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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冰恋 ...

  •   他从小就喜欢冰,凉凉的、坚硬的、晶莹剔透的、折射璀璨光彩的……
      没人知道这个嗜好是从何时因为什么原因开始的,或许是小时候在北方姥爷家的房檐下看到的挂垂着好像甜丝丝的冰凌柱子,或许是每年最冷季节在市里举行的五光十色的冰雕节,又或者只是因为汽水杯子里用勺子一碰便会发出“叮铃”清脆声响的冰块……
      他热爱冰,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如果能将屋子和生活用具都用冰来打成,他会极之乐意。但他并不参与任何一种冰雕组织,虽然冰雕也在他欣赏的范围内,他也曾与其他执着热爱冰这种东西的人交谈过,但他们的意见仍然存在着很大分歧!比起后天雕琢成形的冰雕,他独爱天然形成的各种冰,天然的颜色,天然的形态,天然的瑕疵,像最纯洁的爱情!
      某一天,他在信箱里收到了一张宣传单,那似乎是一张洁白的纸张,四周滚着闪亮的银边,如同从冬天邮寄而来一般,纸张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冬的气息,摸在手里还有点凉,就像薄薄的冰片。他想着,忍不住将纸张含到嘴里,轻轻抿了一下,有一丝甜,然后,真的好像融化了一点……
      这竟然是用冰片做成的宣传单吗?
      他大吃一惊,不由仔细端详这张独特的宣传单。单子上其实只有两行字,一个名字和一排地址:冰吧,长河街223C号,X月X日晚十点开业,敬请光临!
      长河街乃是本市知名的酒吧街,原来这只是一间新开张酒吧广而告之的邀请函!
      他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他是一点也不喜欢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的,但这张宣传单却让他爱不释手。冰片纸张摸在手里渐渐融化,湿润手心,这份邀请就如同冰一般,洁净地来,轻缓无声地离去。
      只邀有缘人!
      他赶紧记下了地址,想着,虽然不喜欢酒吧的氛围,至少可以去问一下这张邀请函是怎么做出来的。
      几天后的晚上十点,他来到了长河街。223C隐藏在整条街末尾一处隐蔽的小巷里,市口一点也不好,门面看起来也很破落。他在门口望着仅有的一块小灯箱招牌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进去,蓝色的底,白色的光,看起来有点恐怖。
      里面该不会有什么不法勾当吧?
      他在门口又立了一会,想等等看是否有人与他一同进去,也好壮壮胆,然而等到十点半,居然没有一个人从他身边经过。这座酒吧从选址来看,已经是个彻底的失败了!他叹了口气,终于抵受不住获悉冰书制作方式的诱惑,迈进了那个门口。
      还好门里并不算可怕。初始只有一条小小的狭窄的通道,铺着地毯,壁上则点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灯,蓝白色的光芒,照着前路,他觉得自己像行走在一条冰甬道上,寒意开始慢慢向他袭来。他原本以为只是错觉,后来才发现,周围真的是越来越冷。甬道向下延伸,似乎这冰吧是租用了地下室的空间,越是往前越是寒冷,等到他站在一扇一人高的门扇前面,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四周的壁板上已经结满了各种冰霜!
      有个服务生一样的人站在门口:“先生,请允许我为您穿戴御寒衣物。”
      他看到一件好像宇航员太空服一样的衣物,跟着被伺候穿戴,换了鞋,戴了透明头盔才被允许进入。门一打开,他只觉得满眼晶莹璀璨,谁能想到这间冰吧竟然真的是一间冰吧!
      这是一间几乎有半个足球场那样大小的屋子,屋顶很高,如同繁星一般垂挂着许多水晶灯盏,而充填整间屋子的全部都是冰块。冰的椅子,冰的桌子,冰的柱子,冰的地面,就连装饰品都是冰所做成。他瞠目结舌,从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壮观的场面!他激动极了,笨拙地打量各种冰制品。那些冰的家什,看起来线条朴拙,简直找不到雕琢痕迹,仿佛天然形成一般。
      冰吧里有几个人拿着酒杯在轻声低语,似乎是与他一样的客人,但这样寥寥几人却使得室内更显空旷。他的闯入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仿佛所有人都对自己的谈话百分百的关注。
      “你好。”幽冷却温和的声音响起,他回头见有个人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是老板吧?
      可是……太漂亮了!
      站在吧台后的人有着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高挑身材,纤瘦修长,乌云一般的长发垂在身后,用银色的发环轻轻箍在肩头,皮肤简直吹弹可破,最动人心魂的却是一双银色的眼睛和仿佛凝结了霜花的白色眼睫,当那双眼望着你的时候,便像是被一双凉而滑腻的手悄然拂过一般,冷却充满诱惑。
      “是于先生吧。”
      “是……是我……”
      “要喝点什么?冰焰好不好?”修长的手指动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拿出一款细长优雅好像天鹅颈子的晶莹冰酒杯调制鸡尾酒,冰勺冰棒敲击杯沿,发出清脆声响,然后是酒液倒入,冰块发出的清脆响声。
      “喀嚓——”像突来的心跳。
      “真是好福气,我们谁都没喝过冰老板亲手调制的冰焰呢!”
      不知是哪个客人这么说,他环顾一圈也不到声音的来源。四五个人还是老样子地交谈着,似乎连姿态都未改变。
      “真像小孩子啊!只说了了一句便恶作剧地隐匿起来,生怕挨骂似的。”他想。
      “冰焰只招待合适的客人。”冰老板说,伸手递过来调好的鸡尾酒,晶莹剔透的杯中,冰块沉浮晃动,酒液的颜色是纯粹的透明。
      他被那张绝美容颜上的笑容震慑,好一会才想起来去接,慌慌张张地就缠住了对方的手指。
      冰冷的、滑腻的触感,仿佛摸了就要顺着袖口滑进来,滑进来,缠绕上脖子,盘踞在胸口,慢慢地往下……幽冷的香气馥郁扑鼻。
      “啪。”有什么东西断裂了,洒落一地,他茫然望向地上,是上月在佛寺里求的开光珠串。珠子滚落在冰面上,撒得到处都是,飞快滚走,不见踪影,像被吃了一样。
      真不吉利!
      “我也一样。”
      “吓?”
      “只招待合适的客人。”老板微微一笑,抽出了手。幽冷的笑容,像一朵凝结在唇边的昙花。
      从那以后,他每晚都来这间酒吧。酒吧里永远只有那么几个人,面孔每日不同,但只是坐在固定的几个位置上聊天,从不过问他人。他每晚十点去,十二点酒吧打烊则走,每天饮一杯冰焰,与老板聊天,老板从未收过他的钱。
      “说过了,冰焰只招待合适的客人,非金钱可求。”
      冰吧的老板就叫冰焰,有意无意,与那杯酒同名,擅长制冰。冰吧里的一切都由他从世界各地寻觅而得,桌椅条凳,尽可能地保持原始模样,只在必要时做一些细微的加工,加工手艺之高,几乎无人可以看出雕琢痕迹!
      他很快发现自己疯狂地爱上了冰焰,原本对冰的绝热姿态转移到了这个男子的身上。他馥郁的气息就像传说中绝世美人才有的冷香之毒,一旦中了那样的毒,便再难自拔!
      发展到最后阶段也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冰吧后面的寝室里,在晶莹剔透的冰块包围下,床笫厮磨,热情永无止尽。
      一次事后依偎在一起,冰焰懒懒地趴在他的身上,滑腻的肌肤蹭着他的,干燥凉爽。
      “你似乎永远不会出汗啊。”他开玩笑道。
      “怎么没有?你闻。”
      冷香浓郁扑鼻,几乎将他整个包裹,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枚置身冰茧中的蛹。
      “再来一次吧。”冰焰笑道,他的笑总是好像夜色下的昙花,神圣却也妖冶至极!
      “好。”明明已经很累,不知不觉就这么回答了。
      于天赐失踪三个月后,长河街因地铁工程不得不动迁,工人在挖掘地基的时候无意中挖掘出了一条隧道。隧道深入地底,不知何往。专家循路而去,发现地底乃是一座巨大洞穴,洞中冰晶遍地,冰凌垂挂,有动物尸体倒毙于此,外裹冰霜,保持原样,似为古迹。
      洞穴正中长有一株硕大冰昙花,花色皎白,冷香馥郁,花苞之中竟然包裹着一名男子,团身而卧,面容姣美,有似二八少女。而在花根底部则横卧着一具半化为木乃伊的干尸,尸体面部已不可辨,但依稀可知是名男子,盖因尸身秘部插入花身之中,二者由此连为一体……
      此即为,以精元养花,而花开盛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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