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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姜珠儿出宫时,恰巧碰到秦王殿下的马车,里面还坐着多烟姑姑。

      秦王殿下下车走在姜珠儿身旁,道:“善济堂的事父皇已交由本王全权处理,你放心。”

      姜珠儿装傻道:“秦王殿□□察完了民间疾苦,是不是也该把账结一下?”

      说着,她从袖里取出一本薄册,翻了几页:“除去秦王殿下在百味堂的吃喝,用废的扫帚抹布,你还欠我三百三十三两银子。”

      秦王殿下瞪眼道:“哪有这么多?!”

      姜珠儿照册子念道:“五月二十五日晚,偷吃烧鸡一只,喝魏老头龙井半盏,共计银钱一百文;五月二十六日早晨,因不服安排,故意把包子扔到地上,浪费银钱二十三文……”

      “好了好了!”秦王殿下抢走册子,随意翻了翻:“哇,我不过天气热多喝了两碗凉水,你竟也计算在内!姜珠儿,你怎么不上街去抢啊!”

      “本小姐做的可是合法生意!”

      “那我帮你解决善济堂,该算多少钱?”

      姜珠儿崇拜的看着他:“您是秦王殿下!为民除害乃是分内之事,算什么钱!再说,你每年也领俸禄不是?”

      秦王殿下很受用她的奉承,但听到后来就拉下了脸。

      姜珠儿夺走账册,道:“今日之事,本小姐友情价八百两。”

      秦王殿下自知利用了她,借了姜侯爷的势,才把事情闹大,否则以他一个失宠皇子的身份如何翻案?无从辩驳道:“听说前几天在牢里受刑了,要不要紧?念你身上有伤,本王的马车许你一坐。”

      姜珠儿才不上他的当:“秦王殿下的马车坐一下得百八十两银子吧?”

      “哪有!”秦王殿下心虚的做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两人出了宫门,姜东黎正靠在马车上等待,姜珠儿挥了挥手就跑过去。姜东黎朝秦王殿下点了点头,便驱车离去。

      单等那抹绿色裙角消失,秦王殿下才坐上马车,多烟姑姑正透过帘缝望着那辆远行的马车,想起狱中姜东黎任劳任怨背着姜珠儿去看自己的场景,叹道:“他们兄妹关系看起来不错。”

      秦王殿下点头道:“刚有姜珠儿那两年,姜侯爷东征西战,统共在家没几天,姜夫人身子孱弱多病,姑姑奶妈们照顾再好,终归不是亲生,难免疏漏。姜东黎便日夜将她带在身侧照顾,后来大了,又教她读书识字骑射剑术,关心衣食住行,竟比姜夫人还上心。姜珠儿也打小亲近这位哥哥,十岁时有媒人给他哥哥说了门亲事,是位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姜珠儿知道后哭了两天两夜,姜东黎不忍他妹妹伤心,亲自登门退了亲事,恍惚已过六年,姜东黎竟也从未提起过娶亲之事。”

      多烟姑姑收回视线,望着秦王殿下,昔日年幼懵懂的六皇子已长成楚楚公子:“殿下已长成大人,可有心仪之人了?”

      秦王殿下无奈笑道:“姑姑说什么呢?!”

      多烟姑姑眯眼笑道:“淑妃娘娘在世时,最喜欢户部尚书姚奉的女儿姚琴,屈指一算,姚小姐也到婚嫁的年纪了。”

      “姚琴?”秦王殿下费力思询,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是何人。

      姚琴姚小姐幼时随母亲进宫,短短一天内,就向在座所有妃嫔夫人小姐展示了什么叫闺门淑女,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好一顿夸。

      淑妃娘娘在世时,秦王殿下还是无忧无虑的六皇子,虽得皇帝陛下亲自调教,但还带着孩子天生的顽劣。

      姚琴入宫的那天正值阳春三月。

      “小荷才露尖尖角,上面蹲着癞蛤蟆。”

      赵隐捉了几只浑身疙瘩的癞蛤蟆,装在麻袋里。六皇子趁漂亮姑娘路过时,假装摔个大马趴掷出麻袋,麻袋未扎口,刚丢出手所有癞蛤蟆便争先抢后跳出来。

      吓得带花擦粉的漂亮姑娘尖叫着逃跑,唯有一位鹅黄衣衫的女孩留了下来,她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望着趴在她脚面的癞蛤蟆,有些新奇,有些激动。

      四皇子以为她吓得走不动路了,便爬起来装成大英雄,逞强道:“叫吾一声英雄,吾便施展绝术搭救美人。”

      他左手掐腰,右手横放胸前,学着戏台子上打虎的武松,气势十足。

      那姑娘慢条斯理掏出绣帕,包住绣鞋上的癞蛤蟆,单手轻轻往上一提,便将那只癞蛤蟆提到半空。六皇子佩服的五体投地,立马拜师。

      两人坐在岸边,放生了那只丑陋无比的癞蛤蟆,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对岸新绿的柳枝,那姑娘说她叫姚琴。

      姚琴说话很慢,她说其实她也很怕癞蛤蟆,可她娘告诉她要做淑女,第一条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失了仪态。

      后来用饭时,姚琴一道菜吃不过三筷,一碗汤喝三勺便也放下了。

      淑妃娘娘问她话,她都搁下筷子,擦去嘴角油污才答话。

      饭毕,姚琴又被姚夫人举荐弹琴作画吟诗,听的六皇子瞌睡。

      她们出宫时,六皇子站在城楼上目送,大概姚琴步伐快了些,被姚夫人拽了回去,手敲其额,恶狠狠说了许多话。姚琴也只红了眼圈,慢下步子。

      能规矩至此,谁知道私底下受了多少罪?

      多烟姑姑望着发呆的秦王殿下,道:“奴婢年纪大了,如能亲眼目睹殿下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他日奴婢到九泉之下也算对娘娘有所交代。”

      突然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秦王殿下稳住多烟姑姑,掀帘问何事,却见手捧一堆零嘴的姜珠儿铁青着脸察看她的马车,待看到发生碰擦的马车异常熟悉时,不怀好意的向秦王殿下比划出五根手指。

      撞一下马车,五百两白银!

      人生就是一个圈,走了很远又回到原地。

      秦王殿下和姜珠儿初次打交道便是此地,秦王殿下停车去买琴,街上谁家在放鞭炮,惊了马,在马夫的控制下,只擦到旁边停的马车。

      姜珠儿啃着糖葫芦,边往外吐籽儿边伸出一只手。

      秦王殿下自认倒霉的丢给她五两银子,姜珠儿气的眼一瞪:“五百两!”

      秦王殿下将马车里里外外看了许多遍也没看出马车伤在哪儿,姜珠儿拍着那匹枣红骏马道:“这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乃陛下钦赐,方才你的马踢了它一脚。”她指着马后腿的蹄印:“看见没?这就是证据!”

      秦王殿下道:“既是陛下所赐,该束之高阁,好好供养,何必拉它出来做苦力?小心我告你个不敬之罪!”

      “哈哈……!”姜珠儿嚣张到了极点:“陛下亲准我用它拉车,何来不敬!倒是你满口厥词,到时治你个不敬君王之罪,你的马和你的人都得拉到菜市口咔擦了!”

      彼时秦王殿下母妃被人冤枉偷情惨遭灭门之祸,在皇帝陛下雷霆之怒下苟活十几年已是不易,十几年的时间,足够让朝堂民间的人忘了他。姜珠儿逢年过节虽母亲入宫向皇后问安,也没见过这么一位落魄皇子,不认识他也是理所当然。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秦王殿下空有皇子身份,提起亲生父亲却是怕的要死,他一年到头俸禄没几两,还要养活府中上下十几口人,不欠债已是谢天谢地,遑论拿出现成的五百两银子。

      秦王殿下把怀里瑶琴往前一推,姜珠儿杏眼一瞪,嫌弃的看了两眼那张普通的桐木琴,道:“我家又不缺柴火,要你这张破琴干嘛!”

      秦王殿下辛辛苦苦节衣缩食,攒了两年才攒了二十两银子,换了这张古琴,却被人称作破琴,便道:“这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你若看不上它,我就真的赔不起了,随你这么处置。”

      姜珠儿咬了一大颗糖葫芦,在嘴里咀嚼,撑的腮帮子鼓鼓的,她见秦王殿下穿着半新不旧的黑色袍子,却洗的分外干净,脑袋上戴的松木簪光溜溜照人影,就连寻常男子常佩的玉佩也是块地摊货,确实浑身上下无一值钱之物。

      秦王殿下坐的那辆马车就更不用说了,老马识途不假,但老到一定份上能不能回得去还得另说。

      姜珠儿歪着头想了半天,见他容颜似玉,丹凤眼不怒自威,比她哥哥也差不了几分,便一拍大腿道:“你可以卖身啊!”

      “放肆!”秦王殿下黑脸道:“我乃正人君子,岂可做那等下贱事!”

      朝月城乃皇城,最不缺有官有势的人。

      有钱有势的人家,挑个扫茅厕的仆人都得选清秀可人儿的。

      姜珠儿挑选工人自然也得找模样周正的。

      姜珠儿知他误会了,便赔笑道:“我的医馆正却一位洒扫的人,看你应该身无长物,不如去医馆做零工也算挣个零花钱。”

      秦王殿下的脸色这才好些,他道:“月钱多少?”

      姜珠儿又伸出五根手指,秦王殿下掩不住笑意:“五十两!就这么定了!”

      秦王殿下长了一张好脸皮,穿上仆人衣裳也不像个下人,反更像落难贵公子。自他去医馆后,百味堂的生意日益兴隆,来往者多为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秦王殿下也够体贴,每位客人亲自迎送,末了还加一句:“改日再来啊!”

      那些怀春的姑娘果真改日再来,乌泱泱坐满屋子。

      看着这些如花美眷,魏老头也高兴,酒都少喝了许多。

      姜珠儿都是在后院记账,不管前面的事,除非有人肆意挑衅。

      她才不管来者是官是病人,有找茬儿者,一律按医闹处置,管你爹你娘是天王老子还是王母娘娘,都被她打得吐血而归。

      秦王殿下见了几次血腥场面,便再也不敢轻视这位看起来娇弱无力的侯府千金。

      朝月城谁家千金能以一挑十,还个个都是魁梧大汉!

      秦王殿下收回飘远的心思,向站路边的姜东黎拱了拱手,然后对姜珠儿道:“过几天本王亲自送去!”

      “好好一姑娘不呆在闺房绣花,学男人开什么医馆……”多烟姑姑看见姜珠儿,就想起那日在地牢和她打架的情形,被扯的头皮还在隐隐作痛:“姜夫人当年也是朝月城有名的才女,知书达理,怎教出如此刁钻的女儿!”

      秦王殿下道:“有的人活着为了开心,有的人开心是为了活着。原因不同,结果不同。姜夫人才名在外,被称为朝月城的女状元,还不是选了一位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做丈夫?”

      寒义穿过人群,停在姜珠儿身边,朝秦王殿下的马车一拜。

      马车匆匆往前行,多烟姑姑问道:“安国公之子寒义喜欢姜小姐?”

      寒义行完礼后望了姜珠儿一眼,只那一眼,便让经历丰富的多烟姑姑看穿了本质。

      秦王殿下笑道:“连多烟姑姑都看出来了。”

      多烟姑姑思索道:“安国公同意这门亲事?”

      秦王殿下摇头笑道:“安国公管天管地,还能管的着别人喜欢谁?”

      多烟姑姑冷笑道:“倘若安国公知道妹妹被废是由这个小丫头起的头,不知得被气成什么样。”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秦王殿下道:“姜珠儿充其量是一双揭开真相的手,再说她举报善济堂的时候并不知道背后竟还牵扯着皇后娘娘。安国公但凡有点脑子,都怨不到她身上。”

      闹市中,寒义望着因刚赚了五百两银子而乐开花的姜姑娘,也不禁笑了起来,他一笑,便是头顶的紫薇花也逊色了几分。

      姜珠儿心情格外舒畅,挑了几包龙须糖塞到寒义手中:“刚买的,又酥又甜。”

      寒义接过龙须糖,小心掰了一块,含在口中,笑道:“当真很甜。”

      秦王殿下办事高效,前天才得皇帝陛下圣旨全权处置善济堂卖假药的事,今日便带人封了医馆大门。

      十日后,回宫交差。

      太子殿下对私开医馆,卖过期药材一事供认不讳,只苦苦哀求皇帝陛下轻罚皇后娘娘,他的母后。

      皇帝陛下望着宠爱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到底遂了他的心愿,找个莫须有的由头夷温氏三族。

      太子被废,杨妃半夜派人给皇后传信,言说太子被皇帝陛下已处斩刑。

      皇后娘娘人生无望,是夜碰柱而亡。

      皇帝陛下宽厚仁德,还以皇后名义下葬,只不过不入皇陵就是了。

      太子殿下以为皇帝陛下出尔反尔,在府中日日痛骂父皇忘恩负义,被皇帝陛下知晓,要驱逐出皇城,四皇子楚翊楠和六皇子楚翊生跪在思政殿外求情,整整三日,皇帝陛下才消火许废太子在皇城住着。

      天家闹的天翻地覆,也不如街头龙须糖涨价对百姓的影响大。

      姜珠儿在摊前望着味美的龙须糖狂吞口水,摸了摸干瘪的荷包,正要失望离开时,冷不防身后被人一推,整个人趴进糖堆,砸了店家的招牌。

      “谁啊!”姜珠儿愤怒回头。

      只见十几个白面无须的男子朝自己冲过来,如夺魂索命的牛头马面,吓得她一激灵。

      费了一番力气才把那些来势汹涌的人制住,个个打扒地上叫苦不迭。

      姜珠儿回过头望着吓得躲起来的老板,解下荷包,翻个底朝天才翻出两只鸽子蛋大的珍珠,饱含歉意道:“您也看到了,我不是故意要砸您生意的。”

      老板看在两只鸽子蛋的份上饶过了姜珠儿,还送了许多糖。姜珠儿拔腿要走时,裙角却被人拽住。

      她俯身才发现藏在摊子下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杏色裙衫,瞪着两只大眼睛,像拜神一样虔诚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求高人收我为徒!”

      就这样,姜珠儿收了第一个徒弟,小姑娘名叫楚安宁,百味堂的人都叫她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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