而去,无论是婴孩的啼哭,还是马儿的嘶鸣,都渐渐消失了。身体被一股力量压的更加紧了,那强压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心脏不安的跳动着,眼皮也倍感疲惫酸疼,连带着头脑也沉重至极。

      ……

      黑暗,还是黑暗,除了黑暗与无边的寂静便什么也不余了,这夜竟是这般漫长。

      忽然间,有人用双手紧紧扼住了我的脖子,无法呼吸,此前的生活迅速闪现在脑海里,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总是得意一笑的爷爷的脸,镜子前爱美的妈妈,总在打电话的爸爸,还有摸着我头安慰我的哥哥,还有,那个凑近我,眼里尽显温柔的子昱。

      那双掐着我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是要窒息了吗。

      所有的血液都凝滞在脑袋上,这些血液就像是要冲破血管爆出来一般,胀的皮肤生疼,似要穿透皮肉炸裂开来,而本来早已经瘫软的身体,此刻也被身上躁动不安的血液激发出了一股力量等待爆发,拳头捏紧。

      “啊……!!!”

      那双掐着我的手消失了,身体上沉重的压力也消失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到树下了,不过触着大地心中踏实多了。身上恢复了些力气,我坐了起来,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可不能再着了道。

      黑暗的夜色中出现了一点微弱光亮,是萤火虫吗?我循着光望去,光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不对,那不是萤火虫……是,寒时。

      他手掌之上虚托着一个如灯盏的物件,发着光,缓缓向我飞了过来,就连他飞起来的样子也如他的形象那般灵动。

      “寒时,你一个人吗?子昱呢?他没有跟你在一块儿吗?”我激动的有些过头,声音里竟带着些哭腔,又磕磕绊绊的挣扎站起来。

      “你认识我?”

      “你失忆啦,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刚才我们……”等等,我的声音,到底什么时候又变回去啦!“我……”

      刚才太激动了,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恢复了,无奈,却又实在无法自圆其说,只得跟他道出了实情。

      “所以,你是个女孩子呀!那你和子昱兄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你们是要去什么地方呀?其实我有些不明白,就算子昱兄不喜灵族公主,要用你挡一挡桃花,可为何要将你变作男人呢?为何会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方式,你明白吗?”

      “这……”我不明白啊!“嗯,你刚才是怎么找到我的?你不是和子昱一起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子昱呢?”连环提问大法我也会。

      “哦,是这样的,刚才我追着子昱而去,想探探什么情况,可是我刚追过去没多远,子昱就没了身影,后来我就在这周围一直转来转去,直到刚才听见你的声音才循声而来找到你。”

      “那现在怎么办,我哥和子昱苍乾他们都不见了。”我声音微微哽咽,本来一个人时,自己好像还挺坚强,现在身边有了小伙伴了,反倒觉得更加凄凉了,心里一阵阵老想哭一哭,倾一倾哀伤。“对了,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很奇怪的声音?”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声音那么大,怎么会没有听到呢?难道是我的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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