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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狂奔的途中,玉子猜测,这些人是法隆的人。之所以来追杀她,是因为她公开地选择了支持埃莉诺和法兰契斯卡,并且暗地里把法隆的手下莱利·凯撒杀害文森特的证据——梁文坚的记忆——交给了那妇妇二人。这样做不是她故意挑事,也不是埃莉诺和法兰契斯卡故意要和法隆争夺权利,恰恰相反,按照她得到的消息,一切都是法隆先挑起来的。
      法隆或许是因为对所作所为感到不安,越来越纵容手下和埃莉诺的人有细小的冲突。早前在她思考到底要和谁结盟以稳固来之不易的平衡的时候,还是选择先去见埃莉诺和法兰契斯卡。结果却从哪里得知了最近她们的人不断被法隆的人骚扰的事,甚至有人假扮韦斯普奇的余孽来刺杀她们,被干掉后查出来是法隆的人,也不能挑明了说。她不敢说自己知道的,便问是怎么回事。埃莉诺说,大概那老家伙一向看不惯我们俩吧,他觉得我们俩是对传统西西里的生活方式的背叛。“文森特才有资格当教父,我没有。”埃莉诺说。
      “但是现在文森特死了呀。”她道。
      “对啊,死的不明不白,他自己跑出去要害你,父亲当时不在,法隆去拉的。诶,你有没有——”埃莉诺的眼睛当时就亮了。
      她想了想,把证据给她们了。
      二人看完,埃莉诺只是摇头,而法兰契斯卡说,“我说呢,怎么突然水火不容了。原先还能容下的,我们也不是不能容他,现在他大概觉得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和他势不两立。”
      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她为免引起注意,没有带任何人护卫过来。结果现在被追着打。难道埃莉诺和法兰契斯卡决定和法隆拼了?为什么呢?她们不是不准备诉诸大规模冲突只打算在里奥·里奥尼面前审判就完了吗?
      她一边狂奔一边呼叫梁文坚,问怎么了,结果听到的消息是,法隆把里奥·里奥尼干掉了,现在正在追杀埃莉诺和法兰契斯卡,还有玉子。已经全部打成了一锅粥。
      她让梁文坚负责指挥一切,不要担心自己,梁文坚正要问她怎么办,她就被Linda扑倒在地,躲过了一道粒子束。
      “我们到底在躲什么啊!!”她喊道。
      “还有一分半,我们还有一分半......”Linda捡起一支集束器,拉起她继续开始跑。她执拗地停下,问道:“躲什么躲?!这些、这些废物,你还、我还、干不掉了?!”
      我们一起,还不能战胜他们啦?!
      Linda忧愁地牵起她的手,尽量冷静地说,“警报刚才已经被触发。他们——那些山上的人——有理由怀疑我已经叛变,会派出猎杀者来追杀当时我身边的人,离我最近的、当时彻底暴露的人,就只有你一个。医生没事,机体没事,女孩没事,只有我们有事。”
      玉子不明所以,“什么??”
      Linda望向天空,“还有一分钟。”其实已经远远地看见了黑云。

      禹品一早接到了懵懵懂懂的机体和生物缸中的大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工厂。她带着机体去激活和进一步的做旧,而陈蕴负责去销毁泰瑞利亚的肉身。一个负责生,一个负责死。
      之所以要做旧,是因为在目前条件下对泰瑞莉亚和她脑子里的芯片的追捕已经达到最大值。据Linda说,“他们”已经预计到如果□□早已死了,那么没几天芯片就会按照其内设逻辑发出警报,所以不但大脑与躯体必须死于一处,而且新的机体也要进行做旧,看上去是一个已经用过很久的机体,才能避免潜在的怀疑——毕竟“他们”更倾向去怀疑泰瑞莉亚是在孤儿城做手术,孤儿城的机体都很新,没有做旧的技术。她领着迷迷糊糊的“泰瑞利亚”走进做旧车间,一个人都没有,她锁上周围的门,刷开自己的权限。车间里一根数据线接入“泰瑞利亚”的机体,八个喷头吊下来,对准身体开始喷洒药物。一分钟后,毛巾擦干,衣服穿上。十秒后,数据线拆除。禹品走进去,在“泰瑞利亚”耳边打了一个响指,“泰瑞利亚”睁开了眼睛。
      一双富有神采的眼睛,长在一张看上去三十几岁的脸上,脸长在一个——对于看的出来的人来说——服役至少七八年的机体上。
      “感觉怎么样?”
      “泰瑞利亚”伸出双手检视,接着又查看了自己的身体,“好极了!啊,我从未想象过这样的体验。”
      “怎么样的体验?在另一个身体里生活吗?”
      “不,我黑过别人,这种感觉我大概有过。而是——”
      “嗯?”
      “而是我既在这里,也在另一处,分身两处。”
      禹品听了感到一阵恐惧,但还是强压下去,对“泰瑞利亚”说:“以后你就要注意,说话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了。否则容易暴露。当然,不是完全不像。”
      “好的。”
      “停机坪上有一架飞行器,属于你了。它有离开河都的权限,你马上开着它,去找你的未来去吧。”
      “谢谢你。也请你代我谢谢陈蕴姐姐。我——”
      “嗯?”
      “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禹品感到无尽的惆怅。
      “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了。这里不是你的福地。再也不要,好吗?”
      “好......我会想你们俩的。”
      “我们也是。”

      在楼下,陈蕴已经把大脑放回去了,然后刺激醒了躯体,正用悬浮电臂把泰瑞利亚抬向终点——平常用来销毁报废人造人机体的酸液池。
      她故意要叫醒泰瑞利亚的,因为觉得如果就在昏睡中让这孩子这么“死了”,等于谋杀。虽然事实上,她就是在谋杀。
      “陈蕴姐姐。”泰瑞利亚道,声音轻柔。
      “嗯?”
      “谢谢你。”
      “说这些干什么。”陈蕴听了,霎时泪湿眼眶,“你会好好地活下去。或许这个时候,‘你’已经开着飞行器离开了。”
      “是啊,‘我’已经离开了,我也马上要离开了。”
      “嗯。到时候我给你打一针,你不会有任何感觉的。”没有痛苦地在二十秒里消失在强酸中,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我走了好远的路啊……陈蕴姐姐。幸好还遇到了你们。”
      “遇到你我也很开心。”
      走到了酸液池边,陈蕴正在准备麻醉针,泰瑞利亚突然道:“陈蕴姐姐,你不要内疚,你在帮我,我很感谢你。你不要恨你自己。”
      陈蕴转过身来,已经泪流满面,只能哽咽地答道:“嗯。”
      不知道那个泰瑞利亚还会不会对她说这些话。她希望她能,但她永远无法知道了。
      她拿着针,示意泰瑞利亚躺好。俏丽的姑娘点点头,乖巧地躺下,对陈蕴说:“再见。”
      “再见。”
      她缓缓把针剂推进去。泰瑞利亚闭上了眼睛。确定泰瑞利亚已经彻底昏迷之后,她命令电臂把病床直立起来。
      扑通!掉在池子里。陈蕴没有往下看。就五米高,她不怕,但她不想。
      她失声痛哭。

      回到楼上,禹品对陈蕴说,“泰瑞利亚说,谢谢你。”陈蕴点点头,还没从哽咽中恢复。禹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准备提前打开后门,突然求救器的警报响了。两人拿出来一看,是玉子那一台。
      两人对视,陈蕴还没说出口,禹品就说:“我去救她。”
      陈蕴点头,禹品飞奔而去。

      二十分钟以前,Linda带着玉子四处躲避,居然一直被追到了回转街一带。她的目的不是避免交火,而是吸引大量的人,作为垫背的。在她与玉子说完那句话没多久,两个小队约二十个猎杀者就赶来了。还是漆黑的衣服,长条状如同外露的颅骨般的头盔盖住整个脸,让人看不见它们的表情。看得见也没有意义,因为它们没有表情,一点都没有。它们的脸也非常难看,据说是为了将就机体机能做出的妥协。
      她看见它们来了,于是跑得更快,几乎是拖着玉子在狂奔。她本意是想把玉子背着跑,但是想着那样无异于把玉子的身躯当做保护自己的背的盔甲,太危险了。她只能拖,因此跑得并不快。
      她往回转街走,并不是因为狭窄好对打,而是因为她快速地入侵了追杀她们的人的通讯,听见在回转街那里储存了大量的□□。
      这就够了,这是她的杀手锏。
      奔跑的过程中,她一边利用追杀她们的人当垫背的一边反击。但是那些孤儿城的喽啰实在不够打的,没几下就被干掉了。她的集束器也全不是猎杀者的对手,她凭借自己精准的枪法和对猎杀者构造的了解,成功干掉两个猎杀者,已经是极限了。
      集束器没有能量了,她们躲进回转街的一处房间里。她要快速地找到那些□□,然后吸引这些混蛋过来。
      玉子已经脱力,靠在墙角喘气。她一边四下寻找,一边牵着玉子的手,没有放开。
      “你、你、你——走吧。”玉子说,“留下我,你、自己走吧。”
      “你这是说什么。”Linda道,突然又觉得有点可笑,“这下我们可是没法分开了。”
      但是你放心,一会儿,我们就会彼此分开的。永远地分开。
      玉子笑起来,喘得说不出来话。
      “过来。”Linda说,语气变得轻柔,“再有一分钟,它们就会扫描到我们。我们到那里去。”她那坚定有力的手拉着玉子,走向靠外的一间房。她已经看好了,这里就是最靠近□□的地方中最安全的位置。这里来一枪,那么那些逐层楼搜寻的猎杀者们必然一起陪葬。
      这或许就是他们想要黑色金属的理由吧。要是有了,猎杀者们大概就不会这样了。既不会被爆炸消灭,也不会做这么愚蠢的决定。
      不重要,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可以和她拥抱一会儿。
      她靠着墙站好,然后把玉子揽进自己怀里。玉子不明所以,有些诧异,却没有挣扎。她贴着玉子的耳朵轻轻说,“一会儿你要抱紧我。”
      “什么?”
      “抱紧我,别撒手。”这是最后一次。
      一时间只听见彼此的心跳非常响,非常响。
      “这样很好。”她说。
      是一个好的结局。

      玉子没来得及反应或再说一句什么,就被强大的气浪掀到半空,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落在地上,有Linda的怀抱垫着,没有受一点伤。
      在呛人的烟雾中,她爬起来,迷迷蒙蒙地看见周围已经是一片平地,除了地上散碎的黑色与白色碎片还有白色的粘稠液体,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她和Linda,大概没有别的活物了。
      Linda!
      她转身去看,果然看见Linda躺在刚刚落在地上的位置,一动不动。
      “Linda!!”
      她冲上去,跪在Linda身边,看见Linda浑身是血。她想起刚才电光火石的瞬间,想起是Linda帮她挡住了爆炸的冲击,立刻想要把Linda抱起来查看她背后的伤情。结果刚抬起脖子,痛极的Linda就喊出声来。
      “啊......”
      她看见Linda的背后一片血肉模糊,很大一部分皮肉已经不存。
      “Linda!!你坚持,坚持一下!我马上、马上——”干什么呢?她不知道,她呼叫梁文坚,却没有人应答。
      “玉子......”Linda呼唤她。
      “我在,我在,我在的!你坚持一下——”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在流了,她什么也感觉不到,除了Linda温热的血。
      “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但是......但是......”
      “你坚持一下!!!”地下的血泊越来越大。
      至少现在不要死!
      “我不想丢下你...我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
      玉子只是哭泣着摇头。
      “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你以为我是你,你以为我会——”
      Linda闭上了眼睛。
      “Linda!!!”
      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再一次这样抛弃我,不可以这样再一次离我而去,你休想!!
      她在内心嚎啕,大喊。
      然而就在这样的慌乱中,她想起来,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救Linda了。
      她奋力地按下了求救按钮。

      禹品冒着很大的风险凭借自己绝佳的技术把飞行器降落在了一片爆炸后的废墟上,接上了两人,再凭借自己的技术冒着她自己不知道有多大的风险把人送到陈蕴的医院。陈蕴二话没有,自己带着机械助手上阵,抢救半死的Linda。闭门谢客,让禹品留在外面陪玉子。
      抢救病人,对于陈蕴来说几乎是一件具有肾上腺素刺激性的事情。与时间竞争,与死神比赛,这是她的快乐所在。她止血,输血,整理破碎的骨头,检查内脏的情况。这一切都要求她打开Linda的身体,并且做大量的扫描。她一个人带着两个电臂助手足可胜任了。固然Linda的伤情很严重,但她信心十足。
      这又什么,我绝对可以。
      她正在那边准备药物呢,扫描仪突然发出了警报。她转过去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刻命令打开躯体。
      打开了。
      天哪。

      玉子一直坐在外面,颤抖着,呆滞着。禹品想要安慰她,她充耳不闻。禹品只好保持沉默。要不是为了安全起见,她应该回去把该死的后门安装了。但是想想又觉得有些诡异,让她安装后门的人,现在重伤躺在这里。照此推理,似乎总有某处不对,但又实在捉不到这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说起来,到底是谁要一个后门呢?是谁想要把贪婪的视线和双手伸进来呢?如果按照逆向思维,对谁有利,就是谁主使的,那么——
      恰在此时,陈蕴出来了。玉子第一个冲上去,问情况如何。“没问题,情况已经稳住了。”玉子松开的一口气还未到底,陈蕴又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两个。”
      两人见她语气严肃,都紧张起来。玉子交握的双手几乎死死地拧在了一起。
      “Linda她......是一个人造人。”

      禹品从不知道,更妄谈玉子,陈蕴也只是听说过:曾经有的人造人技术,不是现在这样使用机械化的部件,而是全生物化的,使用人造生物材料制造的。尤其是大脑,是种植出来的。每一个器官,每一段骨骼,都有特殊的不重复的编号。除非专家,普通人的肉眼无法分辨它们和真正的血肉的区别。具体如何种植,那部分材料又加密了,陈蕴从Linda那里获得的权限还不够她查阅,也就无从得知。继续往下阅读,则知道这些种植出来的人造人都经历了相当程度上的剧烈改造,从最初始的基因开始,到无论是体能还是大脑的能力,都已经不是普通人类能够企及的。本来就很强的躯体,再改造,再加上远超常规设置的芯片,这些人造人根本就是超人。
      像种植某一种植物、或者喂养某一种家畜一样培养出来的超人。他们每一个都有独一无二的大脑,就像独一无二的苹果,他们彼此没有固定的亲缘关系,甚至被安排与自己的“亲属”终生隔离。从那些对他们的生理性能的描述,陈蕴猜测,严格地说这些人造人是不老不死的。他们的衰老速度已经非常非常缓慢,他们可以活很长的时间,他们的大脑开发程度相当高,只要能解决大脑衰老的问题,他们身体其余的部件和人一样,坏了换就行。
      比如换一个新大脑。
      但是,然后呢?他们去干了什么?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是否有不同的迭代?没有人知道,这些都是最机密的信息。陈蕴只能把这些只言片语告诉她们。她仅有的了解,依然比剩下的99%的人高了太多太多。
      禹品一时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幸好此时玉子的想法极度单纯,她问道:“所以,现在她能够得到救治吗?”
      “我用人造的人类用器官给她做了手术,暂时还可以应付。就是不知道——”
      “人造器官没有问题,的确可以应付的!”
      老远地传来一声喊,三人回头,看见一个白肤红发的男子,背着手,款款走来。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谁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安静地近乎诡异。禹品下意识地将陈蕴和玉子挡在身后,悄声对陈蕴说:“带她进去,去看Linda。我来应付。”
      陈蕴“嗯”了一声,拉起一脸茫然的玉子的手,又对禹品说了一句:“开着你的通讯,让我也听听。”

      “你就是禹品吧。你好,我叫Gustav·Carl。”男子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来。她警惕地与他握手,一道在陈蕴的会客室里坐下来。
      “我就不客套了,我就是拜托Linda向你要求后门程序的人。”不等禹品开口,也体谅了她不知道问什么的尴尬,“我听你们刚才说,Linda情况不错?陈院长真是了不得,这么重的伤都能治下来。我看见那一幕,差点以为她活不下来了。”
      禹品看对方不客套,也就免了废话,“你来想干什么呢?卡尔先生。”
      “那当然是希望你继续履行对Linda的承诺,把后门开放了。”
      “没这么简单吧?”禹品笑道,“看卡尔先生您的本事,不见得非要我,换个人来,甚至你自己,都可以啊。”
      “我要是想自己来,就得摁着你的头去扫描,我何必呢?我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再说我也不想等了。”
      “可是这项后门,我可以不开的。”禹品道,“不是说我趁着Linda身受重伤就想毁约,而是因为——”
      “无论因为什么你都必须践约。”Gus说,“你对你的处境清楚得很,不用我多说吧?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受伤吗?”
      “为什么?”
      “她们俩在孤儿城的诊所里遇到了袭击,简单来说,就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地过失导致被你窝藏的那个女孩大脑里的一段重要地理位置数据已经被广播到大半个大陆上了。触发了警报。猎杀者,你知道吗?”
      禹品的脸色变白了一点。
      “我问错了,你肯定知道。因为你负责制造它们的一部分。你大概知道它们是多强大的存在。她被猎杀者追杀,路上干掉两个,然后炸没了其他剩下的。她是受了相当严重的爆炸伤啊。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叫玉子的姑娘。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扛过了第一波的追杀,第二波还没来呢。”
      “被你拦截了。”
      “哪用拦截。我只用命令它们暂时不要出来就好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机密的信息,要这样大费周章?”
      Carl笑道:“你参与的亚特兰蒂斯号项目,你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延期吗?”
      “因为这个?”
      “对,到那个富矿X3M-91上,就是为了开采那里的一种黑色金属,用来制造新型的猎杀者,无坚不摧、无法被摧毁的猎杀者。有了这样的猎杀者,我们才可能在宇宙中横行无忌。亚特兰蒂斯号本身是为了开采,也是为了运输,也是为了殖民,因为技术还不完善,这你都知道。但是我们是运了样品矿石回来的,由四个殖民者押运。谁知道他们叛逃了,还炸毁飞船,导致样品矿石遗失在木星上。那矿石是用特质的盒子装的,无法追踪、扫描不到,但上面的位置数据会实时发送到他们四个的脑子里,一人一段,四人构成整个定位信息。盒子失踪之前,最后的信息就在他们的脑子里。这四个人里,有一个就是你窝藏的那个姑娘。一直找不到这份样品矿石,就一天不能再进行分析,不能启动计划,制造飞船,占领那个富矿,所以你明白了?你卡在一个最关键的点上。”
      禹品沉默一阵,冷静道:“那么,现在不是连最后一段代码都已经获得了吗?不就没事了?不用追杀她们了——”
      “追不追究,选择权在我这里啊。禹品,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说出‘这是她们的责任与我无关’的人,何况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有关。你,陈蕴,Linda,玉子,谁也跑不掉。”
      “所以你要我打开后门。”
      “我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只是要求你履行你的约定。”
      “我能问个为什么吗?”
      Gus挑眉,狡黠地笑道:“哦?你要明白,你要是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另一件让你几乎是非死不可的事情哦。”
      “我已经背负了很多很多死罪了,我想死个明白。”
      “好。你——果然是你啊。”Gus感叹道,“你已经知道Linda是什么人了吧?”
      禹品点头。
      “那我告诉你,我和她一样,只不过我是第二代,她是第三代。”
      禹品真的差一点从沙发上掉下来。
      “这不是你要问的吗?”Gus笑起来,“你要问,就要接受真相啊。”
      “你们到底——”
      “我们是人造人,没错。从我们最开始的那一代开始,我们就服侍山上的那些人。一直做他们的奴仆。我们很成功,但是你想想啊,像你这样的人都不甘于屈居人下,何况我们呢?我们叛乱过,后来当然是失败了。如果你打听得好,或许可以打听到那个人叫Joe。那家伙大闹一场,导致我们的行动不得不转入地下,而我,就是转入地下的代表。”
      “你是领导者。”
      “你可以这么说。”
      “所以你也希望我帮助你们的事业。”
      “那当然。”
      “我作为一个人类——”
      “你做不到?我以为这种话,应该是陈院长说出来的才对。”
      禹品正要开口拒绝,陈蕴却出现了,她一直在听,当然知晓了一切,此刻自然道:“我是会说这种话。没错。但你没明白的是,我也会支持你们。”
      禹品诧异道:“陈蕴!”
      陈蕴对她摆摆手,“不要紧。我支持你做这件事。”
      Gus笑着对陈蕴说:“想不到,陈院长居然——”
      “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你。”
      我为的是人类的智慧,为了文明。

      玉子坐在Linda的观察室外边,整个人几乎贴在玻璃上。她看Linda的睡颜已经很多次,在午夜,在凌晨,在早上,很多很多次了。心满意足的样子,平静安详的样子,她都见过,她只是没见过Linda这副虚弱的样子。

      陈蕴默契地在禹品身边坐下,手握着禹品的手,放在禹品的大腿上。两人看起来就像天然生长在一起的植物。禹品对她笑了笑,然后对Gus说:“既然如此,我还是有我的要求。毕竟这件事我还是有理由不做。”

      是啊,我没见过你这样,刚才的答案,关于你是谁的答案我也没有预想到。谁能想到?你最深的秘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

      我可以从这里跳下去,你就可以全部重新来了。尽管那样做等于不负责任,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不可能改变要发生的事情,但可以保留尊严。历史的车轮上,我可以选择被碾碎,也不愿意推它一把。

      Linda似乎轻轻转动了一下手指,玉子猛地站起来,手覆在玻璃上。怎么了?接着看见Linda好像轻轻皱眉。疼吗?你也会疼,你也会难过。而我也会倍加难过。她哈在玻璃上的雾气转瞬不见。

      Gus点头道:“那自然。禹总监随便提。”禹品看着他,又看看陈蕴。陈蕴微笑着,对她点头。去吧,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我知道你可以。

      离开我的时候你想着什么?当我失去这些那些的时候,你看着我痛苦,你想着什么?玉子捂着额头笑了,觉得自己荒唐可笑。我应该放着你在那里死,我想要做的事情和这有什么区别?但我做不到。

      “第一,病房里的两个人,不管是什么人,都要平平安安的。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从此隐姓埋名。所谓‘留活口,少开口’,反过来我也希望它成立。”Gus点头,“没问题。”

      以前父亲给我讲过很多故事。小时候我爱听,长大了我开始有些不爱。但那些故事我记住了。里面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不得已。我觉得我都能克服,但事实上呢?源义经要死,德川家康会胜利,西乡隆盛会固执地殉葬,而我——这样比喻不太恰当但是,我会遇见你,爱上你,重来无数次也无法改变。

      “第二,我们两个的事到我们两个为止,不要罪及我们的家人。他们可以不知道我们下落,你随便编一个什么样的都可以,但是不要让他们承担任何的连带责任。”Gus点头。“自然不会。已经不是两三千年前了。”禹品笑起来:“那可不一定。”

      Linda的表情平静下来,医疗监控系统也没有发出警报,玉子安心地坐下,环视四周。这里对我而言是如此陌生,是曾经需要仰望才能看见一点边角底层的“城市”。就像你,曾经我如何依赖你,如何仰望,至少还是今天早上,而现在......我记得你曾说,人啊,其实总是被洪流冲到这边或者那边,在里面划桨,未必能把自己带到某个地方,只是防止自己被带到什么别的地方去{39}。

      “我可以相信你吗?”禹品问。Gus大笑起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以为我是谁,人类吗?{40}”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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