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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众亦渡其生 ...

  •   无数赤血寒针在空中凝结后,胭脂双手合十放于胸前一个回转,接着又运了一股劲,双手分化为掌用力前推,那无数赤血寒针纷纷飞向了夜空中盘旋的鸦群,声声凄厉叫声响彻夜空,落进了皇城百姓的噩梦中。接着,鸦群的尸体如雨般落下,胭脂站在其中,周身未沾染上一滴污血。
      言生始料不及,胭脂迅速抽出了寒玉链,将断了的鬼绳重新连在一起,再次锁上了言生的一只手,崇祺也趁机捡起落在地上的一节鬼绳锁住了花奴另一只手。胭脂见崇祺出手,忙将寒玉链交给了半夏、秋桑、忍冬三人一同定定拉住,自己则飞身拾起了一名家将遗落在身旁的弓箭。
      言生被半夏、秋桑、忍冬和崇祺同时牵制,一时难以挣脱,他狰狞大笑道:“你为了你个鬼城的女子连自己亲生儿子的仇都不报了!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崇祺对言生疯狂的咆哮视而不见,他早就疯魔了,也早有预料自己不得善终。
      胭脂用脚挑起了家将尸体身旁的三根羽箭,转而上弦,对准言生,道:“乔虞说得没错,你不懂情爱,自然也不会因爱生恨,你所做一切不过是泄愤,与她并无不同。”
      听到这话,言生浑身一个哆嗦,他想起了那夜乔虞与他诀别时的对话,那时的言生不以为意,可没想到第二天乔虞就自尽于宫中,更没想到,在乔虞死后的日子里,自己每每想到此,心中总是隐隐作痛。
      “你胡说!”
      言生再次疯狂地咆哮起来,胭脂却冷笑道:“我胡说?你扪心自问,你究竟爱过谁?”
      话落,不待言生继续以言语,胭脂便松了手,那三根羽箭直直射向了言生,贯穿了他的躯体。
      言生吐出一大口血,胭脂冷然道:“当年你设计让崇祺追杀南弦至大漠一箭穿心,今日我也要让你尝尝你为我们所有人带来的痛苦。”
      言生毫不惧怕地笑道:“我给你们带来痛苦?那你们杀了商原与花露浓给我带来的痛苦,我就不能找你们算了吗?”
      “可以,你说得对,我出自鬼城,没有世俗的爱恨情仇,你要为商原与花露浓报仇从来都无可厚非,可是难道玲珑岛就没有教过你剃人头者人亦剃其头这个道理吗?”
      “呸!你一个鬼城出来的魔头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讲这些道理?”
      胭脂看着言生愈发疯魔起来,也不想再与他纠缠在这些问题上,如今才来掰扯那些过往恩怨与大条道理毫无意义。
      “过往是非恩怨难以言明,只是今日于你想要取我性命为商原与花露浓报仇,而我也必须要了你性命方能护崇熙往后余生无忧,如此看来事情倒也简单了,今夜无非就是你死我亡罢了。”
      言生双眸赤红,咆哮道:“所以这些时日你装作花露浓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何必明知故问?留下你只会让崇熙往后难以安生,你陷害我再也无法留在他身边,自然应该想到今日后果,我虽理解你为商原与花露浓报仇的心,可我也从来不是渡众生者。”
      听到此话,言生忽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倏然使出全力,不顾鬼绳陷入皮肉勒出鲜血,又一次生生挣脱了绳索。言生捂着胸口汩汩冒血的伤口艰难向前挪动,胭脂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就在此时,崇祺抽出了螭虎长刀用掌心用力打出,即三根羽箭后再次贯穿了言生的身躯。
      胭脂对这一切都只是冷冷地看着,言生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后,最终倒在了废墟之上。
      崇祺上前将手指放在言生鼻前探他鼻息,确认他已死后,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也落了下来,口中呢喃道:“烨儿,我终于算是为你报仇了。”
      说完,崇祺缓缓走到了胭脂面前,他惊讶地发现胭脂的双眸已变成了冰蓝色,惊问到:“你的眼睛?”
      胭脂凝视着崇祺,淡淡说到:“赤血寒针是以凝血功为底变换而来,修炼凝血功本就是伤身之事,但凡第三次用凝血功,若没有走火入魔暴毙而亡,那么自身功力必将提升到新的境界,只不过功成那日双眸会变成冰蓝色。”说着,胭脂弯腰拾起了地上一把剑交给了崇祺,崇祺接过剑不解,胭脂却道,“今日我就在你面前,若你想要杀了我为荣烨报仇,我绝不闪躲。”
      此话一落,半夏、秋桑、忍冬大惊,纷纷严阵以待,同时喊道:“大小姐!”
      崇祺心中也是一惊,杀了胭脂为荣烨报仇?他不是没想过,爱子惨死,他心中岂能不痛?想着,崇祺出神般地缓缓抬手把剑比在了胭脂脖颈处,忍冬大喊:“你若伤了大小姐,我们就血洗你六王府。”
      谁料胭脂却抬手制止了他们三个,道:“今日若是我死在了六王爷剑下,谁都不准伤害六王府任何人。”
      秋桑忙喊道:“大小姐!”
      胭脂却莞尔一笑,冰蓝色的眼眸似能颠倒苍生,道:“这是命令。”
      此话一出,半夏、秋桑、忍冬同时噤了声,胭脂凝视着崇祺,一脸真诚,道:“动手吧,我不想欠任何人,这条命还给你。”
      崇祺手微颤,又细细打量了胭脂,忽然发现胭脂眼里眉间有些微变化,似乎与曾经不再一样了。
      二人僵持了许久,崇祺手中的那把剑还是落在了地上,最后他不发一言地离开了废墟。
      “今日你不杀我,以后你便再无机会杀我了。”
      胭脂看着崇祺背影说到,崇祺驻了驻足,依然无言无语离开了废墟。
      若是能恨,那便好了。
      那边的胭脂为崇熙扫除了最大的祸患,言生一死崇熙余生便能无后顾之忧的去实现千古一帝的抱负。这边的崇熙久寻不到胭脂,带着九易来到了昔日七王府府邸。
      胭脂念旧,即便入了皇宫也总是时不时命人打扫七王府的院落,所以,当崇熙走入辰风楼时,这里一切如新,仿佛他们不曾离去。
      辰风楼外重重侍卫把守,如今崇熙所到之处都是如此大阵仗,却唯独这辰风楼内,崇熙不许任何人踏入,因为在这里只要闭上眼,耳畔便会响起昔日里那些欢声笑语,在此曾有他与胭脂的一段美好岁月。
      崇熙长叹一口气,曾经的他对登大位这件事有希冀却无执念,也没有过多兴趣去理会朝堂乱事,很久以来他都只是想与胭脂逍遥山水间,他抚琴,胭脂起舞,足矣。
      然而,崇熙害怕崇祺抢走胭脂,于是他不再躲藏,一步一步陷入了乱世之局,不想最终还是登上了皇位,掌天下之权,主世间沉浮,他以为终于可以护着胭脂了,又怎知从此事事再不由己,万般无奈也无处诉说。
      崇熙知道胭脂一直在等他放弃一切随她远去,他又何曾不想与胭脂一同去鬼城呢?可手中握着的一切太过沉重,他不能轻易放下,没想到结果反倒失去了胭脂。
      想着,崇熙来到了二楼,草长莺飞三月天,楼外风景怡人如旧,可再无人可陪他赏此景。
      “胭儿,”崇熙幽幽开口,“你怎就如此离开了?你当真放下了我吗?”
      崇熙忧伤感怀,却不知此刻胭脂正藏于辰风楼的门廊后,听着崇熙自说自话,胭脂泪流满面,她又怎么舍得放手?自从离宫后,胭脂便经常独自一人来到了昔日府邸,那些欢笑声依稀在耳,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回想往昔,胭脂在书房中摔坏了崇熙心爱的镇纸,崇熙也只是气了一个时辰后就又对她宠爱如常;映日湖旁崇熙抚琴奏乐,胭脂翩翩起舞,世间逍遥不过如此了吧?
      如今,这座偌大皇城处处都是昔日记忆与崇熙踪影,可偏偏那皇宫里与朝堂上的君王是她此生再不可得。只因皇宫深似海,身不由己之人又岂止他一人?后宫三千纵然容得下她胭脂,可她胭脂又是否真能容得下这弱水三千?胭脂不知道自己即便留了下来,有朝一日是不是又会变成西琉国史上的第二个嗜血皇妃呢?
      胭脂内心矛盾至极,她十指紧抠门廊柱,她多想出去紧抱住那个深爱的男子,可就在胭脂心中防线快要崩塌时,苏子木缓缓走了进来,见崇熙神色悲伤,叹道:“既然此处令皇上如此神伤,皇上为何还要来此呢?”
      崇熙深吸一口气,难掩忧伤,道:“可有胭脂消息了?”
      苏子木摇头道:“此事也奇怪,钟将军与月白搜遍了皇城,却始终未曾发现胭脂踪影,若说如此大阵仗搜查,理应找到人了,除非,”苏子木说着顿了顿,“胭脂已不在皇城了。”
      崇熙却笃定地摇了摇头,道:“不会,胭儿一定还在皇城。”
      苏子木不解问到:“皇上为何如此笃定?”
      崇熙看向窗外,幽幽道:“朕相信胭脂不会断然离开。”
      听到此话,藏身门廊后的胭脂心中一痛,苏子木见崇熙如此神伤,便也不想继续惹他烦思,转换了话题,道:“前几日那片废墟上发现了许多六王府家将尸体,可去询问六王爷时,他却称不知发生了何事。”
      崇熙按了按头,眉头微皱,道:“朕此前听说过那片废墟上闹鬼,皇城传得沸沸扬扬,本以为是谣言,不想当真出事了。”
      苏子木想了想,试探性地问崇熙:“皇上,您说此事是否与胭脂有关?”
      崇熙猛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苏子木急问道:“只有六王府家将尸体?”
      苏子木点头,崇熙似乎放下心来,道:“着令刑法司查明真相来报。”
      苏子木躬身抱拳道:“是。”
      此时,门外侍卫急报:“禀告皇上,宫里急报,塔河溃堤,周边已有数十万灾民。”
      崇熙大惊,与苏子木对视了一眼,整理了凌乱伤感的心情,变回了帝王该有的样子,与苏子木一同下楼离开了辰风楼。可就在崇熙踏出辰风楼那刻,他又不舍地回望,好像这一走便是永不再回。
      许久的沉默,没有人敢上来打扰,崇熙终究还是收拾了心情,脸上恢复了君临天下的那份霸气离开了王府。
      胭脂的眼泪终究落下,梦终于还是醒了,崇熙会是一位好君王,可自己也确实再无法陪伴在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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