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修士来到魔法大陆》六斐

1、没入职的第一天

　　位于西大陆西南海岸的阿里代森王国，有一个蓬勃发展的新兴港口城市——埃里克南，自东西大陆航线开通，埃里克南便迅速地繁华起来，西大陆腹地各国商人、手工业者纷纷迁徙而来，为东西大陆贸易添砖加瓦。
　　而随着航线开通，也有不少东大陆人随着船队过来讨生活。
　　久而久之，埃里克南南部形成了一个东大陆聚集区，名为马尔代诺十字街。

　　初夏的正午，太阳的热度灼得人睁不开眼，马尔代诺十字街鲜少看到有人走动。
　　街道两边的小商店里，客人稀稀拉拉的，小老板们也没心思做生意，就搬张板凳，拿个蒲扇，泡杯清热降暑的菊花茶，坐在一起扯闲谈。
　　不知怎么的，说到了开玻璃厂的凌家。

　　洗衣店的老板说：“你们晓得玻璃厂那个老板娘吧？失踪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人找到没。”
　　杂货铺的老板娘嗤一声，“找不找得到人我不知道，不过依我看啊，玻璃厂的老板娘要换人了。”
　　这话成功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杂货铺老板娘得意得不行，还要故意矜持一下，“我也不是那些喜欢嚼舌根的长舌妇，这种事我知道也不好说的。”

　　都是老邻居了，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晓得你从不乱说这些，但这事儿听起来可太出人意料了。这条街上谁不知道，玻璃厂那对夫妻有多恩爱啊。那赵老板，周围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谁说不是！老板娘还带了个父不详的拖油瓶，赵老板都当成自己闺女对待的。”

　　杂货铺老板娘脸色垮下来，骂道，“你胡咧咧什么？什么父不详？什么拖油瓶？有你这么说话的！人家老板娘前头男人死了，本来要坐船回东大陆的，要不是赵老板，她早回去了。”
　　“诶，你别扯那么远，快说那换老板娘怎么一回事？”
　　杂货铺老板娘叹了口气，把在场的男人挨个指了一遍，“你们这些男人啊……前些天刘大山家的帮佣来我店里打酱油，说魏思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回家，是她远房表妹，要介绍给赵老板。真是丧良心啊，这人都没找到，身后事就被人惦记上了。”

　　说到刘大山魏思夫妻，树荫下忽然就沉默下来。
　　刘大山是聚集区帮派的首领，出了名的不好惹。魏思埃里克南最繁华的地方开了一个小红楼，里面全是年轻貌美的东大陆姑娘，接待的更是埃里克南有权有势的人物——自然更加不好惹了。
　　杂货铺老板在柜台里算账，原来是支棱出一直耳朵听八卦，这会儿也坐不住了，飞快跑出来，一巴掌扇到老板娘脸上，骂道：“你个死婆娘一天到晚不晓得做事，见天家长里短胡咧咧，老子娶了你就没过上好日子，就知道给我找麻烦！你日子过太好了皮痒了是不是？看老子不打死你！”
　　老板娘被打得嗷嗷叫，树荫下的众人也没心情听下去，渐渐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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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家。
　　赵谦和凌小妍的小女儿赵姝边哭边挥舞扫把，把魏思和她貌美如花的表妹打得抱头鼠窜。
　　赵姝：“想当我后妈！我先打死你们。”
　　凌婉在厨房，冷冷地瞧着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的魏思，心里一片冰凉。

　　大约二十天前，凌婉的母亲凌小妍去王都谈生意，去之后写了一封信回家，这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聚集区就传起了谣言，而且越传越离谱。
　　有说凌小妍遇害的，又说凌小妍这次就是去找老情人的，还有说凌小妍搭上王都贵族抛夫弃子的……怎么离谱的谣言都有。
　　凌婉很想去王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赵谦却不同意。两个人因为这个差点吵起来，魏思就是这个时候带着表妹上门的。

　　进门就说是给赵谦找的小老婆。
　　赵姝立刻就炸了，抄起扫把就打。
　　魏思的头发被刮得七零八落，她怒声道：“赵谦，你们家闺女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也不管管？”
　　赵谦刚要上前，他儿子赵霈就在一边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再没规矩，也比你这个开窑子的鸨母有规矩。”

　　赵谦面色尴尬，只能劝道：“魏姐，我这里乱的很，也没地方让你坐下，你回去吧。”
　　魏思哆嗦着手指指着赵谦，显然气得不轻，“赵谦你个怂货，难怪凌小妍看不上你，孩子都生了还能跑去王都和情人私奔！”
　　赵谦脸色大变，凌婉忍不下去了，端起厨房里的一盆污水就泼到魏思身上。
　　立时，趾高气扬的魏思就成了落汤鸡。
　　凌婉丢掉水盆，“污水你可以随便喝，话不能乱说！魏阿姨，阿娘这次出门办的是公事，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不三不四，姘头是十个手指都数不上来？”

　　“你放屁！”魏思回头瞪凌婉，“小贱人，你胡说什么呢！”
　　凌婉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活在粪坑里，还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是垃圾呢！”
　　魏思气得浑身打颤，却见人高马大的赵谦往凌婉身边一站，虽没有说话，撑腰的意思十分明显。
　　魏思脸色涨红，扯起表妹就走，“死丫头，老娘今天记住你了！”

　　表妹双目含泪，一步三回头，看向赵谦的目光十分惹人怜惜，“赵老板——啊！”
　　“滚啊！”
　　赵姝一扫把打过去，娇美人顿时成了个大花脸，娇嫩的脸颊瞬间被扫除条条红痕，捂脸跑了。

　　赵姝“哐当”一声把大门关了，得意还没三秒，脸就垮下来，“阿爹，阿娘到底去哪里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赵谦摸摸女儿毛刺刺的脑袋，“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作业写完没？明天要上学了。”
　　赵姝撇撇嘴，却看到凌婉警告的眼神，顿时偃旗息鼓，蔫蔫儿地上楼了。
　　凌婉对赵霈说，“阿霈你也去看书吧。”
　　赵霈担忧地看了一眼凌婉，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房间了。

　　凌婉还没开口，赵谦就朝凌婉摆手，“这事不行，我不答应。”
　　“那您还有什么法子呢？”
　　赵谦说，“总会有法子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王都，你阿娘也不会同意。”
　　凌婉捏着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可现在您在厂里走不开，我们也找不到信任的人，如果阿娘现在身处险境，还能指望谁？我不去，您不去，谁去？难道让阿霈阿姝去吗？”

　　玻璃厂要拓展业务，准备做光学仪器的生意，凌小妍这次去王都的希尔艾莎大学谈供货，一封信后音讯全无，到现在家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凌婉非常心焦，她总感觉凌小妍很可能出事了，很想去王都一探究竟。
　　然而她和赵谦争执不下。凌婉当然是希望赵谦去王都的，但赵谦并不觉得凌小妍会出什么事，而现在玻璃厂压了许多订单，他必须要承担起一厂人的生计。
　　不论凌婉怎么说，赵谦都不答应，但他也退了一步，“我在物色侦探了，最多两日，侦探就会去王都调查，这件事你不要再说，我不会答应。”
　　留下这句话，赵谦就赶去厂房了。

　　凌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就觉得陌生。
　　赵霈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动静，赵谦一离开，他立刻下来，“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婉想了想，“昨天陈立本回家了对吧？”
　　赵霈说，“我没看到，不过猴子今天没来找刘琨鬼混，应该回来了吧。”
　　陈立本曾经是凌婉的同学，但他是个天才，纯靠智商碾压那种，凌婉和他一起念了两年中学，他就跳级了。后来又被希尔艾莎大学破格录取。
　　陈家家境不好，陈立本念书一直是凌小妍资助的，希尔艾莎大学的推荐信也是凌小妍找关系拿到的，因为这个，陈家对凌小妍一直十分感激。

　　凌婉早就想去王都，但她才刚满十八岁，手里能用的人脉都是父母的。没有赵谦的首肯，凌婉寸步难行。她一边找赵谦商量，一边在等陈立本。
　　陈立本每个月会回集聚区一次，凌婉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凌婉带着赵霈去陈家。

　　赵霈去陈家将陈立本叫出来，陈立本个子不高，戴着副厚底眼睛，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学术型人才。
　　陈立本见到凌婉就说，“凌姨的事情我回家才知道，你怎么都没写信和我说一声？我同学中有家里做治安官的，可以帮忙打听。”
　　凌婉摇摇头，他们站在一颗大树下，四下没什么人，凌婉才压低了声音说，“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我怀疑就算写信出去，你也收不到。”

　　陈立本眉头拧起来能夹死蚊子，“到底怎么回事？”
　　凌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没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她直接提了要求，“我想去王都，我阿爹不答应，你是我最后的指望了。”
　　凌婉原本尝试过坐船偷偷去王都的，但码头上都是赵谦认识的人，她一出现，赵谦立刻就能收到消息，把她带了回来。

　　陈立本虽然是个书呆子，但智商摆在那里，知道凌婉肯定发现了什么，他也没有追根究底，“临时的长途马车不好找，我想想办法吧。”
　　凌婉：“要能避开这条街上的人。”
　　“好。”
　　“最好今晚就能出发。”
　　陈立本，“我尽量。”

　　凌婉和他商量完，带着赵霈回家了。
　　陈立本立刻去十字街外面联系马车，联系好了，回家就和父母说晚上要返回王都。陈家父母以为他学习紧张，也没多想。
　　陈立本本来想去通知凌婉，出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绊了一跤，摔得挺狠，路都走不了，只好让弟弟猴子帮忙通知凌婉。
　　猴子拐到到了凌婉家附近，却没有进凌家的大门，反而先去了刘大山家。此时刘大山家里只有他的儿子刘琨在。

　　“琨哥，好消息，凌婉那小妞儿晚上要出门，你机会来了。”
　　刘琨是个大胖子，肚子肥硕，脸蛋也肥硕，一张脸挤满了肥肉，五官都被挤得没有立锥之地了。
　　他正百无聊赖，听到这话立刻蹦了起来，“你说真的？”
　　猴子点头，“真的，我哥哥叫了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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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一辆三匹马驾驶的长途马车停在马尔代诺十字街外。
　　赵谦还在工厂，赵霈将凌婉送出来，小小少年脸上满是倔强，“阿姐，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你得在家照顾妹妹，阿姝那个脾气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都走了，她不得把天掀过来。”
　　赵霈十四岁了，身材上遗传了赵谦强健的体魄，已经比十八岁的凌婉高了一个头，但心智上，仍还是个孩子。凌婉自己早熟，却希望弟妹都过得幸福，很多事情都不会和他们说。

　　这一次赵霈可能感觉出了点什么，他也竭力表现得很成熟了，看在凌婉眼里，仍然稚嫩得可爱。
　　凌婉踮起脚尖拍拍他肩膀，对他笑一笑，“我们阿霈是个大孩子了，答应阿姐，要好好照顾妹妹，听阿爹的话。”
　　赵霈满脸不高兴，还是点点头，目送凌婉坐上马车离开。

　　车上坐着的是猴子，因为有着下午送信的事，凌婉没觉得意外。
　　猴子告诉凌婉，“我阿兄在家里躺着，起不来床，让我陪凌小姐您去王都。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把您送到。”
　　凌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马车向出城的方向行事，走了大概半小时，突然停下。
　　马车夫的骂声从外面传进来，猴子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猴子下车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没有了。外面安静下来，凌婉觉得奇怪，从提着的箱子里摸出左轮手枪。

　　“哐当”！
　　车厢门被粗暴打开，一张肥硕的脸挤了进来，“阿婉——”
　　凌婉沉着脸，拎起箱子就砸过去，刘琨惨叫一声，从车上跌下去。
　　“陈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凌婉从车上下来，质问猴子。

　　猴子缩手缩脚地站着，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她，“我都是为你好啊。凌夫人回不来了，赵老板还会结婚，你又不是他亲生的……你跟了琨哥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嘛，琨哥那么喜欢你……”

　　凌婉几乎要压抑不住怒气，枪口指着猴子。
　　忽听到背后有风声，凌婉双膝一矮，扭身开了一枪，偷袭凌婉的马车夫“啊”一声惨叫，抱着肚子倒在地上。
　　就这会儿的功夫，猴子扑了过来，要夺凌婉手里的枪。
　　嘴里嚷着：“我都是为你好啊，你一个女人将来要怎么活下去，不如嫁给琨哥。”

　　凌婉心都凉透了，抬手就是一枪。
　　猴子大腿被打出个血窟窿，再也说不出什么“为你好”的话。
　　凌婉才觉得解气，后脑忽然一痛，人失去了意识。

　　原来，有人借着枪声的掩护，悄悄绕过马车，直接了凌婉。
　　凌婉倒在地上，动手的，正是刘琨亲妈魏思的打手。
　　刘琨才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到凌婉头部流出的血撒了一地，顿时心痛万分，“啊——我的阿婉啊，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对你是真心的啊！”
　　他扑到凌婉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身后传来魏思的讥笑，“哭什么哭？小贱人死了才好呢。你们去给我看看，看看人死没死，死了就算了，没死送她一程。”
　　刘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闻言傻呆呆抬起头，“妈——你怎么来了？”

　　“老娘看你大晚上偷偷摸摸出来，就知道你没憋好屁！”魏思从马车上下来，一把揪起刘琨的耳朵把他提起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大冤种！有贼心没贼胆，连搞个女人都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废物！”
　　又问打手，“死没死？”
　　打手探了探凌婉的脉搏，摇摇头，“人没了。”
　　刘琨“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魏思笑得灿烂，“正好，她自己跑出来的，也没人知道。待会儿把猴子处理掉就行了。”
　　猴子被子弹贯穿大腿，闻言惊骇不已，他拖着腿，飞快从地上爬起来，就要逃跑。魏思给了打手一个眼神，打手会议，没几步就把人带回来，捧着猴子的脑袋一拧，猴子便不动了。接着又用同样的手法处理了马车夫。

　　魏思看事情差不多了，说道：“东区贫民窟那个下水道听说过吧？把人丢那里，我要这小贱人死都不能超生。”

　　刘琨还在哭，“妈不要啊，不要这么对她！”
　　魏思就懒得和这个傻儿子说话。
　　哭了一会儿，见魏思没哄她，刘琨抽抽噎噎说，“妈，我好喜欢阿婉的。”
　　魏思看着打手把凌婉拖上马车，地上拖出一条长而粗的血线，心里充满了快意，白天凌婉骂她骂得起劲，这还能骂吗？去阴曹地府骂吧。
　　刘琨又说，“只要你给我找个和阿婉一样漂亮的，我就不要她了。你那个表妹不错——啊，妈，你怎么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