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九点烟》蔺金戋

11、洞府

　　我想要逃出去的这条后路算是折了，我们被关进了只有一扇石门，没有窗户的石屋之内。屋内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一股古典，也许用老旧来形容尚可。石桌上放置的一盏灯烛，白色烛油四溢，凝固在石制烛台四周，像一朵盛开的花朵，蜡油不断流下，将这花朵的花瓣更加丰盈起来。烛火的光，昏黄的有些发红，把这间不小的屋子映照的更加空洞昏暗，一角便是那唯一的一张榻，除了这张榻之外，还有一张石桌，两把石椅，说是石头墩子更合适吧，其它别无他物。

　　眼瞧着，我们被关在了这里，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去了，也不知道于致他们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事。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连电灯都没有！小诺，我们是不是穿越了啊！”我哥哭丧着脸，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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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屋内除了那盏烛火之外，没有其它的光源，可它像是永远也不会烧完似得，从我们六点多被关进来，现在又是五点多，都一夜过去了，它一点也没有变少。

　　我不自觉一步步靠近了那盏神奇的烛火，仿佛火苗充满魔力，催促我触碰它，手不听使唤的放置在火苗的上方，可火苗似乎没有一点温度，常理应该到来的烧灼疼痛并未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可置信的再次将手靠近火苗，这次我将手完全放置在火苗中心，淡蓝火焰也未能伤我分毫。

　　以前从来没有试过，我……怎么会不怕火？怎么回事？

　　我把手从手指到手掌，从手掌到手腕，都放置在火上炙烤，都完全不能伤我分毫，我能看到我手上的纹理，皮肤，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哥被我的惊呼声从梦中醒来，他走向我，看到我在用这火近乎疯狂的炙烤着自己的皮肤，以为我是在自残，可看到我没有丝毫受伤的手臂，他也感到不可思议。

　　“哥，这个火，它没有温度额！”

　　“不会吧，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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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哎哟，烫，疼疼。”

　　“不会吧，我没有感觉到这个烫呀。”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掌纹清晰，略显苍白的皮肤下跳动的青色血脉，与往常一般，并无二致。

　　忽然石门轰然开启，仿佛被人劈了开来，来人是那长发男子，他那副尊容，若不是生的好看，这披头散发又一脸惊愕又兴奋的神色，活像个鬼王。诶，不对，鬼王不一定就非得难看呀！

　　这男的？

　　“喂，你干嘛？你拽我干嘛呀！”他跑进来只管抓住我手腕就往外拉，也不知是要干嘛，我心中恐惧，拍打着他的手，他也没反应，那我只有下口了！

　　“啊！”他怒瞪了我一眼，吃痛的皱起眉头，我哥跑来挡在了我身后。

　　“你……要干什么？”

　　“跟我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说这话牙齿都咬紧了，然后把另一只手覆在被我咬的伤口上。

　　应该很疼吧，我可是下了重口的，咬在他手腕上，人家穿这古装不是都该穿好几重衣的嘛，他似乎就只有一层吧。

　　我和哥哥不情愿的跟在他身后，即畏惧于他的神力，又疑惑他的行为，他究竟是要做什么，若是真要对我们做什么，可除了把我们关起来，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我们的实质行为，反倒是我先咬了他。

　　他引我们来到一个门前，就像是一般的玻璃门，只是上面缠绕着些许不断涌动的白色烟雾，让它看起来高级不少，倒不像是一般的俗物了。

　　走到门前，他便停了下来。

　　我们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叫了声“过来”。

　　我悻悻的走到他旁边，哪知道他抓起我的手，飞快的在我手上抹了一下，便见血花溅了出去，直直奔向那缭绕着白雾的门上，还未待我反应过来挣扎，他便已放开了我的手，我哥赶紧查看我的手上的伤。

　　“哥，你快看。”可我的眼光却被那门上的景象吸引住了。

　　那门上被溅上我血的地方开始泛出红光，红色的光芒愈盛，变成一条条丝线模样，把原本的白雾包裹，并渐渐包裹住了所有的白雾，覆住了整面门，忽的红光炸裂开来，溃散了这面如玻璃般光泽透明的门。

　　“哥，我的血……”

　　“小诺，那门被……”

　　我俩同时出声，可是那个长发男人此时已经从这扇门里大步的跨了出去了，激动异常。

　　“哈哈哈哈哈，七十三年了，整整七十三年了，我终于出来了。阿怜，你还好吗？我这就来寻你！”

　　“他在嚎啥呢？疯了吗？听这话是有七十三年没有出去过了。”我俩面面相觑。

　　只片刻之后，他便恢复了之前的那副邪魅的模样。

　　“小姑娘，多谢了！”随后这话便随着他一起化作一团青烟消失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早应习惯这种神仙的离开方式。

　　终于摆脱这个奇怪的神仙了，我们赶紧回了之前关了我们的那个洞室里拿了我们的东西就要离开。在离开时我看到了之前为我们带路的那名青衣女子，此刻她正坐在一石凳上，一动不动，原本也是准备要悄悄不动声色离开的，可我们却发现了异常，她坐在那石凳上丝毫未动，甚至我哥不小心踢飞的小石子打在她身上，她也没有反应。

　　在怀着抱歉的心与好奇心的强烈驱使下，我们走到了她的面前，正要道歉，却发现眼前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人。她就像是木偶，完全没有呼吸或是人的反应。我哥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想试试能不能喊醒她，哪知道她忽然就散了，就像是一堆黄沙，人形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啊！”出于自然条件反射，我和我哥都惊叫了一声，往洞口跑去。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干嘛要跑？”

　　“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我俩像两个傻子似的，跑到洞口时，忽然想起，好歹我们这几天也经历了不少的诡异之事，那青衣女子应该根本就不是真人，很有可能是那长发男幻化出来的侍女，于是我俩站在洞口前笑的前仰后合。

　　出来这么久，我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而且手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掉进洞里之后，直到现在都一直是无信号，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可我们一致决定，不能在这里坐等，所以决定往太阳的方向一直走直线。

　　还好，丰夭婆婆给的无涯袋是个宝物，这袋子的储物能力强到不敢相信，我在里面装了不少的装备，而且还完全没有重量，极轻，像这样在野林子里走路最是适合不过了。

　　这林子极深，周围的树木多是须好几人方能抱住的古树，长的又高，枝叶也是繁茂浓密，走在这林中，头顶的光几乎都已被遮光，不自觉的，一种恐惧感慢慢占据了我的心，幸而身旁有哥哥在。

　　“哥，咱们这么在林子里这么走着，会不会走不出去啊？”

　　“不会，只要保持直走，一定会走出去。”

　　“嗯，那哥，你说，这林子里，会不会有，狼或者其它的老虎狮子？”

　　“这倒是不一定了，你怕啊？”我哥朝我调皮的做了个看起来很害怕的表情。

　　“嗯，这个地方我们都不知道是在哪儿，于，不，子昱把我们从那个酒店拉出来，忽然就到了林子边，我俩又一阵乱跑，早丢了方向了，也不知道这是属于什么地方的森林，看样子这定是个原始森林，可原始森林里一般都是有野生动物的。”

　　“嗯，分析的不错，所以我俩得小心一点，别有太大的动静了，免得打草惊蛇，咱们尽量走的快一点，如果天黑之前还没走出去，晚上宿在林子里会更加危险的。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咱们可是有武器的呀。”说着，我哥从背上，把扛着的那把桃木剑拔了出来。

　　‘嗖’的一声，这声音可不是木剑能发出的声音，我们盯着我哥手上紧握的那把剑，哪里是一把木剑，这分明是一把精钢所铸的剑啊，剑身薄如蝉翼，几近透明，可是却挺直竖立，仿佛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卫兵。

　　“妹，这剑是显露真身了吗？怎么生的这么俊俏？”

　　“噗，哥，你这是形容剑吗，不过，这剑倒真是把好剑。”

　　“那倒是，行啦，有了它，你就不用害怕了，我会用它保护你的。”我哥把剑收回鞘中，右手搭在了我肩上。

　　“嗯，哥，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这世上会真的有神仙，这几日遇到的，真的刷新我的三观，一遍又一遍。”

　　“我何尝不是，你忘啦，哥哥我可是无神论者，唯物主义者！”我哥顿了顿，“诶，小诺，你觉不觉得那个gay有点疯？”

　　见我一脸疑惑，他又添了一句：“就把我们关了一夜的山洞那妖艳贱货。”

　　噗，哈哈哈，哥，你要把我笑死。

　　“不晓得，不过，他要是听到你背后这样说他，估计他真会气疯。哈哈哈哈。”

　　“谁会气疯啊……”又是那个人未至声先到的细柔低沉的声音。

　　真是不能背后议论人，说曹操曹操到。长发男不知怎么又出现在了我们身前。

　　“没，没谁。”我哥笃定的说到。

　　而那长发男似乎也没想追究。他一改之前那一派阴沉邪魅又……披头散发的形象，这会儿倒是把那一头如瀑的墨发束起一半在头顶盘了发髻，还束了个瞧来十分精巧的黑色发冠，衣服也换了一身，一改之前那副浪荡子衣带半解形象，这会儿整齐穿戴着，虽是一身近黑衣，但细看时发现，这衣服竟还是蛇纹的，挺赶时髦的嘛，这种蛇纹的衣服一般人可是穿不出来的，还好，面前这人底子是真的不错，颜值高，身高身材都好，都是出挑的，虽然我对他有些害怕，但是也不能否认他的形象确实比较出彩，回去演古装电视剧，成为少女偶像是绝对不成问题的了，要是思彤见了，一定会要电话号码的。

　　嗯，明明是温文儒雅一翩翩少年嘛，干嘛之前要那么颓？

　　“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说罢，他摊开的手里凭空多出一个物件，一团白雾，白雾被他放在脚跟前，顷刻间，白雾骤然变大，变得如木舟一般大小，便叫我们站了上去。

　　“你们俩都不会瞬变，便是乘此绿草飞过去也是一样。”

　　绿草？我正好奇，那白雾上长出了许多茵茵青翠的小嫩草，甚至还有许多粉嫩娇艳的小花朵，煞是好看。我蹲了下来，坐在这片小草地上，倒像是在公园的草地上坐着，故而都已漂浮在森林上方时我才发现我们已升了空。有了片这小草地，心中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

　　在看着这一方草地之外的别处，那是一望无垠的森林啊。还好这个长发男回来接我们，不然，我和我哥怕是要走到老也走不出去了。哦，对了。

　　“那个，还为请教，尊姓大名？”

　　“叫我北忘。”他也盘腿坐了在我们前面，“东西南北的北，永生不忘的忘。”

　　现在他一副施法开路的样子，我也不好在多打扰他。

　　我哥和我都是没有恐高症的，所以对于这趟飞行觉得无比开心，迎着风，两人嬉笑着，一路飞过了森林，飞过了河流，飞过了湖泊，飞过了漫山的烂漫山花，飞进了迷雾中，途中一直是如仙境般的美景，如梦似幻。飞这一趟，这‘旅游’值了。

　　慢慢的，北忘在一条青石小路停了下来，又带着我们往前走去。

　　“等等，请问，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我哥挡在了北忘的前路。

　　“去市集，你们得换身衣裳。”

　　我哥挪开了脚步，对这我咕哝道：“换衣裳，换衣裳做什么？我们身上这身挺好的啊。是他需要换吧。”

　　虽觉莫名其妙，但是听到前面有市集，我俩都挺开心的，我们终于可以回家啦。

　　果然没走多久，我们眼前开始变得热闹了，出现了许多的房屋，全是清一色古朴的青砖黛瓦，难道是哪个旅游古镇？再近一些，人来人往的市集就完整呈现在我们眼前，可映入眼帘的是满街穿着古装的人。在拍电视剧吗？他们的戏服道具未免也太过精致了，每个人的发饰服装瞧着都衣袂飘飘，颇有仙风，太仙了吧，这拍的仙侠剧吗？这剧组真有钱。

　　“跟着我，莫要东张西望。”

　　“好。”我们两个穿着现代装走在这里是不太和谐，一会儿这个剧就穿帮了吗？诶，怎么没有看到摄像机，难道是隐藏机位吗？不对，不对，实在不对劲。

　　“小诺，这里决不是在拍戏，快走。”

　　北忘直接带着我们进了一家成衣店，为我们挑了两套古装便要叫我们去换上。

　　我抱着这衣服一脸忧伤，我……没穿过古装啊，这好几件，我该怎么穿？哪件该穿里面，哪件又是穿在外面的？我只得一脸愁容的走进了换衣间。正当我拿着那几件衣服开始研究要怎么穿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差点吓了我个半死。

　　“小姐，莫怕，我是来服侍您的。”这个女人一脸和善，甚是顺从乖巧，但却面无表情。

　　这个难道也是假人？跟北忘山洞里那个一样的吗？

　　这么想着，我也就没有害羞或是不好意思，便让她帮着我穿上了这身古装。这衣服如此繁复，若是让我自己穿，估计真会闹笑话，这几件衣服又全都是白色，她没进来前，我正准备把一件穿里面的中衣穿在外头。

　　我穿这古装的样子，我瞧了。人道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那我这个是穿上古装，也还是不像个古人。

　　我推门而出，低头瞅着自己这不伦不类的模样，颇有些难为情。

　　“小诺，你换好啦！看起来还不错哟！”

　　我抬头去看我哥，他也已经换上了一件古装，他身上这件是淡蓝色直裾袍，袍子上有墨竹装饰，再以云纹滚边，可是看到脚下时，我忍不住笑了，再看看我哥的发型，分明一名时尚青年啊。之前在家里时，我哥每天都会打理他的头发半个小时，做出微卷蓬松感，再梳个中分，看起来不仅脸型完美，更提升气质。

　　近来他没心情弄头发，就让它自己松松的覆在头上，有时用手抓一抓刘海，看起来也是慵懒迷人，可此时配上他那一身古装和那双耐克高帮鞋，这形象总令我忍俊不禁。我瞧着他再想着我自己，嗯，估计也是这般的不伦不类吧，可惜没有镜子照照。我顾自的笑了起来。

　　“哥，你逗我吗？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滑稽！……哈哈哈。”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子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的木椅上端坐着，此时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手里还握着茶盏，束起的头发上簪了一只极简单的白玉凤首笄，墨色发丝随微风飞扬，配以如银雪般纯白的衣裳，宽袍大袖，好一派道骨仙风，他偏又生的如白璧无瑕，丰神俊逸，与这身雪白衣裳相映成辉，我终明白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为何意。

　　“子昱，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样？没事儿吧？”可我一问完，又后悔，他若是有事，此时如何端坐于我面前，问的真是多余。

　　“刚到，我无事，你…们可好？”他虽没有笑，话也极短，可语气却是无比温柔，让人心神荡漾。

　　“很好很好，我们遇到了一个人，他带我们来这儿的，就是他……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吗？”我望到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子昱身旁的北忘，甚至还有坐在后面的苍乾，我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我的视觉自动屏蔽他们了。

　　“嗯，你先去弄头发，一会儿跟你说。”

　　一定是我的眼睛出卖了我，说罢，他嘴角微微上挑，眼神里尽是柔光，仿佛在说‘乖，去吧！’

　　你语气能别这么宠溺吗？我会误会的！

　　刚才那名帮我穿衣服的侍女缓缓走了过来，领着我和我哥去梳头发，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我头上怎么弄，不知自己望着什么物件发呆走神，久久沉浸在子昱刚才的眼神中走不出来，紧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至于笑的那么明显，但一定是我眼睛里的笑意没藏住，让我哥抓住取笑我的由头。

　　“妹，你就这么喜欢他？他知道吗？”

　　“哥你别瞎说，哪儿有啊。”我只觉得自己脸颊烫的紧，也不敢看我哥的脸，只得望向别处。

　　“还没有，你心里想点啥，你哥我还不清楚，你瞅他时的那眼睛都快飞他身上去了。”我哥把脸凑到我面前，端正我的眼睛，迫我看着他，继续道：“你喜欢他可以，可别失了你自己，他毕竟身份与我们不同，万一这以后你们成不了，哥哥可不想看到你为了一个男人死去活来，明白吗？”

　　“嗯，我明白，哥你放心。”我低头无聊的拨着手指。

　　不一会儿，我和我哥的头发都弄好了，我的发髻倒也简单，原本我头发也长，耳后为断，编了一半头发在头顶挽了个发髻，又用两根足有三尺七寸的白色绣着淡淡鹅黄凤纹的发带固定，发带质地柔软，似纱似锦，飘逸温婉，余下头发分别分了两小撮垂在两肩，其余则自然顺在身后。

　　“这个头发梳成这样是有什么名头吗？”

　　“小姐，此髻称流苏髻。”

　　再看我哥的头发，放在现今自然算不得短，但是放到古代那也十分不长了，所以只在头顶上束了一个小小的发髻，并用一根白色加浅蓝镶边的绣如意纹发带固定，发带轻垂，配上这么一身古装，我哥俨然一副世家少年郎的模样，甚是灵动帅气。

　　我挽着我哥的手腕走了出去，我这一身白，他那一身淡淡蓝，我俩这衣裳瞧着倒是清爽。我听了我哥的话，觉着自己是该收敛些，所以出去时并没有直直的望着子昱，而是眼神飘忽去瞧那北忘和苍乾去了，跟他们打招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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