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来过》半颗苹果

11、执着

　　钟杳杳为什么会突然高烧就连刘主任也无法确定，最后是被他用另一种进口的退烧药强制退烧的，会有一定的副作用比如说胃疼和食欲减退，但没办法再不退烧人就烧坏了。

　　“明天上午我会组织开一个专家研讨会，一起研究一下。”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刘主任毕竟上了年纪，这会儿已经显出疲态，但他脸上的愁容却并不是因为劳累。

　　“这情况挺麻烦，可能比我们之前想的还要复杂，你看看真不用联系她的家人吗？我看这些天她身边不是你就是另一个朋友。”刘主任这话里的深意让许易青心惊，他微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用。”

　　他没多解释，对于钟杳杳的身世他是了解的，但他没打算和其他人说，只说：“在她现在的记忆里我就是她的亲人，您有什么直接和我说就可以，我来负责。”

　　他这样说，听闻的刘主任看了看他，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索性到了第二天钟杳杳并没有再烧起来，她早晨醒了一会儿，隐隐约约看到了许易青，可她实在太虚弱，没多一会儿就又直接睡了过去，这次一直到中午才醒，起来之后浑身上下就没有不难受的地方，甚至比第一天那会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另一件事也和第一天一样，那就是钟杳杳醒过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许易青，他坐在床边，清冷的面容带着平静的目光看着他，钟杳杳下意识想冲他笑笑，可她似乎没能做到，反倒是让许易青的目光闪了闪。
　　于是钟杳杳便知道了，她应该不太好。

　　“我睡了好久。”钟杳杳勉强开口，声音像有沙粒割过她的喉咙：“你早晨是不是也在，我好像看到你了。”

　　这会儿钟杳杳有些没办法确定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许易青给了她解答：“是的，来看看你之后去查房了。”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人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桌子那儿，拿出个保温桶：“给你煮了粥，这会儿应该还没冷。”

　　钟杳杳眨了下眼睛，眼神略带迷茫的看着许易青一边说一边已经把粥端了出来，清香的味道混杂着熟悉感，刺激着味蕾，也刺激着钟杳杳的心，她那颗因为高烧而反应迟缓的大脑在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的将这句话分析了个彻底。

　　她昨天提过，但当时许易青给她的反应让钟杳杳猜测大概是被拒绝了，可现在许易青已经把粥送到了她面前。
　　钟杳杳知道这或许和昨天晚上她突然发烧有关，但她并不会自怨自艾，无论是因为什么，许易青愿意这样做就说明他还是在乎，而他在乎，便足够让钟杳杳满心喜悦。

　　抛开其它的不谈，钟杳杳是真的很想许易青煮的粥，许易青不怎么会做菜，却很是会煮粥和面条，大约和他总是很忙便这样对付着有关系，只是在他们开始交往之后钟杳杳便很少让他动手，所以吃的机会并不多。

　　钟杳杳的记忆是有缺失的，她知道，而她印象中的上一次吃到好像是他们从许易青的父母家里回来，那天钟杳杳有些不舒服，晚饭没怎么吃，回来睡了一觉起来饿了正想找点东西吃，站在卧室门口的许易青淡淡告诉她：“我给你煮了粥。”

　　那是钟杳杳印象中的最后一次，应该没过去多久，可她的味蕾似乎比她想象的更怀念，哪怕她现在其实没什么胃口，恶心的感觉也到达了顶峰，可她还是吃了一小碗儿。

　　“其实我还想吃，最好是都吃光。”在把碗递还给许易青之后，钟杳杳多多少少有些遗憾的说着，那是身体有违意志之后的不甘，听闻的许易青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一下，他眼皮很薄皮肤又白，垂下来的时候仔细看好像都能看到上面的毛细血管，长长的睫毛无端端给他多了几分脆弱，可当他看向你的时候，又好像迎面带来一片冰凉，距离也在瞬间被拉开了。

　　只是钟杳杳早已经窥探到冰川以下，所以她并没有正视许易青目光中自带的疏离，便可以专注在他说的言语上：“你现在吃太多会造成胃过大的负担，对身体反而无益，我明天再给你做。”

　　他说完，东西也都收拾好了，但他却好像还没离开的意思，转而去给钟杳杳拿了杯水过来，他的手指修长纤细，指甲修剪的很短，是一双又干净又好看的手，同时还能救死扶手，而他现在端着一杯水递到钟杳杳面前，搭配他的上一句话，也等同于在救死扶伤。

　　钟杳杳知道，这代表许易青对她心软了，她现在可以对他提很多要求，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会非常非常容易，可她现在却只想拥抱许易青，或者被许易青拥抱。

　　那天之后许易青还是每天都来，只是次数增加了，早晨中午晚上只要没有手术他都会出现，粥也是每天都有而且换着样没有重复的，他把钟杳杳照顾的很好，尤其他自己就是医生又是在同一家医院，对于钟杳杳的病情他甚至比钟杳杳本人还了解。

　　上次钟杳杳突然发起高烧的原因到现在也不能确定，刘主任成立了专家小组，和国内外的神外专家一起研讨，最后的结论却依旧不尽如人意，只能随时观察着，不过三天过去了发烧的症状并没有再发生，钟杳杳的情况也在慢慢好转，头疼恶心的频率少了，眼睛的不适也基本消失了，不过最根本的脑袋里的那个血块儿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一点一天没有改善，便是一天没办法掉以轻心的，它就像长在钟杳杳脑袋里的一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爆或者到底会不会爆，都是未知数。

　　对此许易青的担心远多过钟杳杳本人，钟杳杳想的很开，她知道就算她现在担心害怕的要死一切也都改变不了，再加上她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她没中过彩票，但也至少一直很平安，她觉得她还会一直这样下去。

　　所以钟杳杳小心归小心，可当她慢慢恢复了一些没有那么难受了之后，她的精神头就好了起来，这天晚上颜韦茹来的时候她正和小护士在聊天，现在钟杳杳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长相中天生自带的美艳和明媚也就跟着越发明显，转着眼珠子说话的样子勾人又自知，小护士被她逗的笑个不停，看到有人进来，低着头红着脸就跑了。

　　“……”颜韦茹觉得这一幕有点像狗血剧里的画面，花心大少病中也不忘调戏良家妇女，被正房抓这个正着的戏码让她本人也被迫参与其中，她就不高兴了：“我说你能不能消停点。”

　　其实颜韦茹这两天心情还不错，她并不知道钟杳杳脑袋里有炸弹，只看她恢复得挺快的，就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于说失去的记忆，其实在颜韦茹看来能不能找回来并没有太大的所谓。

　　所以作为好转的奖励，也是怕钟杳杳无聊，便给她带了台switch过去，但设置了每天的使用时间，钟杳杳先是高兴，听闻之后就垮下了脸：“你是我妈吗？”

　　这个模式又被叫做家长模式，颜韦茹也不客气还真就拿出了家长的架势：“你要叫我也敢答应，只是你以后就得管我妈叫姥姥了，她这辈儿长得这么快我觉得她可能接受不了，行了给你带都不错了哪那么多话。”

　　钟杳杳和颜韦茹从小就是朋友，自然和颜韦茹的父母也都是认识的，而且还关系很好，颜韦茹的妈妈拿她当半个女儿，现在她出车祸住院的事儿颜韦茹没敢告诉父母，怕他们跟着担心，要不然这会儿绝对要守在医院里。

　　想到守在医院，这两天颜韦茹心里一直有根刺，她知道许易青一直都在照顾着钟杳杳，其实如果他一直维持着像之前那天每天早晨过来看看，颜韦茹还不会想什么，毕竟就在一家医院，楼上楼下的事儿抽个空下来看看没什么，但像现在这样每天三次的尤其还送吃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颜韦茹的目光看向旁边放着的保温桶，这代表今天的份额也到了，微微皱了眉。

　　以她对许易青的了解，一旦他认准了什么事儿就会继续下去，而许易青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改变，其中的缘由不用说，绝对是钟杳杳做了什么。

　　对此颜韦茹能理解，毕竟在钟杳杳的观念中她和许易青是刚刚结婚的新婚夫妻，无论别人怎么告诉她其实他们早离婚了，可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就是没有，让她认准一个在她看来没发生过的事，还要毫无疑虑的相信并且执行，甚至连潜意识都跟着更改，太难，更何况五年前的钟杳杳对许易青有多执着，颜韦茹是看在眼里的。

　　五年前她没阻止钟杳杳，看着她那副非他不可的架势，她当然是希望钟杳杳能快乐的，所以哪怕被利用她也还是站在了钟杳杳的立场上，可现在不是五年前了。

　　“杳杳，你这样对许易青不公平。”她到底还是说了，她一开口，原本还在笑着的钟杳杳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就收敛了。

　　“做人不能太自私，你现在如果是想把许易青追回来，我劝你不要那样做，既然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何必再多走一次。”

　　颜韦茹不知道自己的话对钟杳杳能起多少作用，钟杳杳有多执着，有多不容易改变她比谁都了解，而且她也清楚，钟杳杳的自私是根据她到底多想做到这件事来定的，但颜韦茹还是选择表明自己的立场：“许易青是个好人，尤其是作为五年之后的我要告诉你，许易青是个好人，而好人不应该是他被利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