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荆刺》Springs

24、报复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锐招呼手底下几个男生对陆冰娜拳打脚踢，他们下手没轻重，一拳一拳揍下去，陆冰娜的口鼻全是血。她一开始还又骂又叫，到后面只剩下求饶的声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靳川凑在林蔓耳边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解气吗？”

　　解气吗？这个问题林蔓不知道怎么回答，当初陆冰娜对她进行侮辱、孤立时，她的确恨不得找群人来揍她一顿，可是真当发生今天的事情，她的心里又很不是滋味，以暴制暴并不是她想要的。

　　可当想到白若雪的时候，她的心又狠起来，不知道这个完全因陆冰娜改变命运的女孩在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曾经的事情再难查证，她能替她和自己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林蔓出神地想着心事，靳川侧脸观察她的表情，他原本以为她一定会拼命地阻止林锐，一定会这种场面吓的流眼泪，一定会像个圣母白莲花一样不管不顾地原谅了陆冰娜，可是她完全没有。他一早准备好的嘲讽和冷笑，现在竟然没机会说出来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安静。”靳川说。

　　“人一旦变成弱势群体，就容易很让别人忘掉他们曾经做下的错事。”林蔓看着趴在地上的陆冰娜，她现在何其狼狈，何其可怜，“可惜我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应该谢谢你的。”

　　靳川看着她那双安静的出奇的眼睛，眼神没有一丝动摇，看来他真的低估了她。

　　事情越闹越大，学院的领导和保安匆匆赶来驱散了围观人群。看见赵佳美的高跟鞋时，陆冰娜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报警，我要报警！”可是当林锐大声报出邱梅姝和林楚桓的名字时，赵佳美愣住了。邱梅姝——锐康集团的邱总，她是知道的。

　　赵佳美说：“这样，陆同学你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林蔓知道，这警是报不成了，赵佳美一定会劝说陆冰娜和解的。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只不过现在她陆冰娜是趴在地上的那一个。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靳川还在她耳边落井下石：“啧啧，你看你后妈都把小锐惯成什么样子了。”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可这时警笛声响由远及近响起，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靳川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林蔓已经知道了他的问题：“你怀疑是我吗？”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慌乱，现在轮到靳川猜不透她的想法，他说：“是我是怀疑，不过你有这么蠢吗？自己往你后妈枪口上撞？”

　　“是我，但也不是我。”林蔓说，“比你想的要聪明那么一点点吧。”

　　她的话说完，靳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警察已经到事发现场，而报警的人是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有关陆冰娜的事情，林蔓请萧天帮忙，他总是甘之如饴的。

　　警察把相关人员全都带回派出所问话，林锐仍旧不知天高地厚地靠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邱梅姝和林楚桓出现的时候，他像有人撑腰似的硬气起来，可是林楚桓进门就甩了他一巴掌。

　　只是这一巴掌来的有些迟了，早在爷爷的寿宴上就该打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靳川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也许是今天的恶作剧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上完上午的课他正打算去找樊松越小聚，迎面走来一个女生，身材高挑，一身中性打扮，女生长及小腿的一双皮质长靴一下子吸引住他的目光，他恍然抬头看见的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张脸。

　　仇悦有些欣喜，第一次在靳川眼里看见星星般的亮光，不过很快就熄灭了。

　　靳川看清楚来人后，表情恢复了平常的淡漠：“你怎么穿成这样？”

　　是啊，她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呢，仇悦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讨厌自己模仿别人，一方面又觉得可能他会喜欢。当看到他眼睛里倏然亮起的那束光时，仇悦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原来他真的喜欢。

　　仇悦忽然很厌恶每天讨好别人的自己，语气随即淡了几分：“随便穿穿而已，其实我觉得挺难看的。”

　　靳川扫了她一眼，迅速收回目光：“知道难看以后就别穿了。”靳川说完走了，留给仇悦一个冷峻的背影，他总是这样，从来都不考虑她的感受，不管她为他做多少，也换不来他的一句关心。

　　之前仇悦偶尔听靳川说起他的父亲，他说他的父亲是一个冷漠薄情的人，可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跟他父亲是完全一样的人。

　　周五下午林蔓准备回家，每逢周五晚高峰A大附近都要堵成一锅粥，车打不到，公交车地铁挤不上。

　　靳川开车驶出校门的时候就在公交站看到了林蔓的身影，这次没有看错，女孩高挑纤瘦，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时竟然有些高兴。

　　他鬼使神差地把车开过去，落下副驾驶那侧的车窗，问她：“去哪儿，捎你一段。”

　　林蔓觉得跟靳川在一个学校，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可太难了，他一出现就是危险的信号，她不想招惹他，但是也绝对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集，于是淡淡道：“不用了。”

　　这么明确地拒绝，真的很难叫人接话，还不如说几句难听的，他还可以借机呛她几句，或者再找个理由捉弄她一下。

　　靳川沉默了几秒，便高冷地升上车窗将车开走了。

　　车子没开出去几米，他从反光镜里看见一个骑电动车的男生停在林蔓边上，不是萧天是谁。他们笑着聊了几句，林蔓就戴上萧天递过来的头盔，开心地坐在他的电驴后座上。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贱的人，放着豪车不坐，坐电驴。

　　萧天带着林蔓朝反方向驶去，靳川将车子开到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萧天每周五在附近的学屋做兼职，他把林蔓放在更靠近始发站的公交站点就走了，可是周五的人实在太多，连始发站都爆满，林蔓无奈打了辆车回平安。

　　靳川就跟上了林蔓叫的出租车。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时候他太过随心所欲，除了靳仲杰没有人能管得了他，或者说靳仲杰管的太宽，让他更加随心所欲。按照靳仲杰给他定下的规则，今天晚上他必须要回家吃饭，也许他只是想随便给自己找一个不回去的理由。

　　他顺便给靳仲杰发了个消息：【我今天晚上要送林叔叔的女儿回老家。】

　　车子一直驶到平安县的一个老小区附近，已是深秋，四处都透着萧瑟。林蔓已经安全到家，靳川倚在车子旁点了支烟，看着四四方方的窗户里亮起的灯火和上班回家的打工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