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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我们回家 ...

  •   云蘅醒来后,只在猎户家休了一天,便不顾两位好心人的劝阻,向他们郑重道谢后,离开了山中。
      “姑娘这是相马?是自己骑?”伙计问道。
      “嗯,要脚程快的。”云蘅口中说着,一边听伙计的介绍,一边打量着那些马。
      “呃,”伙计打量了一下云蘅的身量,想着这该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寻乐子吧,若是摔着了,自己这小店可赔不起。
      便呵呵笑着,将云蘅领向另一边,大多是些温驯的母马,或者刚长成的小马驹。
      云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回过身指了指方才直接被伙计忽略过去的那匹黝黑的骏马:“我要那匹。”
      伙计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看站在跟前还没马高的云蘅,劝道:“姑娘,您,您还是挑个小点的吧,再不成旁边那匹也行,这一匹是万万不能的,抓它回来时,性子激烈,伤了好几个人呢。”
      “是吗?”云蘅走上前去,想要摸一摸,伸出手也够不到马头。
      伙计吓得哎哟哟叫,却也不敢上前,看样子的确是怕了这匹烈马:“姑娘!您可别!”
      “大黑,过来。”云蘅轻声叫道。
      伙计一脸无语,这匹宝马配这个名字多委屈啊!
      果然,那匹马似乎疑惑地低头在云蘅手边嗅了嗅 ,复露出一副委屈又欢喜的模样,嘶鸣一声,将头贴在云蘅的手心,来回亲昵地蹭了蹭。
      伙计目瞪口呆,他一定认错人了!不,是认错马了!他发誓,如果自己敢叫这匹马一声大黑,下一瞬就会被踩在蹄子下的。
      云蘅伸手摸了摸大黑的鬃毛,看样子这些日子在这里被照顾的不错,便笑道:“怎么样,现在我能带这匹马走了吗?”
      伙计愣了好半天,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便赶紧去叫老板了,因为老板嘱咐过,这匹马决不能轻易卖出去。
      云蘅挑了挑眉,看着伙计匆忙的身影,不知在同谁说话:“叫你好好躲着,你却这么笨,被人家抓到了,抓到就抓到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你只是一匹马,幸好他们人好,还好吃好喝地待你,若是碰见恶人,定要拿鞭子狠狠抽你呢!嘶——”云蘅做了个抽打的动作,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直吸气。
      大黑凑过来,乖顺地蹭了蹭云蘅的侧脸,似乎在讨好一般。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老板看见了,那老板倒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云蘅。
      云蘅倒有些奇怪,大黑的性子是烈了些,可也不至于人人见到自己像见了鬼一般吧?
      老板快步走过来:“姑娘要这匹马?”
      云蘅点头。
      老板犹豫道:“这匹马实在太烈了,姑娘若要远行,还是选个温驯点的?”
      伙计跟在一旁点头。
      云蘅笑道:“啊,这样吗?可如今,我不得不选它了呢,喂,我要选那匹小母马,你同意吗?”她冲大□□。
      大黑嘶鸣一声,前蹄抬起,几乎踏破了栅栏,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店家精心设计的马棚,哀怨地走到了云蘅身边。
      云蘅一副“你看吧”的样子。
      老板还在犹豫,云蘅却懒得磨叽了,顺手取下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玉佩,据说这是自己从小带着的,如今看来,兴许跟自己的身世有关,不过她已经没有兴趣探寻了,便抛给了老板:“这匹马世间只有我一人能降服得了,你若是不卖给我,就再也卖不出去了,这块玉您一定识货,抵了这匹马绰绰有余,多的就当是我的谢礼。”说罢也不顾老板的表情,自顾自套好了马鞍,一跃而上,大黑似乎有了精气神,挺直了身姿,带着他的主人飞一般冲出了小院。
      “哎!”伙计跟在后面追了两步,吃了一嘴土,回来看见老板对着玉佩发呆:“老板,您就真让那姑娘带走了那匹马?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老板神色复杂地看着手里的玉佩,闻声道:“你没听她说,多余的是谢礼吗?”
      “听到了啊,那又怎么了?哎?她谢什么啊?”伙计莫名其妙。
      老板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马棚,摆了摆手:“好了,闭上你的嘴,把这里赶紧收拾好,没事别嚼舌根。”
      伙计缩了缩脖子,知道老板这是告诉他不许往外说今天的事,不过这更奇怪了,老板似乎认识那块玉佩,而那个姑娘似乎认得这匹马?
      老板捏着玉佩离开了,想着要赶紧送一封信回去才行。
      云蘅勒马于一处小丘上,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城池,廊州已近在眼前。
      三年了,她终于又回来了。
      三年前,自己为了一桩消息,不远千里赶赴廊州,却遇见了那个少年。
      自己为捡落入水中的玉佩跳进湖中,却被路过以为自己溺水的少年一把捞起,彼时的少年像一团火焰,眸中藏着星星,笑容明亮的让她不敢直视。
      而如今,那个少年,便在眼前这座城中,曾经的火焰燃为灰烬,她记得他曾经的模样,也记得梅岭大雪中如星的寒眸。
      云蘅牵着马,驻足于城门前,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切之后,为什么她没有哭,没有崩溃,没有痛苦,她甚至没有想过要回药王谷,马不停蹄,风尘仆仆,没日没夜的奔袭,只为眼前这座城。
      她忽而想起那日家中访客的话:“我家宗主想必姑娘是认识的,汝南梅氏,梅长苏。”
      他已经是江左盟的宗主了。
      这一路来,她亦听说了他不少事情,如何肃清马匪,如何安抚双刹帮,如何设立学堂药堂,如何接济那些贫苦人家。
      原来,战场杀伐往来无败的赤焰军少帅,也可以做好一个劫富济贫广怀仁德的江湖宗主啊。
      “小姑娘,你进不进城啊!”守卫看她牵着马在寒风中立了大半个时辰,忍不住问道。
      云蘅回过神来,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苦笑一声,这算近乡情怯吗?
      她牵着马进了城,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沿街都挂着各式花灯。
      忽然有人惊叫道:“下雪啦!”
      便有老人笑道:“今日下雪,瑞雪兆丰年啊!”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宝马雕车,鱼龙飞舞,大雪迷了双眼。
      原来,竟是上元夜。
      流水载着河灯蜿蜒向远方,大雪倾落,承载着所有的心愿与美好。
      上元夜,是团圆之夜。
      云蘅逆着人流,一步一步走着,不防被人撞到了左肩的伤口,痛得脸色发白,却在抬头的那一刻,忘记了疼痛,甚至,连呼吸也忘记了。
      远处廊桥之上,那人拥裘而立,正望着一个金鱼灯出神。
      烟花在那一刻照亮了整座城,那人的眼里映出琉璃色泽,他久久地站着,单薄得几乎要被风雪湮没。
      云蘅就这样看着他,以同样的姿态,那一刻,她知道他在思念谁。
      远处花楼之上,有人拨弄琵琶,软声而唱:“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终于,那人似有所感,回眸间眼神相对。
      云蘅先躲开了视线,那样清寒的眉眼,会让她想起那个晚上所有伤人的话语,锋利如刀。
      “云蘅,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一个八岁的小姑娘?除了她的怜悯,她什么也不能给我?”
      你看,你已是江左盟宗主,而我还是那个没用的小姑娘,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没有了。
      云蘅想,他已经很累了,看到他没事就好了,还是不要添麻烦,到时候又要人家赶自己了。
      “阿蘅。”
      只这一句,便阻止了云蘅转身离去的脚步,尽管这一声,轻的不能再轻,仿佛已被吹散在这漫天大雪中。
      那个人已经走到了眼前,他微微倾身,温凉的手将云蘅生了冻疮的小手拢进袖中,云蘅抬眸去看他,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任何的怜悯,不禁松了口气。
      梅长苏见她的样子,眼底聚了些许笑意,他伸手替她抚落发丝上凝结的雪花,轻声道:“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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