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源心间》林泉栖鹤

5、景彦成长日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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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宋道长一连几天都面容憔悴，宋道长则每天都去看他。每次回来，不只是小宋道长面容憔悴，宋道长也一脸憔悴。

　　朝华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连几天，宋道长都心不在焉，处处纰漏。有次竟将符篆画错了，好端端一张桌子险些成了精，好在朝广润扔出一张符篆，将桌子变回了原样。

　　早晨，几名师弟师兄来到鹤栖观的书馆，上有一块匾，“妙源心间”。

　　“为什么咱们要到这里来，景文师兄？”迟景烨无精打采，连声打着哈欠，“你知道，我最讨厌书了。”

　　朝华映朝广润二人乖乖地跟在后面，一眼不发。

　　“这几日师父身体抱恙，师伯也那么忙，我们怎能再去添乱？”孟景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朝华映朝广润：“你看人家景霖景彦身出寒门都没说什么，你堂堂将军之子，反而不思进取！”

　　这话一出，几人都很尴尬。孟景文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蠢，连忙头也不回地直接走进书馆。

　　朝华映找到一本书，名叫《符篆摘录》。他怔了怔，慢慢翻开。

　　朝华映朝广润其实认识一些字。在很小的时候，家人就给他们启蒙了。而且他俩很聪明，在这将近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就会认很多字了。

　　从前的朝氏，是一个商贾人家。虽不是大户，但也不愁吃穿用度。有时，还周济一下穷人。家主朝老爷，也就是朝云惠朝广润朝华映的爷爷，为人正直敦厚，没有妾室，宽待下人。在当地名声一向不错。

　　朝老爷有四个子女，大儿子夭折，二儿子和朝老爷一样为人正直，娶了当地门当户对的小姐兰氏；二人正是朝云惠、朝华映、朝广润的父母亲。排行第三是名女子，姑且称她为朝大小姐，嫁给了都城左丘的一个柳英氏的大户人家。老四却游手好闲，一次在酒楼喝醉酒，竟辱骂起圣上来。

　　在消息还未传达到皇帝耳中时，皇后隆墨氏勃然大怒。朝大小姐的夫家柳英氏与隆墨氏有仇，经过皇后的添油加醋，一番辛苦的罗织罪名，朝家、柳英家变成了罪大恶极的罪人；由于柳英家权势较大，随意连根拔起会伤国脉，于是于是柳英氏象征性地拉了几个旁支的家主顶包。

　　而朝家就没这么幸运了。朝老爷和老妇人听说消息一病不起，老四被关进大牢，没过多久就死了。朝大小姐在夫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宠爱她的丈夫被婆婆硬塞了一个偏房，甚至要丈夫休掉她。丈夫于心不忍，念着夫妻情没有这么做。但久而久之，两人还是越走越远。

　　老二一家，也就是朝华映的父母亲，也支离破碎。老二被流放到蛮夷之地，不知死活；夫人兰氏带着八岁的朝云惠，六岁的朝广润和五岁的朝华映被卖到了君府，在那里，兰氏跳河死了，留下三个儿女，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这些事情是朝华映听君府那个胖得走不动路的婆娘与其他家奴聊天时说的，不然，他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家族经历过什么。

　　他闭上眼，无意中，手中的书停在一页上。

　　“这是……”

　　已是夏季，山间的夜晚却十有些清冷，雾气缭绕着深山上的道观，遮住了九重天上的明月，只剩满地清冷月光零零散散地撒在山间。清风冷冷地吹彻松柏林，一盏盏灯都已熄灭，只有一间偏僻的屋子依旧亮着灯。就像江水中的洲岛一般，格外引人注目。

　　就在这么一个晚上，宋道长来到小宋道长的屋子。

　　小宋道长和宋道长不同，宋道长不会打理花草，院子里光秃秃的，只有一棵大青松。而小宋道长喜欢得不得了，虽在高山之上，无法养名贵的花草，但也能养些梅、荷、菊、兰；还在屋后种了一小片竹子，若干年过后，已长出一大片。

　　不过屋内，却是像宋道长一般陈设简单。

　　宋道长关切地为弟弟倒了一杯刚煮好的山泉水，小宋道长颤抖着接过来。

　　“这段时间，劳烦兄长了。”小宋道长叹了口气，依旧是那副憔悴的面容。

　　宋道长安慰他：“你我兄弟二人一场，有什么麻烦的。”

　　他轻轻用法术掀起小宋道长的裤脚，小腿处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正在不断地冒着黑气。

　　“是傲华尊吧。”宋道长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小宋道长点点头，眼中的光亮黯淡下来，“是的。我的身体，支撑不了很久……兄长……我要是死了，把我埋在后面的竹林吧。”

　　宋道长少见地严厉起来，“胡说，你不会死的。”

　　片刻，他似乎又很疑惑：“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已经和父君同归于尽了吗？”

　　轮到小宋道长安慰他了：“没事的，兄长，他一定会……只要……咳咳……只要……”

　　“魔气开始入侵了，别乱动！”宋道长心机如焚，嘱咐道。

　　小宋道长咳得越来越严重，最后咳出一摊黑红色的血，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脸和嘴惨白得像张白纸。

　　宋道长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奕光，奕光！”宋道长的嘴唇颤抖着，抖抖索索地将手伸向了小宋道长，在他的背后输入法力。

　　他源源不断地向小宋道长输送法力，是希望能将他身上的魔气抵消掉。

　　可是，魔气哪有那么容易就消散呢。

　　晓雾将歇之时，已是拨云见日。可小宋道长还是没能醒来。

　　宋道长眼中血丝遍布，瘫坐在地上。

　　他闭上眼睛，感到两种力量在身体中四处翻涌。小宋道长身上的的魔气在他输入法力时也慢慢反噬到了他自己，一时间，他头痛至极。只能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靠着门框。

　　终于控制不住了，一口鲜血喷溅出来，洒在了惨白得如同他的脸色一般的地上，一袭白衣也溅上了血迹，喷溅在跑过来搀着他的朝华映身上。

　　“师父！”伴着一声少年担忧的呼喊，宋道长的脑袋嗡嗡作响，昏死过去。

　　朝华映本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这几日师父师叔憔悴的面容，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

　　正悄悄地爬起来，以免打扰睡在另一头的朝广润，朝广润便突然突然一条腿压住了他的胳膊。

　　他小心地抽出手，小心地起身，披好衣服。为了让巡察的孟景文发现的可能性小一些，他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他从口袋里掏出早便在《符篆摘录》中看到并且早已准备好的转换符，注入一点点法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他跪倒在地上，颤抖着抬起左手，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师父的屋子里。

　　他心中暗暗奇怪：怎么回事，之前明明将另一张转换符贴在了小宋道长院子里的莲花缸上，怎么将他传送到了师父的屋子里？

　　于是，他匆匆忙忙地抄着一条小径，潜进了松树林。

　　好巧不巧，孟景文正在松树林的另一边。“什么人？”孟景文察觉到有人深夜跑出来，立马警觉地朝那边跑去。

　　跑了半天，跑到了小宋小宋道长的院子。

　　他大为惊异：“什么情况？”

　　他往那边仔细一看，发现一个黑衣袍的人抱着一个白衣的人，惊讶不已：“师伯？景彦师弟？”

　　他也跑过去，“怎么了？师伯他怎么了？师父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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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喜欢他们的过去……所以多写了一些……不过，这个才是正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